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是一声不自知的叹息 ——读《美的历程》有感
何以为“美”?“羊人为美”。从这个说开去,我们不免要用祖先的思维去揣摩,他们究竟是在怎样的情况下发出一声“美”!的赞叹,又将之推崇为“美”的典范和模板? 当然,在任何一个社会,没有人会在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或仅仅满足衣食温饱的情况下去考虑食物是否“美味”,衣物是否“美观”。在“美”与“味”,“观”相结合时,我们已经将“美”的感受与感官刺激直接相联系。而“羊人为美”显然从视觉方面能得到更多的解释。 “美”这一抽象的概念在原始有文字之时,一定对应着一个具体的可描画的形象。尚未开化的人们对神灵的关注,也一点不亚于温饱问题,甚至还带有崇敬之意。但并非所有象征神明旨意的祭司可以凭借威严来胁迫别人称他为“美”。这种发自内心的赞叹势必伴随着自身感官的愉悦。为何愉悦?做了一些活动。什么活动能驱赶恐惧,表达敬意?是舞,是陶盆上手拉手找到归属感和认同感的舞。人们头饰各不相同,而收获最多艳羡目光的羊角,大家便约定俗成地称之为“美”。 为何只是“羊角”,而非其他的角?为何是角而非羽毛?美的定义因人而异,更有时代的参与。但可以确定的是,我们对美的感受都离不开感官和心理的愉悦,社会群体的认可。在中国的美学历程中,以朝代为单位,我们可以用几个形容词来概括其审美趣味。在集体观念甚重的中国,社会大众对个人的影响不容小觑,一朝一风气 对我们也格外适用。 然而抛去几个相近形容词的堆砌,李泽厚先生能够从“羊人为美”,“羊大为美”说开去,以一个图腾,物件,乃至诗书文乐的个体特点,折射出一个时代的美学特征。相比以“抽象”描绘“抽象”,这些意义深远的“具象”被挑选出来,却更能让人意味到中国美学“可念不可说”之妙—— 远古的龙飞凤舞,是暴力征服后的包容融合;商周时代的青铜饕餮,是父权代替母权的威严宣言;先秦的子集,是理性精神的萌芽;两汉的汉赋,是对外部人世的无畏探索;魏晋的诗文,是转向内心的四辩;六朝的佛陀,是避世逃离的消极;盛唐的诗乐,是胸襟开放的大气;宋元的山水词令,是无我之镜的恬淡;明清的小说笔记,又是走向市井的浪漫。 那么拿什么“符号”来象征整个一段悠久的美学历程呢?唐三彩,元青花,亦或是唐诗,宋词都有不可否认的辨识度,但他们并不能概括全体。它们有悠久的发展史,但最终的成熟往往可以归属到一个特定时期。“符号”所带来的“意无穷”到了朝代更替之际,便停滞不前,或者转换“画风”,成了“承前启后”的过渡产物,表现出了一定的局限性。 在具体的“符号”陷入窘境时,抽象的“形容词”也未必可派上用场。在和平统一的时期,我们能感知到主旋律发出的强音,但仍有或超前,或复古的“异数”出现,打破这种一致性。在割据分裂的时期,百家争鸣,风格各异。但我们仍能在一片混乱中找到其中的相似本质,以此作为那个时期的美学特征。 理性与感性,开放与含蓄,艳丽与质朴,出世与入世,并没有一方独大。在某一方暂时占上风之际,另一方也暗流涌动。此消彼长的矛盾双方,织就了中华悠久的美学史。 如果一定要将这一冗长复杂的特点浓缩于一个“符号”,我认为不明确属于任何时代的太极图可担此重任。跳出道家的圈子,这种对立又共生,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和谐”,和原始的“羊人”一样,有“美观”之感(即视觉的刺激),又有社会,心理衍生出来的愉悦。我们经由两个步骤便马上称之为“美”。这种热爱美而追求美,欣赏美而叹息美的姿态,本身便是一种不加雕琢的美。我们的美,正是来自于这份可贵的不自知而热烈地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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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R 转发了这篇日记 2020-09-03 15:1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