《呼喊与细语》的观赏作业
1.运动特写镜头 《呼喊与细语》与伯格曼以往的电影一样,善于运用运动的特写来表达人物的感情,尤其是孤独与痛苦,这种特质非常需要演员的表演能力,对于神态、表情等细节的把握等等。 在表达效果方面,这一点也非常直接和出色。在《呼喊与细语》的第15分钟左右,艾格尼斯回忆母亲在主显节前夜会邀请奥加阿姨来播放小影片。一开始镜头是全景,收入了全部的家庭成员,然后切到了母亲钟爱的妹妹玛利亚的脸上——金黄色头发的小玛利亚天真快乐的脸;之后又切换到同样快乐投入的妹妹卡琳的脸上;最后,镜头以同样的节奏切到叙述人艾格尼斯脸上时,但是她一点也不高兴,她冷漠地望着和玛利亚耳语的母亲;镜头再次切换到和玛利亚说话的母亲,母亲转向了艾格尼斯并提出了什么要求;艾格尼斯把身后桌子上的葡萄递给了母亲;母亲神色稍变,说了一些话;镜头快速地拉近到艾格尼斯,艾格尼斯也迅速地抬起头凝视镜头表示回应;镜头再次移到母亲和玛利亚处,母亲恢复了快乐的笑容;最后艾格尼斯继续看着母亲所在的位置,一张脸在剪辑过程中渐渐消融,变成另一次在窗帘后对于母亲的窥伺。 此时艾格尼斯有丰富的自述,表示她是唯一不能融入到欢乐中的人,背景中艾格尼斯的自述和回忆里家人欢笑的交谈交织在一起,通过艾格尼斯的自述结合镜头语言直接向观众进行言说,使她的孤独和痛苦非常具有冲击感。这种手法非常依赖演员的表演以及镜头的剪辑能力,在影片后面的艾格尼斯病症发作一段也有很好的体现。 伯格曼的电影经常表达关于人的永恒孤独与痛苦的议题,但是他也并不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他的电影有自己本身的优美的形状和样态,同时也是一个很好的容器——影片中的意象和细节能够承受无数种关于宗教、哲学内涵的探讨,例如经典的《第七封印》里的死神之舞,《野草莓》里的棺材与丧钟,《呼喊与细语》里的人物特写的光线与明暗。这些都是很好的议题,豆瓣上有一名评论者说伯格曼是上世纪大学生小论文的最爱,死神、海边和下棋能够生发出多少种解读。 2.颜色与构图 红色是整部影片的主色调,影片使用了红色作为开头字幕的背景色,并且使字幕配合背景里的钟声闪现,这里正如网友所评论的“一看就是一部慢节奏的片子”——人物尚未出现,但是影片的质地和节奏已经和盘托出。另外影片中部使用了不同人物划分了好几个叙事单元,在每一个单元的结尾都用人物特写和红色来作为小结。 很多评论者也提到了《呼喊与细语》中对于红色的运用,有红色和女性群像意味着子宫的假说,也有隐喻血和痛苦的假说,也有认为红色较有刺激性、因此暗示角色不宁静的内心的观点。 对于第一二种观点我了解不多,认为有其合理之处,第三种可能不暂时能完全认同。影片虽然以红色作为主色调,但是作为背景的红色饱和度不高,其实并没有形成很直接的视觉冲击力;而且除了影片之外,在基督教的圣母体裁的壁画中也有固定的关于红色的搭配使用。 所以我猜想,片中的红色可能并不是要表达刺激和不宁静,可能更倾向于呼应片中卡琳在拒绝丈夫时候的自戕:她用伤口的血涂抹嘴唇,舌头、嘴唇和血是同一种颜色,痛苦、罪恶和关于性的隐喻交织在一起,在他者在场的此刻,它是一种指向自我的隔阂和封闭。 另外,影片的很多地方都有像油画一样稳定而完美的构图,最典型的就是安娜抱着艾格尼斯躺卧在床上的两处,毫无疑问,这是在致敬哀悼基督的构图和人物姿势。影片大部分时候的结构都是完整而安定的,加上独特的色彩和光线,很有油画的感觉,剧情大部分时候也是在这种安定的节奏中徐徐前进——正如评论所说,这真的是一部很慢的片子,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它更接近艺术和审美的特质,也更有空间去言说一些深刻的东西。 3.永远的孤独 影片所有人都非常孤独,艾格尼斯与母亲还有妹妹们至死都没有完全相互理解;安娜的女儿死去,她以爱女儿的方式爱着艾格尼斯;玛利亚和医生之间有私情,但是医生其实比她更了解她自己的轻浮、虚伪和浅薄,镜子前的两个人貌合神离;玛利亚的丈夫能够从玛利亚的肢体语言上看到谎言和欺骗,但是他也是选择自残来回应这一切,他大叫着全都是谎言把利器插入自己的胸口,但是影片的最后他和玛利亚也依然是一对模范夫妻;卡琳则是在敞开与封闭之间犹疑,她和玛利亚明明已经相互触摸、耳语、和解,但是第二天玛利亚又冷言冷语的不承认这一切,卡琳对于自己残酷自私的丈夫则更是远离,她宁愿自戕也不与他亲近。 伯格曼在很多其他的作品里也表达出了这种孤独,例如《不良少女莫妮卡》,莫妮卡逃离了嘈杂的家庭,后来又逃离了条件恶劣的小船,最后又逃离了自己的丈夫和女儿,相信不久之后她还是会逃离自己的情人,因为她其实从一开始也就无处可逃。 这是属于人的终极问题的孤独,它和痛苦混合在一起,它像影片最后玛利亚哭喊着但是无力打不开的门,它把人个体和死亡困在一起,在孤独面前,人永远只能是一个人。存在主义心理治疗中提到过很多关于孤独和死亡和心理疾病案例,这是现代人的常态,也是时代的常态,但是最后也并没有一个魔法般的方法去治疗和愈合每一个人——孤独的人学会社交,摆脱孤独的同时也开始承担社交的代价;依赖的人摆脱不了依赖,之好在承受被自己的依赖对象抛弃之痛后再学会独立;自大的人也没有马上改变自己,他也在非议责难之后才开始建立新的一对一平等关系。 有评论说伯格曼是一个愿意给结局一点光明的人,他总会在结局留下一点点的希望和光明,人们和解、欢笑,或者带着他们新生的婴儿向死而生,《呼喊与细语》也是这样,艾格尼斯还魂之后也依然是死了,但是安娜在她的日记中找到过那么一瞬——三姐妹在室外荡秋千,艾格尼斯所爱的所有人都陪伴在身边,她说,她感受到了生命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