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LGBT朋友们(一)
我发现好多人还是不能接受LGBT。即使他们嘴上说“没有啊我对他们一视同仁,我很open的”。其实内心还是抵触。 是,他们也会在每年的愚人节怀念哥哥,会对着舞台上穿皮裤玩吉他的窦靖童犯花痴,会说谢耳朵我好爱你,小K你好帅。但其实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这些举动并不能成为“我对LGBT没有偏见“的证据。明星光环让他们忽略了这一层事实而已。 或者说,这完全是一种“not my chair,not my problem“般事不关己的态度。一旦发生在现实生活中,好多人的态度可就大不一样了。我不止一次地听见身边人用“恶心”这个充满恶意的词来形容大街上碰见的素不相识的gay,仅仅因为他们拎了个挎包或者走路的姿势不够爷们而已;我也老听说xx出柜了,ta身边的朋友一下子就变少了这种事;我还知道一些朋友,ta们根本就不敢公开自己的身份。 挺可悲的,其实。我就突然特想写写我身边的LGBT。

我儿时最好的朋友L就是个transgender,只是那时候我们都还太小,根本没这个概念。我记得她总是剪比男生还短的头发,从来不穿裙子,QQ上的性别一栏自个填的“男”。她声音也比较低沉,不像普通小女孩的嗓子尖尖细细的样子,我现在回想起来,她应该是故意的。总之,L从来没把自己当个女孩,身边的人也都说她是“假小子”。甚至有一次,她半只脚刚跨进女厕所,就被不认识的老师拉住,以为是某个昏了头的小子走错了方向。 L体育特别好,跑步比班上大部分男生都快,50米短跑还破了校记录。也很会画画,尤其喜欢画柯南,她的课桌上全是用铅笔涂的柯南。她说话还特逗,我记得有一次上语文课,因为她课间给我讲了个笑话,我俩一直笑到老师喊“起立”,完全挺不下来,后来就被发配到最后一排去站了一节课。那是我小学生涯唯一一次被罚站。 我学小提琴也是因为L。那时候她家住一楼,我老去找她玩。她妈妈就说,她得练完琴才能玩。于是我就坐在她家那个黑色的皮沙发上,听她拉新疆之春拉e小调协奏曲拉渔舟唱晚。然后一起躺在阳台的凉席上吃冰棍聊天。后来我懒得等了,就跟我妈说我也要学小提琴,这样我就可以和她一起练琴,然后一起玩了。 L还喜欢一个人在家拉着窗帘看恐怖片。有一次放学回家的路上,她给我讲《午夜凶铃》,简直绘声绘色栩栩如生。我捂着耳朵说我不听我不听,她还非得追着我讲,特幸灾乐祸的样子。她还喜欢玩四驱车,买一堆零件回来十分钟就能拼好。喜欢看狮子王,她爸给她买的碟片她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最喜欢辛巴。 原来我还记得她这么多事,虽然我们已经七八年不联系了。我居然还能背出她家的电话号码,可是我不敢打。 我记得是四年级的时候,有段时间她天天粘着我,一下课就跑过来戳我肚子玩。我有一天被弄得挺烦,就告诉了她妈妈。之后她就再也不来逗我了,好像刻意躲着我一样。那其实是我为数不多的几次告状,要是知道后果是这样,我就不告了。 后来学校分班,我在一班她在二班,然后我们各自搬家,住的远了,也没法一起上学了。联系变得越来越少,但始终还是在一所学校。初中就隐约听说L有点被班上的同学孤立,但我不清楚原因。到了高中,她休学了一年,听说是身体出了点问题。其间她妈妈还找过我一次,找我借课本。我问起L的情况,她也只是支支吾吾,但看得出来心事重重。 再后来我就到北京上大学去了,几乎已经完全忘了L这个人。直到有一次暑假回家,我妈突然问起L。说最近老在附近看见她,衣服脏脏旧旧的,头发也不梳,一个人在街上走来走去,嘴里好像在念着什么。叫她也就转过来叫一声阿姨,然后继续碎碎念着走掉。我妈说看见她那样,再想起她小时候蹦蹦跳跳的样子,都想哭。 我又震惊又觉得很难过,完全不知道L身上发生了什么。然后突然回想起大一时和另一个发小在后海散步,说起L这个共同的朋友。她说初中的时候L跟一个女生表白被大家知道了,所以被孤立。而高中休学,听说是抑郁症。 大约半年前,我在家附近碰见过L一次。我们都认出了对方,对视了几秒,都想开口,但都没有。其实我当时内心非常不平静,可是我不敢叫住她,不敢问她最近怎么样。后来我一直都特别特别难过。我觉得自己不配站在一个“曾经的朋友”的立场,因为在她最痛苦的那段日子,我都不在,我还有什么资格问。 如果我们能早点知道transgender是什么,并且接受的话,L一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我只希望以后她能好好的,做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