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父亲一起的旅行

  说是旅行，其实不过是是开车从G市到了C市而已。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见过一面，而接下来的这一年，他繁忙，我也忙着各种各样的事情，直到这次有事去了G市，老爸忙到晚上才有时间接我一起回去。
  在我的印象里，他是个超级好的爸爸，妈妈觉得贵的东西，他都会在买给我，虽然那个时候的我并没有体会到珍惜这个词的意味。后来，我长大了，觉得他很多的方面我都不太理解，甚至到了有些讨厌的地步，但我还是觉得我对他的爱更多。
  像大多数的父亲一样，他希望我多读点书，觉得学历越高越好，我似乎也真的顺应了他的心愿，慢慢的向着那条道路上走去，可更多的时刻，我没有感受到开心，当然也没有什么抵触的情绪，大概只是因为我根本没有自己生活的轴心，他告诉我的，我就按照那样走下去。
  夜晚的道路上，除了我们这辆车，大多数都是一些大货车，来自不同的省份，开往不同的方向。坐在驾驶室的他身上裹着深深的疲惫，可他又是个和我一样特别执着的人，愣是要开车回去。
  他让我坐在驾驶室的后面，说那个位子是最安全的，我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脑海里甚至浮现出了一些惨烈的画面。也许在我之后的人生里，再也找不到一个像我爸爸一样的人。
  我怕他开车的时候很疲劳，就一反常态的絮絮叨叨跟他说了很多，他也反常的一直接着我的话。我们似乎开着一辆可以回到过去的车，就这样回到我还小，他还很年轻的时候。我看着方向盘边他慢慢苍老的手，心里止不住的叹息。我很少去想过他的处境，觉得他担起一些责任是理所当然的，甚至不会去想他有多累，一些东西来得并不是那么的容易。
  他经常告诉我的一句话就是要学会珍惜，我听着，也想着一定要记住，却在每次失去后才知道这是一件需要时刻警惕的事情，一个疏忽就消失不见了。从小到大，我就有一些很奇妙的运气，现在想来，大概都是我父亲带给我的。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和他之间的话题都是学习，最近成绩怎么样。
  他很喜欢粤语歌，我从小受他和妈妈的影响，对一些老歌耳熟得很，这是妈妈最喜欢的那首歌，不过梅艳芳已经不在了，现在听来竟然觉得沧桑得很。我小时候的照片很多，都是我爸爸照的，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长大之后，我特别不喜欢照相，以至于除开合照，都没有一张完整的个人照片，我无从分析是因为什么，但是看到之前的那些照片的时候，我会试着用另一个角度去看那个照相的人，整个画面突然被镀上了岁月的颜色。
  今年因为一些生离死别，我和同学讨论过一些很沉重的话题，不知不觉说到要是有一天自己的父母离世自己会有什么感觉，我是个比较感性的人，想到的第一个是总陪在我身边的妈妈，我不敢去想那一天的情景，虽然我妈妈有时候会开玩笑说着她离开之后我可以怎样的话，那一刻我避开同学的视线擦眼角的时候，心里是很害怕的，那是一种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感觉。我忘记了还有爸爸，我们隔得远，现在我想起来，我似乎认为他会一直都在，看着我长大，结婚，甚至当我们彼此都老了的时候，还会嘲笑着彼此，慢慢度过那些剩下的日子。可是人生里面的生离死别是那么的猝不及防，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去准备。
  想到了最近在看的《dear my friends》，子女和父母只有在死的那一刻才能相互妥协，那之前的岁月，总是在争吵和不满中度过的，可是日后再缺少某个人的岁月里，我们首先想起的都是那些快乐的日子，那些平淡的日子，可是我们的生命却总是缺少了那么一个角，无法完整。
  突然觉得长大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至少小的时候，我不太懂离别的含义，可是越长大，我也越能明白一些人在我生命力有多重要，我们之间的感情越来越深。某一天其中一人的离去，一下子变得空荡的位置，一下子失衡了的生活。
  还以为这会是我和爸爸看见的第一个日出，却半路下起了暴雨，旁边都是一些运货的大车，飞速向前的姿势很是吓人，我看着那些打在挡风玻璃上的大雨滴，心里却安静了下来，那是我对于这个情景的一种要慢慢刻入记忆的姿势，很多年以后，我都要记得这个场景，要将我们彼此记住。
  我不知道在我父亲的眼里，我是一个怎样的女儿，但是在我的眼里，我父亲是个超级细心爱我的爸爸。竟然想起我还在上上高中的时候，站在窗口和他讲电话时候的情景，夏天的风没有闷热，裹挟着潮湿的气流吹开耳畔的发，电话那端的父亲还在细心的叮嘱着一些事情，我慢慢的听着，心里觉着很幸福。
  也许长大让我学会的一件事情，就是要心疼父亲。他逝去的年华，他付出的辛劳，他为我担心的年年岁岁。想起龙应台说过的类似的话，子女和父母之间的缘分，慢慢的凝结在那些远走的背影中，你看着他走远，心里山长水远的担心，他的眼底心里，也都是你。
  走过了很多的地方，经历了很多的旅行，可是没有哪一场比得上，和父亲一起，风景都成为了极为次要的东西，重要的是，我的心里明白了更多，一些情感的沉淀，一些思路的转换，都在这一次旅行中慢慢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