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旗袍的吃货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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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冰 作品
“离学校不远,兆丰公园对过有一家俄国面包店老大昌(Tchakalian),各色小面包中有一种特别小些,半球型,上面略有点酥皮,底下镶着一只半寸宽的十字托子,这十字大概面和得比较硬,里面掺了点乳酩,微咸,与不大甜的面包同吃,微妙可口。”——张爱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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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很多年以后,移居美国的张爱玲每次听到“热十字小面包”的名字时,都会兴奋地以为就是在上海时,熟悉的老大昌味道,可是经常见到的却是一种颜值粗糙的小圆面包,用霜糖在面包上面划个细小的十字。她说:“长相平平,味道平平,即使刚出炉也不是香饽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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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种面包我们也买不到了,就算是在上海的老大昌。有人说,其实它就是可颂面包的一种,就像我们现在常吃的巧克力、蓝莓可颂差不多。有人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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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海我们家隔壁就是战时天津新搬来的起士林咖啡馆,每天黎明制面包,拉起嗅觉的警报,一股喷香的浩然之气破空而来,有长风万里之势,而又是最软性的闹钟,无如闹得不是时候,白吵醒了人,像恼人春色一样是人没奈何。”——张爱玲《谈吃与画饼充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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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年代末的时候,天津“起士林”在上海开了分店,从小在天津长大的张爱玲自然对这种刻在小心灵里的香甜味道充满了浓浓深情,这也让她成了那里的常客。
她最爱起士林的一种方角德国面包,外皮厚脆,中心微湿,是“普通面包中的极品,与美国加了防腐剂的软绵绵的枕头面包不可同日而语”。就连张爱玲的姑姑也觉得这面包可以不涂黄油,白嘴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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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士林餐厅的方角德国面包
张爱玲的下午茶,怎么少的了可颂呢?周瘦鹃去看望她的时候,一下子被下午茶的阵容惊呆,“茶是牛酪红茶,点心是甜咸俱备的西点,十分精美,连茶杯与碟箸也都是十分精美的”。胡兰成也说她“每天必吃点心,她调养自己像只红嘴绿鹦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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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去坐坐的,还有凯司令咖啡馆,有最最有名的栗子蛋糕、芝士鸡面和自制的曲奇饼干,这里是张爱玲和女朋友炎樱常来喝下午茶的地方。哦对了,这一对好闺蜜的下午茶每次都是AA制,这是她们之间的约定,其实不止于此,她们连坐黄包车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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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咖啡,一份可颂,这就是张爱玲的挚爱,足以让她的笔尖流淌出扬洒自如的“张爱玲体”。于是就又有了《不了情》、《太太万岁》和《十八春》-(半生缘)......
其实不止于此,这些在那个年代里的新奇吃食,并不是这个喜欢穿旗袍女人“食之文采”的全部。
“小时候在天津,常吃鸭舌小萝卜汤,学会了咬住鸭舌头根上的一只小扁骨头,往外一抽抽出来,像拔鞋拔。”——张爱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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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年的时光里都有它的陪伴,那种鲜甜的清嫩,张爱玲后来感叹:“到了上海就再没见过这样菜。”
张爱玲的味觉,有很多都留在了《谈吃与画饼充饥》里。当时已经快到70岁,可这个旅居国外的资深“吃货”,却更多的记得家乡味道,那些味道的名字,叫-“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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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在多伦多街上看橱窗,忽然看见久违了的香肠卷——其实并没有香肠,不过是一只酥皮小筒塞肉——不禁想起小时候我父亲带我到飞达咖啡馆去买小蛋糕,叫我自己挑拣,他自己总是买香肠卷。”——张爱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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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饼油条同吃,由于甜咸与质地厚韧脆薄的对照,与光吃烧饼味道大不相同,这是中国人自己发明的。有人把油条塞在烧饼里吃,但是油条压扁了又稍差,因为里面的空气也是不可少的成分之一。”——张爱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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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也想象不出来,这最接地气儿的吃食,张爱玲和胡兰成坐在窄小路边摊店享用的情景。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喝豆浆?
“无论如何,听见门口卖臭豆腐干的过来了,便抓起一只碗来,噔噔奔下六层楼梯,跟踪往前,在远远的一条街上访到了臭豆腐干担子的下落,买到了之后,再乘电梯上来,似乎总有点可笑。”——张爱玲《公寓生活记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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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纯粹的吃货达人呀!连自己写下买臭豆腐干的文字都一下子变得市井起来。果然,臭豆腐干是张爱玲最喜欢的小吃之一。对于臭豆腐,她的态度是:“错过了,就是一辈子呀!”
在《十八春》里,张爱玲写到:“就像在面包上涂果子酱似的,把整块的豆腐干涂得鲜红。”
不单单是臭豆腐干,就连豆腐渣,都固执的偏爱。“豆腐渣浇上吃剩的红烧肉汤汁一炒,就是一碗好菜,可见吸收肉味之敏感,累累结成细小的一球球,也比豆泥像碎肉。少掺上一点牛肉,至少是‘花素汉堡’。”——张爱玲
吃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安慰,味道里有热忱和爱!尽管后来离婚、尽管离婚后文采也随之渐渐消失、尽管独自生活海外、尽管背井离乡、尽管晚景凄凉,都不要紧。至少,味觉记忆镌刻了,“食”光深处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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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冰 作品
1920.9.30-1995.9.8
她,生于九月;
她,死于九月;
今,又逢九月;
绽放她的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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