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佛罗伦萨之二：血色凶城 - 4-14 - 一里路

1472年初秋，佛特拉
情况比杰斐洛想象的还要糟糕。他虽然走过很多地方，但其实并没有经过真正的战乱。朱利亚诺这个从小被爹妈哥哥乃至全佛罗伦萨人碰在手心里的大少爷就更不要提了，顶多也就是见过酒馆里流氓起哄打群架而已。按照杰斐洛的计划，两个只要不走主干道，找没人的僻静小路，尽快走到市中心事情就好办了。但是殊不知，这种危机的情况下，谁不知道找小路避开人群？佛特拉巴掌大的小城，先住进500雇佣兵，又有两千人往里冲，大街小巷又怎么可能有没人的地方？于是，不管杰斐洛怎么走，都避不开逃难的人群和杀红眼的雇佣兵。
杰斐洛刚刚领着朱利亚诺从土路小巷里转到石板路上，迎面就看到两个雇佣兵拿着刀冲他砍过来。杰斐洛一侧身，顺手把还在观望的朱利亚诺推到另外一边，右手从下向上顺着雇佣兵的胳膊斜着切过去，从右边腋下到左边锁骨生生开了一个口子。杰斐洛歪了歪头，喷出来的鲜血溅在他耳朵和受伤的左肩。另外一个雇佣兵看到自己的同胞一刀还没砍下去就被开了膛，知道是遇到了高手，赶紧收刀扭头就跑。杰斐洛也没精力去追，他这一刀挑上去，看着轻巧，其实牵动胸肌，疼的他两眼发黑。他喘了口气，迈过倒在地上的雇佣兵尸体，挤进小路上逃难的人群。
在平民中不好举着刀，杰斐洛虽然着急，也并不想砍伤无辜，佛特拉的这些升斗小民经历这种无妄之灾已经够惨的了。但是他又不想把刀收进刀鞘，只能很不雅观的垂在身边。他身后的朱利亚诺也学样垂下了宝剑。就这么跟着人流走了没过两个街区，路口冲过来一队雇佣兵，看制服的颜色应该是佛特拉守城的。民众们看到他们以为是来帮忙，人流就更快的朝路口赶去，结果拥到路口才发现有几个全副武装满脸是血的城外雇佣军，地面上已经有好几具尸体，有平民也有士兵。这几个厄比诺雇佣兵已经杀到两眼发红，守城卫队本想逃跑，却又被民众推了回去。厄比诺的雇佣军本来大半都是流氓，有些根本就是罪犯，选择做雇佣兵以免苦役。看到司令被杀，群龙无首的情况下，他们终于可以大开杀戒，除了抢劫就是杀人。
为首的一个看着已经被打得落花流水的守城卫队和一群惊慌失措的市民，咧嘴笑了笑。左右看了看身边的几个士兵，几个人像狮子围猎羊群一样，四散开来，把路口堵死。后面的难民还在继续涌，前面的人却吓得裹足不前。几个本来要逃命的守城士兵看来是觉得没退路，干脆杀个你死我活，抽出宝剑冲了过去。
为首的厄比诺雇佣兵使用一柄战斧，看着正对自己冲过来的士兵，一斧子抡下去，半截斧刃埋在士兵的头骨里，士兵眼睛一翻，就见上帝去了，尸体软绵绵的跪在地上。斧头兵用脚踩着士兵的肩膀，把斧子从他头上拔出来。另外两个冲过来的士兵也被斧头兵的同伴干掉。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路口又多了3具尸体。围观的人群吓得四散惊逃，前面的人往后跑，有人试图从向左右拐，都被厄比诺的佣兵两下干掉。斧头兵也不在乎周围的惊叫和杀戮，空气中弥漫着鲜血和泥土的气味似乎对他来说习以为常。他弯下腰，翻开尸体的荷包，把里面的钱币倒进缠在腰上的小皮囊里，又看看死人手指上有没有戴戒指。
杰斐洛看到局势失控，先把朱利亚诺推到小街一边，后背贴着石墙，然后拉着他一点一点蹭到路口拐角，想趁着几个士兵杀人抢财的时候偷偷溜过去。结果，他的金色弯刀在夕阳下闪了一下，这些佣兵别的不说，对金子才是异常敏感，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看着他的弯刀。
杰斐洛心中暗叫不妙，看来这一战再所难免，那就得先发制人。这个时候他的传统策略是飞出一只匕首捅死一个再说，但是现在左臂被吊在胸前，别说扔匕首，连攥攥拳都疼的要死。那就得看速度了。杰斐洛看了看几个佣兵站的位置，大致估计了一下他们冲过来的角度，算了算步伐。。。
其中一个佣兵终于反应过来，大叫一声“肥羊！”话音还没落，杰斐洛超离他最近的佣兵冲过去，跳起来左腿向右横扫，正踹在佣兵脸上。佣兵吃痛，向后趔趄了一步，杰斐洛顺势转身，右手金色的弯刀横着切过去，在佣兵胸前开了道长长的血口子。佣兵惨叫一下，倒在血泊里。
杰斐洛连看都没看倒下的士兵，听到身后呼呼的风声，几乎是本能的朝左边闪身，斧头兵的战斧从他身边斜斜的切过去，跟他估计的差不多。他暗笑了一下，刀身走低，薄薄的金色刀刃在斧头兵身上划过去。他这一刀本来是运足了力气，想借这个机会让斧头兵开膛破肚。他早就看出来斧头兵是这个小队的头目，如果能先干掉他，后面的几个人都好说。结果，他左手被吊在胸前，平衡没掌握好，刀锋走偏，只在斧头兵右膝盖上留下深及骨头的伤口。虽然切的深，但别说腹部要害，就连动脉都没切到，根本不会致命。杰斐洛一招棋错，心中一紧，还没来得及后悔，斧头兵身边的小个子拿着宝剑跟着他冲过来。
斧头兵没砍中目标，就已经失去重心，现在承力的右腿又被切了口子，吃痛跪倒在地上。杰斐洛暂时可以集中精力对付正面冲过来的小个子。他朝右侧一歪，躲开小个子刺过来的一剑，右手几乎是顺理成章的把金色弯刀送进他左胸，借着敌人的冲劲儿，从左胸刺入直至没柄，刀尖从右后背穿出。
小个子两片肺叶都被刺穿，连喊都喊不出来，鲜血从嘴里涌出来，棕色的眼睛惊讶的看着杰斐洛。杰斐洛跟他正面对视，才发现这个小个子士兵不过还是个孩子，鲜血染在稚嫩脸上。这么一愣神，杰斐洛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来不及把弯刀抽出来，只能以右脚为重心，腰上使劲，连刀带人一起转过来，用受伤的左肩把小个子的尸体撞到冲过来的斧头兵身上，右臂一抖，把金色弯刀抽出来。
突然他感觉身后有动静，本能用左手抽匕首格挡，但肩膀火辣辣的疼痛提醒他左手现在是废了。本来在路口另一边翻弄尸体的长矛兵，这时候也跑来助阵。杰斐洛肩膀吃痛，一步没站稳，顺势打了一个滚，躲开了长矛兵的攻击。
他勉强站起来，转过身发现自己虽然一口气干掉两个士兵，仍旧是处于以一敌二的劣势。而且，两个人已经知道自己的厉害，不会贸然出手，他失去了先机。更重要的是，他没能在战斗开始就干掉4个人里最厉害的斧头兵。开战伊始的兴奋渐渐退去，他肩膀的疼痛愈演愈烈。刚才他的那些动作，无一不扯动伤口，他能感觉新的血从包扎的布条里渗出来。刚才拥挤在小路上的行人早就趁他们交锋的时候，做鸟兽散。其他逃难的平民或者佣兵，看到这里打得正酣，也都尽量绕道而行。一时间，路口空空如也，只有朱利亚诺拿着宝剑愣在旁边。杰斐洛突然觉得有点头重脚轻。今天搞不好真的会把小命交代在这！
“不行！”杰斐洛默默地对自己说，“要趁还能打的时候速战速决！”
他两膝微屈，右手持刀向前，肩膀像风中柳枝一样轻轻摇晃。这个姿势，他好久没摆出来了。因为担心会被行家里手认出来门路。但是现在性命最重要，反正这场仗也是你死我活。两个雇佣兵显然是没见过这个姿势，有点疑惑，就连一直气势汹汹的斧头兵都有点没底的看看身边的长矛兵，点头让他先送长矛试探一下。
呵呵，杰斐洛心想，看来是没出过意大利的小杂碎！我怎么能死在这种人手里！
还没等长矛哆哆嗦嗦的探过来，杰斐洛飞步走过去，先佯装从右侧攻击，引诱长矛兵格挡，甩出一个让人眼花缭乱的剑花，趁斧头兵还发愣的时候，一脚踹到他膝盖受伤的地方，让人心惊的骨头碎裂声音传来，随着就是一声怒号从杰斐洛的身后传来。
杰斐洛练的是刺客的武功，讲究速度，敏捷多变，多用佯攻偷袭让敌人抓不到门路，然后快速解决敌手，大半都是需要爆发力才能发挥优点的招数，所以他如果遇到需要硬碰硬消耗战的情况，就非常不利。
这时候长矛兵终于反应过来，转身把长矛甩过来。杰斐洛觉得自己能轻易躲过，却发现脚下沉甸甸，居然一步只迈了半步，只能靠侧身躲过长矛袭击。这一扭腰，又牵动了肩膀，疼的他直咧嘴。长矛兵看出来杰斐洛左臂受伤，就一直从他左侧进攻，杰斐洛只得横刀格挡。反手格挡使不上劲，没能把长矛弹开。长矛兵突然一步探到杰斐洛面前，双手拿着长矛，用矛杆狠狠照他前额上撞了一下。杰斐洛没来得及回应，被撞的头昏眼花，底盘虚力，刚刚睁开眼，却发现眼前白光一闪，本能的躲开，却没站稳，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滚到一边，肩膀被压了一下，疼的他几乎喘不过来气。
斧头兵拖着斧头，一瘸一拐的两步走上来，长矛兵看出斧头兵想要亲手解决这个家伙，就站到一边给他让路。斧头兵在杰斐洛头上高高的扬起来战斧，杰斐洛肩膀还在疼，别说站起来，勉强举止金色弯刀，手臂都在瑟瑟发抖。
突然间，斧头兵惨叫一声，向后转身，长矛兵也跟着看过去。杰斐洛抓住这个机会，咬牙爬起来，身体走低，躲开长矛兵横在身前的长矛，用右肩撞在长矛兵肚子上，把还在回头张望的长矛兵撞到，用腰腿把他压在地上，金色弯刀一闪，长矛兵的喉咙就开了个血口子。
杰斐洛一边喘气，一边回头看斧头兵的去向。他惊恐的发现，刚才是朱利亚诺从后面冲过来砍了斧头兵。虽然在他后背开了个长长的口子，但是却没有刺中要害。现在正在被斧头兵追着满路口的跑。朱利亚诺很机敏，斧头兵虽然力气大，但是现在腿上被砍了一刀又骨折，后背受伤，根本追不上朱利亚诺。
杰斐洛吃力的从长矛兵的尸体上爬起来，喘了一口粗气，看准了斧头兵的动向，一步冲过去，右手抡起来，照着他的后脖颈砍过去。若论平常，他这一刀绝对可以让对手人头落地。但是，今天不知是他力道不足，还是斧头兵皮糙肉厚，这一刀只划过他脖根，别说砍断头，连脖子的大筋都没切断。
但至少，杰斐洛有点麻木的想，吸引你注意力了。
斧头兵被砍了这几刀，又跟朱利亚诺纠缠半天，早就气得眼睛发红，转过头来，发现是杰斐洛站在身后，居然连骨折也不顾，发疯一样冲过来，战斧抡的虎虎生风。
杰斐洛快步后退，要避开他的风头再想办法偷袭。没想到，脚下突然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绊倒，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斧头兵见状抡起斧头，结结实实的砸下来。杰斐洛侧身，斧头就落在他耳边，切掉他几缕头发。他不顾肩膀上火烧火燎的疼痛，趁斧头兵从地上抽出斧头的时候，反手把弯刀结结实实的插进他左腰。杰斐洛算准了这个位置大概应该是肾脏。肾脏被刺穿，人要是没被疼死，也很快会大出血死掉。他现在这个姿势，最保险的位置就是肾脏。
斧头兵惨叫一声，一口鲜血吐出来，恶狠狠地低头盯着杰斐洛，一双大手结结实实的掐住了他的脖子。杰斐洛右手拿着弯刀在他身上乱戳，双脚无力的踢着脚下的泥土。斧头兵吃痛吐血，但是手里却越捏越紧。杰斐洛绝望的意识到，不等这家伙大出血死掉，自己就会被他捏碎喉咙。
突然间，银色的剑芒从斧头兵的脖子里露出来。斧头兵松手，眼神先是惊讶，然后咳了两声，热辣辣的鲜血撒了杰斐洛一头一脸，然后眼睛翻上去，一头栽倒，一动不动。
朱利亚诺从斧头兵的尸体后面探出头，杰斐洛终于喘出一口气，拼命把斧头兵从自己身上推开，右手抱着左肩在血泊里缩成一团，眼睛被鲜血蛰得生疼。
朱利亚诺气喘吁吁的站起来，从斧头兵的脖子里抽出宝剑，一脚踢开他尸体， 把杰斐洛从血泊里拉出来。杰斐洛伸手在地上到处摸。朱利亚诺见状，也不说话，放下杰斐洛。从斧头兵身边捡起金色弯刀，放在杰斐洛手里。杰斐洛马上拿过来紧紧攥着。这边血腥的一战才刚刚打完，就已经有人往这边走。杰斐洛看着朱利亚诺左右看了看，把他拖进街角的一间废弃小屋里，躲开跑过的难民和过来从尸体上寻找财物的佣兵。
杰斐洛靠在墙角，直愣愣透过半开的大门看着被屋脊切成几何形状的天空。已经是傍晚了，天色从桔色到紫色，渐渐暗下去。朱利亚诺不知在捣鼓什么，从房间里传来碗盆碰撞的声音。门外每次有脚步声走过，都能听到朱利亚诺停手，紧张的听一会，发现没有危险才继续开始。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烧焦的味道，混着杰斐洛身上的鲜血的泥土味，让他觉得想吐，却疲倦到连呕吐的力气都没有。
远处有惨叫声，呼号声，夹杂着孩童声嘶力竭的哭声。天渐渐黑下来了。
朱利亚诺走过来，把金属的什么东西放在杰斐洛身边。杰斐洛觉得脸上冰凉，他闻到清水的新鲜味道。朱利亚诺一言不发的一点点把杰斐洛脸上的血迹擦干净。然后又端着水盆离开，屋里传来哗啦倒水的声音。杰斐洛身上干净一点，脑子里的齿轮终于又开始慢慢转起来。
“朱利亚诺这个大少爷，大概这辈子都没有给人倒过水吧。”他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这个。
“家父生病的时候，我经常去服侍。”朱利亚诺又端着水回来，在他耳边悄悄的回答。
杰斐洛有点吃惊，他这句话居然说出来了！他有点尴尬的转过脸来看着朱利亚诺。
朱利亚诺仍旧是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漠然表情，把水盆放在脚边，在他身边坐下，好像刚才那场生死大战根本没发生过。杰斐洛盯着他的眼睛，忽然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朱利亚诺，表情漠然无欲无求一个苍白的影子。
“这里看上去是个茶店之类的地方。有厨房，有水，还有点面包之类的东西。你吃得下吗？”
朱利亚诺一边说，一边拿过一个啤酒杯送到他嘴边，杰斐洛没说话，咕咚咕咚的把杯子里的水喝个干净。朱利亚诺拿起手巾，像妈妈照顾小孩子一样，帮他把下颚上的水擦干净。
朱利亚诺一边擦，一边说“没法点蜡烛，怕招惹更多人过来。本来想趁还有天光看看你的伤口。。。”他说着抬头看着从紫色渐渐变成蓝色的夜空，“现在看来是没法看了。”
朱利亚诺把沾满血污的手巾扔在一边，靠着杰斐洛右侧坐下，伸手抱着他的肩膀，杰斐洛左肩吃痛，咧嘴呻吟了一下，头顺势靠在朱利亚诺的肩膀上。
“你可别这个时候去见上帝啊。”朱利亚诺喃喃的说。
杰斐洛能感觉到朱利亚诺的嘴唇贴在他头顶，闭上眼，就闻到了朱利亚诺的味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杰斐洛被摇醒，眼前火红的一片。不是说不点蜡烛。。。他正想着，听到朱利亚诺的焦急声音：
“快醒醒！我们旁边的房子被点着了。他们还不知道我们在这边，咱们得赶紧走！”
杰斐洛有点头晕目眩，眨了眨眼睛，伸手摸过去，发现金色弯刀不知什么时候被朱利亚诺擦干净放进刀鞘里，两只金色匕首还好好的插在腰间。他心里踏实了点。
“你能走吗？”朱利亚诺问。
杰斐洛尝试着站起来，结果腿脚发软。朱利亚诺费力的拉他起来，把他的右手挂在自己的肩膀上，扶着他慢慢往茶店后门走。
“你自己先走。。。”杰斐洛有气无力的说。
“别开玩笑了。”朱利亚诺的声音从杰斐洛头上传过来，“我先走，走到哪去？你不是有计划吗？现在要怎么走？”
杰斐洛抿了抿嘴，咽了下口水，说“按原计划，还是先去市中心！”
“你这个疯子！”朱利亚诺冷笑了一声，右手加力，又把他搀起来。
两个人悄悄从茶店溜出来，在巷子口看到一队士兵从小路另外一边走过来，天已经全黑了，街道上除了士兵们拿着的火把，一片漆黑。这些暴徒已经看不出来是哪家主子带来的佣兵。他们正沿着街道一家家的抢劫。先冲进去把能够找到的金银细软塞进自己的背包里，然后再一把火把房子烧掉，如果房子还藏着人，是男人就一刀砍了，如果有女眷，那结局更是生不如死。走过之处火光冲天，惨绝人寰。
杰斐洛突然想起罗伦佐很久以前跟他说过的那句话：“这就是人的本性。人类，每一个个体可能有好有坏，有人崇高有人卑微，但是聚在一起，人群永远会体现人本性中最卑鄙最残忍的兽性。”
他突然没来头的想念罗伦佐。如果他在，他肯定有办法，肯定能够凭他巧舌如簧凭他富可敌国拯救这些人，拯救他。杰斐洛摇了摇头，这算什么狗屁想法！
他喘了口气，觉得稍微有点精力。他把弯刀从刀鞘里抽出来，回头看了看拿着火把的一队暴徒，又看了看教堂高耸的钟楼，跟朱利亚诺悄悄说：“走，躲开有火光的地方。”
他有预感，这大概是他生命中最漫长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