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萎了,你也该走了 ——杨绛奶奶再见
前一秒,从朋友那获取杨绛先生去世的消息时先是一懵,接着是不敢相信,上网搜寻后才知是真,内心几番挣折,竟使得心口处堵塞积压,不能发泄,泪眼打转时仍觉是幻梦一般不可信。
我想起去年暑假,与几个老友在家中闲谈,我拿着一本《环球人物》杂志对他们说“知道我想找什么样的老婆吗?”,朋友询问,便因一些口误竟闹出了玩笑,玩笑过后便指着杂志上杨绛先生的照片封面对他们认真说道“我想找杨绛这样的”。那时朋友还对我笑侃,想找杨绛这样的,你自己得先变成钱钟书。我时觉,或许世间也再无这样的天命一对,能令相守的花叶都黯然失色。
老友过生日时,我都会细挑书籍当做礼物送之。高三那一年,我的故友生日的时候,我于学校书店挑了一本杨绛先生的《我们仨》送于他,我那时想让他了解,人世间还有着一位老人,其思念恰似一片殘黄之叶,落得地府时,地府便亮了光;落得人心时,人心却生了痛。乃至高考后暑假,那一天恰逢另一位好兄弟生日,我与其他弟兄送书时,仍选择了杨绛先生的《洗澡》以及《洗澡之后》。我觉得她始终是我人生的一个离得近又离得远的老师。
去年看钱钟书的《围城》时,序言是由杨绛亲自写的,她说她读钱老的书时是“錙铢积累”读完的。钱老写完便拿给她看,她笑他也笑;她大笑他也大笑。
我那时在读书笔记里写到: “我只觉得这二人真是天地间独有的一对,钱老自己的围城婚姻观恐怕在他们二老身上是不适用的,我倒也希望有着像杨绛先生这样的妻子,互相谈论着共同的爱好,倘若可以,那真是百年来的福分于一身了。只可惜‘这句话无意中包涵对人生的讽刺与感伤,深于一切语言、一切啼笑’。” 1994年,钱锺书住进医院,缠绵病榻,全靠杨绛一人悉心照料。不久,女儿钱瑗也生病住院,当时八十多岁的杨绛来回奔波。杨绛为丈夫做各种鸡鱼蔬菜泥,炖各种汤,鸡胸肉要剔得一根筋没有,鱼肉一根小刺都不能有。钱钟书临终,一眼未合好,杨绛附他耳边说:“你放心,有我!”
1997年,钱瑗走了;1998年,钱锺书走了。三个人的家庭,只剩下杨绛一人在世间。她曾经这样说过,“锺书逃走了,我也想逃走,但是逃到哪里去呢?我压根儿不能逃,得留在人世间,打扫现场,尽我应尽的责任。”
她在世时,时常有人探望她,并祝福她长寿。她只说“人活久了太累”。我深知,她留于这个世界上太过凄清,存在太久深埋心里的一些东西会不自觉的浮上心头,那时比起死亡来说,更加悲忍的东西,即对于亲人的思念。
写完,也算是心情平复很多,内心只是想着,或许对于她老人家来说,死亡早已是等待着的事情。无需多言,来了便是来了。喝上一碗孟婆汤,一家人在那里又可重逢。
我双手烤着,生命之火取暖。
火萎了,我也该走了。——杨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