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主任

我和杨主任每年见4次，她是北京总公司返聘的专家，专家组每个季度过来审查一次我们的项目。杨主任是个瘦小的小老太太，碎花半袖小衬衫配黑色宽松裤，细瘦的手腕上带着圆盘手表，手表显然是经历了些岁月，并不闪亮。脖子上带着一串圆滚滚温润硕大的珍珠项链，与暗黄褶皱的皮肤对比鲜明。
两个人的会议很随意，工作中穿插着闲聊。谈到怀孕，杨主任感慨：“你们现在好多了，我们那时候怀孕了更要加班干活，就好像干了亏心事，领导也不给好脸色。”忆苦却不苛责。
遇到项目中的难点，杨主任显然有点恼火：“这他妈的，想个什么招儿（办法）啊？这他妈的不好弄啊。”口音中夹杂着浓重的唐山味，“这他妈的”几个字如同钢珠似的叽里咕噜从嘴巴里叽里咕噜滚出来，像赵丽蓉老师的小品台词。
杨主任每天飞来飞去审查各个公司的项目，数据张嘴就来，这些公司机密，她手写到一个简易的32开小线格本本里，密密麻麻全是数据，供自己查阅，不示外人。电脑她是不习惯用的，手机也只会简单的功能，我亲见杨主任用手机回复短信：带上老花镜，把手机举到远远的，眯眼皱眉，慎重而缓慢的敲下一个个字母，整个动作如同电影中的慢镜头。
同事楠姐说，在国企待一辈子，最好的结局也不过像杨主任这样了。年复一年的工作、汇报、总结、晋升，顺着阶梯走到退休，这时要祈祷企业的效益还不差，水涨船高能拿到丰厚的退休金，若有余力，还可以回公司发光发热，受人敬仰。
我颔首表示赞同，又叹气表示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