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加拉真是一个传说中的神奇国度
三年前选驻外地点,差点就去了孟加拉。
报名前早有同事给我做足了思想工作:驻外圈子真的很乱,男女关系、人事关系,总之有人的地方就有无尽的斗争。
于是一门心思想着能去只有一个岗的小分社,第一次驻外去不了好地方,那就挑差的,只要能一个人。
人事局F老师问想不想去孟加拉?我根本没犹豫就说行啊。那一瞬间F看我的眼神好像在说姑娘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但后来还是阴差阳错,来了坡村。
总之就是在那么一个时刻,孟加拉可以说离我只有一步之遥,我远远地和它对视了一眼,然后就各自错过了。
后来在坡村,经历狗血看尽奇葩,和前男友分手,与kaka结婚,步入了30+。也算是高潮迭起险象环生。
在这样密集的人生进程中,我却常常想起孟加拉,常常想象,在我失落掉的的那个平行世界里,我这三年会过着怎样的生活,我遇到什么样的人,又经历什么样的人生?
但这种想象说到底,仍是基于自我中心的苍白自恋,是小人物可笑的那点欲言又止。
真正神奇的是,我像是从周围的世界之中,从在坡村、在马累接触到的形形色色之中,拼凑出一个外围(不是那个外围,不要想歪)的孟加拉。并在每一次对她想象的补充之中感叹:真是一个神奇的国度啊。
每次去马尔代夫出差外采,总是会不小心搭讪到几个孟加拉人——没有办法,他们和马代人长得太像了,油黑卷曲的头发,非常瘦,眼神阴郁略带些警惕。常常又有些害羞,面对我的问题,会很诚实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本地人。
“他们就是不想接受你采访啊,你搭讪了那么多黑袍子女人,他们的老公哪次不是用眼神吓退你的?这些孟加拉人的诚实和这些黑袍子老公的眼神根本没有区别。”大概是雇员看不下去我的天真和愚蠢才最终拆穿真相的吧。
原来都是套路。
马尔代夫是个除了蓝天和大海之外什么都缺的国家。其中尤属劳动力严重缺乏,大多数当地人薪水很高,从事的也多是公务类、办公室类的优等工作。其他工作种类则多靠外来劳工填补,例如一个旅游岛上的服务人员,大概三分之一来自本地居民岛的年轻人(多为服务人员),他们大概工作几年就会前往马累寻求其他发展机会,其他三分之二则由西方人(多为高管、经理级别)、中国人(翻译服务类)、马来西亚、菲律宾(按摩中心技师)、孟加拉人(体力劳动者)。
斯里兰卡人则把马累大多数餐厅、酒店的厨师和服务员承包了。
而在在马累或其他岛屿,但凡有大型基建项目,几乎不用问,烈日下穿着长袖长裤干活的几乎都是孟加拉劳工。
很明显,孟加拉人承担的是这个国家最为辛苦、报酬最低的职业分配,据一个在马尔大夫做工程的朋友说,在马尔代夫卖苦力的孟加拉人得有上万人吧。要知道马尔代夫总人口数也才30几万。
“因为孟加拉人多啊,劳动力不值钱,本国又没什么发展,只能都出来做苦力赚钱。”朋友说。
后来,刚跟kaka在一起那会儿,他突然有一天告诉我,要出差,去哪,孟加拉。
我心里一紧。
在孟加拉那几天,kaka全程向我直播了他出差的悲惨遭遇。
一天只能办一件事,真的不能再多了,去看个项目,2公里的路能走2个小时。
全是人,乌央乌央的,还有人力车,再就是汽车了。
甚至一天只能吃一顿饭,因为出去吃顿饭说不定能花上一整天。
约了别人开会,两个小时过去了,还没来,说是堵在路上,谁知道呢?
然后我收到了一张照片,kaka站在一条船上,身后是非常宽阔的水面,但整条大河是黄色的,是那种浓重的泥沙带来的黄色,因为四周没有什么遮挡,kaka只好套了一个塑料袋遮太阳——人在孟加拉,是多么迅速地放弃了自己啊。
再后来,kaka第二次去了孟加拉,又第三次去了。最后,当他再说去孟加拉出差的时候,我已经能够做到面无表情了。
但我们仍然很多次讨论起这个国家。
渐渐发现孟加拉可真是倒霉。
孟加拉处于大河三角洲但却没有没有冲击平原(加尔各答占了平原却属于印度),所以也没有耕地,海水侵蚀更是破坏了所有的水源,14.4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以地狱模式养活着1.6亿人口,是世界上人口密度最高的国家,失业率高达70%,
没有实业,没有工作,没有干净的水源,没有耕地,每年发都要发水灾,死伤大批人,然后没有节制的生育模式又很快把这个缺口补齐。
女人除了生孩子,竟然还担负起出门做苦力的角色,很多盖房子的工地上,都是妇女们成群结队地在搬砖和泥,偶尔停下来喝茶,看见中国人,就会停下来痴痴的围观,孟加拉人对于外来面孔的好奇超出想象,他们会一直盯着你看,直到引来更多的围观者。
有时候坐在车里看到密密麻麻地人擦着车身走来走去,会忍不住想起那些在电视镜头里突然爆发的街头暴力,想要掀翻一辆车,是件多么容易的事情。
“孟加拉人好像没有这个概念,他们只是好奇,但好像很少仇视你拥有的太多。”kaka说。
但你要打开车窗试着要给小孩子们几分钱,那就太愚蠢了,不断涌来的乞丐儿童们仿佛永远没个完似的,一个接一个,他们扒住你的窗子,非常固执地把脸钻进车里,你根本无法脱身因为你可能会在这里一直堵到晚上,直到他们掏空你的钱包——但可能会有更多的孩子们闻讯赶过来。
人多倒也有人多的好处,我们在国际品牌快销成衣店买到的衣服,正在越来越多被标上孟加拉产地。而说到去孟加拉出差,我倒是问过kaka为什么不去买些便宜的衣服。“没时间啊,一天只能做一件事,有一天说吃完饭下午出去转转,结果大街小巷的店都关了,街上却更堵了,只能又回住处了。”
在和周围的朋友发生过的多次有关驻外生活体验的话题中,关于哪个国家舒适度最高不见得有定论,但哪个国家最差,孟加拉往往能排进前三。
L老师说起过一次他在孟加拉使馆驻外时的经历,大院里关久了太闷,有一天突然有人提议去野餐。大伙带上各种吃喝就高高兴兴出发了。走了半天好不容易到了城外,又走了半天终于看到个好像没什么人的小树林,大家下车,准备开餐,刚刚铺上毯子,东西还没拿出来,就看见远处来了人,再远处还有更多人来……对于没有工作而又无所事事的当地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围观一群外国人野餐更有意思的选择了吧。大家只好慌里慌张地收起行头逃进车里,怀着无比失落的心情以蜗牛的速度奔回了使馆。
但据说,孟加拉的高尔夫球场却很好,富人更是特别多——在被诅咒之国中,有幸免之人——何其幸运,何其残忍。
报名前早有同事给我做足了思想工作:驻外圈子真的很乱,男女关系、人事关系,总之有人的地方就有无尽的斗争。
于是一门心思想着能去只有一个岗的小分社,第一次驻外去不了好地方,那就挑差的,只要能一个人。
人事局F老师问想不想去孟加拉?我根本没犹豫就说行啊。那一瞬间F看我的眼神好像在说姑娘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但后来还是阴差阳错,来了坡村。
总之就是在那么一个时刻,孟加拉可以说离我只有一步之遥,我远远地和它对视了一眼,然后就各自错过了。
后来在坡村,经历狗血看尽奇葩,和前男友分手,与kaka结婚,步入了30+。也算是高潮迭起险象环生。
在这样密集的人生进程中,我却常常想起孟加拉,常常想象,在我失落掉的的那个平行世界里,我这三年会过着怎样的生活,我遇到什么样的人,又经历什么样的人生?
但这种想象说到底,仍是基于自我中心的苍白自恋,是小人物可笑的那点欲言又止。
真正神奇的是,我像是从周围的世界之中,从在坡村、在马累接触到的形形色色之中,拼凑出一个外围(不是那个外围,不要想歪)的孟加拉。并在每一次对她想象的补充之中感叹:真是一个神奇的国度啊。
每次去马尔代夫出差外采,总是会不小心搭讪到几个孟加拉人——没有办法,他们和马代人长得太像了,油黑卷曲的头发,非常瘦,眼神阴郁略带些警惕。常常又有些害羞,面对我的问题,会很诚实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本地人。
“他们就是不想接受你采访啊,你搭讪了那么多黑袍子女人,他们的老公哪次不是用眼神吓退你的?这些孟加拉人的诚实和这些黑袍子老公的眼神根本没有区别。”大概是雇员看不下去我的天真和愚蠢才最终拆穿真相的吧。
原来都是套路。
马尔代夫是个除了蓝天和大海之外什么都缺的国家。其中尤属劳动力严重缺乏,大多数当地人薪水很高,从事的也多是公务类、办公室类的优等工作。其他工作种类则多靠外来劳工填补,例如一个旅游岛上的服务人员,大概三分之一来自本地居民岛的年轻人(多为服务人员),他们大概工作几年就会前往马累寻求其他发展机会,其他三分之二则由西方人(多为高管、经理级别)、中国人(翻译服务类)、马来西亚、菲律宾(按摩中心技师)、孟加拉人(体力劳动者)。
斯里兰卡人则把马累大多数餐厅、酒店的厨师和服务员承包了。
而在在马累或其他岛屿,但凡有大型基建项目,几乎不用问,烈日下穿着长袖长裤干活的几乎都是孟加拉劳工。
很明显,孟加拉人承担的是这个国家最为辛苦、报酬最低的职业分配,据一个在马尔大夫做工程的朋友说,在马尔代夫卖苦力的孟加拉人得有上万人吧。要知道马尔代夫总人口数也才30几万。
“因为孟加拉人多啊,劳动力不值钱,本国又没什么发展,只能都出来做苦力赚钱。”朋友说。
后来,刚跟kaka在一起那会儿,他突然有一天告诉我,要出差,去哪,孟加拉。
我心里一紧。
在孟加拉那几天,kaka全程向我直播了他出差的悲惨遭遇。
一天只能办一件事,真的不能再多了,去看个项目,2公里的路能走2个小时。
全是人,乌央乌央的,还有人力车,再就是汽车了。
甚至一天只能吃一顿饭,因为出去吃顿饭说不定能花上一整天。
约了别人开会,两个小时过去了,还没来,说是堵在路上,谁知道呢?
然后我收到了一张照片,kaka站在一条船上,身后是非常宽阔的水面,但整条大河是黄色的,是那种浓重的泥沙带来的黄色,因为四周没有什么遮挡,kaka只好套了一个塑料袋遮太阳——人在孟加拉,是多么迅速地放弃了自己啊。
再后来,kaka第二次去了孟加拉,又第三次去了。最后,当他再说去孟加拉出差的时候,我已经能够做到面无表情了。
但我们仍然很多次讨论起这个国家。
渐渐发现孟加拉可真是倒霉。
孟加拉处于大河三角洲但却没有没有冲击平原(加尔各答占了平原却属于印度),所以也没有耕地,海水侵蚀更是破坏了所有的水源,14.4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以地狱模式养活着1.6亿人口,是世界上人口密度最高的国家,失业率高达70%,
没有实业,没有工作,没有干净的水源,没有耕地,每年发都要发水灾,死伤大批人,然后没有节制的生育模式又很快把这个缺口补齐。
女人除了生孩子,竟然还担负起出门做苦力的角色,很多盖房子的工地上,都是妇女们成群结队地在搬砖和泥,偶尔停下来喝茶,看见中国人,就会停下来痴痴的围观,孟加拉人对于外来面孔的好奇超出想象,他们会一直盯着你看,直到引来更多的围观者。
有时候坐在车里看到密密麻麻地人擦着车身走来走去,会忍不住想起那些在电视镜头里突然爆发的街头暴力,想要掀翻一辆车,是件多么容易的事情。
“孟加拉人好像没有这个概念,他们只是好奇,但好像很少仇视你拥有的太多。”kaka说。
但你要打开车窗试着要给小孩子们几分钱,那就太愚蠢了,不断涌来的乞丐儿童们仿佛永远没个完似的,一个接一个,他们扒住你的窗子,非常固执地把脸钻进车里,你根本无法脱身因为你可能会在这里一直堵到晚上,直到他们掏空你的钱包——但可能会有更多的孩子们闻讯赶过来。
人多倒也有人多的好处,我们在国际品牌快销成衣店买到的衣服,正在越来越多被标上孟加拉产地。而说到去孟加拉出差,我倒是问过kaka为什么不去买些便宜的衣服。“没时间啊,一天只能做一件事,有一天说吃完饭下午出去转转,结果大街小巷的店都关了,街上却更堵了,只能又回住处了。”
在和周围的朋友发生过的多次有关驻外生活体验的话题中,关于哪个国家舒适度最高不见得有定论,但哪个国家最差,孟加拉往往能排进前三。
L老师说起过一次他在孟加拉使馆驻外时的经历,大院里关久了太闷,有一天突然有人提议去野餐。大伙带上各种吃喝就高高兴兴出发了。走了半天好不容易到了城外,又走了半天终于看到个好像没什么人的小树林,大家下车,准备开餐,刚刚铺上毯子,东西还没拿出来,就看见远处来了人,再远处还有更多人来……对于没有工作而又无所事事的当地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围观一群外国人野餐更有意思的选择了吧。大家只好慌里慌张地收起行头逃进车里,怀着无比失落的心情以蜗牛的速度奔回了使馆。
但据说,孟加拉的高尔夫球场却很好,富人更是特别多——在被诅咒之国中,有幸免之人——何其幸运,何其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