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的狗

邻居是一对老夫妻，曾经有过一只金毛，得癌死了。后来他们很快又领养了另外一只狗。
这只狗是一只巨大的白色牧羊犬。
牧羊犬曾经的主人是一对年轻夫妻，养狗纯属一时兴起，其实根本没有做好准备。据说牧羊犬被常年关在狭小的阳台上，主人根本不遛，如是坐牢般度过了一年多。然后么，年轻夫妻就干脆不养了，到处发帖要送狗。老夫妻的女儿把这只狗领了来，给父母养。
这只狗表现出了毫无社交经验的特征。平时邻居夫妻很注意管教，遛狗的时候有拴绳，不遛的时候放在院子里。可它风吹草动也要一惊一乍，动辄狂吠，会忽然冲着陌生人大声吠叫，邻居叔叔会严厉喝止牧羊犬，牧羊犬倒也听骂，会乖乖闭嘴，可见也是听主人话的。可这只狗被收养一年了，也依然无法在见到陌生人时做出得体的反应。
大约是整个童年都被囚禁，缺乏跟人跟外界打交道的经历，也没能感受过爱，等成年后再慢慢教育，已经很难了。这只狗从骨子里是无法相信人类的，也极度缺乏安全感。
老夫妻住一楼，平时狗有个院子可以活动。他们遛狗的时间也尽量避免路人，有一次我要赶飞机，早上五点就出门，看见邻居叔叔在遛狗。有一次我晚上十一点多才到家，看到邻居阿姨在遛狗。可见为了这只狗，老夫妻俩操心到什么地步。
无奈百密一疏，有一天我和老公散步，牧羊犬忽然冲出院子向我们扑来，大声吠叫，大概院子忘锁了。老公立刻挡在我前面，准备抵御。眼看就要冲到面前，邻居叔叔从屋里跑出来，厉声喝止牧羊犬，牧羊犬堪堪在离我们20厘米远的地方止步，原地踱了踱，灰溜溜地跑回去了。邻居叔叔一边道歉，一边训斥牧羊犬。
我老公说，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已经准备好拧断它的脖子了。
他说完这句，我打了个冷战。老公年少时在农村亲手屠宰过大型动物，杀生是他的技能之一。我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万分庆幸牧羊犬在离我20厘米远的地方停住。
另一栋楼，也有一对老夫妻，我要叫爷爷奶奶了，养了一只小小的京巴狗。
话说有一天我在小区里走。看见花坛里的月季开得特别好，朵朵都像甄选过的一样完美，不禁驻足看了一会儿。
这时我听到很轻很轻的脚步声，偏头一看，一只特别小特别小的京巴狗，吐着舌头，轻手轻脚地朝我走过来，就在我脚下停住，抬头看我。都说越小的狗越爱吠，可这只好安静，我被它看得心要化掉，蹲下来摸它的头。
它很享受，就安安静静地任我摸，它脸上的表情似乎还在笑，看起来是一只特别平静而快乐的狗。这时爷爷奶奶从转角走过来，见到这一幕，也冲我笑。
我说：“ 你们教得真好，这狗安安静静的，举止也乖巧可爱。”
爷爷说：“ 狗么，就是要靠教育，教育得好，就是好性格。”
我想起院子里的牧羊犬，有几次我们面对面，它倒也没叫，只是整个儿恹恹地趴在地上，透过栅栏，目不转睛看着我，看着外面的一切，表情说不出的落寞。
邻居叔叔阿姨没有尽到责任么？当然不是，在我看来，叔叔阿姨已经花了很多心血。可牧羊犬依然错过了学习和适应的最佳时期，它即使换了环境，也没能从童年的噩梦里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