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鲠在喉

我在看《树王》，看到学生们将要砍大树的时候，肖疙瘩挡在他们面前，伸出自己的手臂和胸膛，感觉到窗外忽然有了声响，是打雷了。
这闷闷的雷声就开始影响我读书，加之我本来就是个容易分心的人，最后的那一段看得就分外吃力。我看到肖疙瘩在大家砍树之前的如鲠在喉，看到外面好像开始有闪电了，天空虽然本来就泛白，但一闪还是很明显。我忽然意识到书里说他的“喉咙提上去，久久不下来”，很想尝试一下，因为我好像从来没有注意过喉咙也能够抒发感情。我闭口，用鼻子吸气，胸口往上提，带着喉咙一直往上，然后就发现喉咙好像真的被卡在一个不属于它的地方了，虽说不属于它，却恰恰好卡在能让人喘不过气的地方。下一次是很亮很大的闪电，才把我从这种闭气中解救出来，否则还真是让人上瘾的一个动作。
砍树的过程中，总能听到窗外传来各种各样的声响。我开着窗户，声音都特别明晰，马路上的汽车开得很快，楼下有女人在叫，一只苍蝇好像在我的纱窗外想进来，还有持续不断的闷雷。我看着老雷一直呆守着大家砍树，突然觉得他是不是也像我一样在等什么。我一有动静就容易分心，正是因为我知道有动静就表示将要发生什么。他一定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也和我一样等着。
终于，树倒了。终于，雨来了。这些好像是一定会来的，不用他呆守着也会倒下，不用我盯着天看也会降临。因为世界上应该总有些什么是只能被我们见到，却不能被我们控制的事情。
放火烧树的时候，我觉得雨下得最大。好像天都要撕开了一样在打雷和闪电，空气和无数的水珠做摩擦，也阻止不了它们落向地面。一只麂子飞到火里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脑子好像也要烧起来了。还有遮天蔽日的火焰，让我想起一个姐姐给我讲的故事，她说她小时候去看爷爷火化，在大火当中，突然就能看到爷爷的尸体坐立起来。我觉得就是那种嗡一下的感觉，我好像真的需要一场雨来熄火。
我最后还是看完了这篇。看到肖疙瘩的坟被新长的树枝顶托起来，看到他被火化，看到他埋葬的地方最终长出治刀伤的药，看到山好像一座尸体一般。我突然感觉到一阵风从外面吹进来，我的双腿已经冰凉，而我卡在那个奇妙地方的喉咙，好像也一直没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