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柴火妞

                
                      我想要在茅亭里看雨、假山边看蚂蚁，看蝴蝶恋爱，看蜘蛛结网，看水，看船，看云，看瀑布，看宋清如甜甜地睡觉。
——————朱生豪
      应该要从哪里开始呢？从那散发着淡淡烟味的手指吗？
      应该要从小柴火妞开始。
      是的，我就是那个柴火妞。
      现如今叫起来，应该是有些甜蜜的，但那时候的柴火妞，就是真的柴火妞。无胸无脑无颜值。
      我认识郑朗，其实比他认识我要早。这不奇怪，他是年纪里个子高大，发育较早，活泼爱闹，体育神经发育完全的男生，好吧，我是带着厚玻璃片眼镜，交流语言障碍的小柴火妞。注意到他这件事，没有小说里的感人情节，什么穿白衬衣的他从阳光照进来的走廊里走过，运动后的汗水洒在某某的荷尔蒙里。很好，我与郑朗，从未有过如此画面美丽的交集。注意到他，是因为他打架斗殴，在学校早会上念检讨。一个检讨也念的如此字正腔圆，这样的人，是该有多厚脸皮？
       厚脸皮？
       是的，后来他问过我上百次，我从没有一次有勇气坦诚的告诉他，这三个字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然而，我却本来就不是正义感超强，懂得分辨优劣好坏的女生，太多的人，被我柴火妞的外表蒙蔽了。我从来不懂对那些所谓的坏孩子，如蛇蝎避之。郑朗成功获得了我的注意。我眼里的郑朗，很快有了新的样子。
       首先注意到的，是郑朗抽烟。那时候的男生，很多学着偷偷抽烟。下课铃一响，就钻进男厕所，不一会儿，男厕所就冒出阵阵烟雾，女生是看不到男生抽烟的。只有放学。放学的时候，我会背着书包走在人群的后面。或者人群最不被人注意的地方。好吧，我承认我想多了，本来也没有人会去注意柴火妞。那个年纪的男生，抽烟为了耍帅。有各种各样拿烟的姿势。只有郑朗，他总是大拇指在下，食指和中指在上，拿的很谨慎。明明细细小小一根烟，却总是稳稳拿在手里，靠近嘴的时候，像是托起来的。这个细节让我觉得无比有趣，对他的观察不知不知觉从无意变成了有意。
       紧接着，我看到了郑朗的眼神。他是年级出了名让老师头疼的孩子，上课说话，学习不认真，满嘴玩笑话，谈恋爱喝酒抽烟打架无一不精。但他的眼睛里，没有桀骜。第一次看见他的眼睛，是楼道里的邂逅。好吧，同样不美丽，没有什么谁撞到谁手里的作业本这样的美丽情节。就是擦肩而过。我走在楼道的最右侧，贴着墙，他与几个好友说笑着走过。我们擦肩的那一秒，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只一眼。明明是无忧无虑的少年郎，明明是好友簇拥的开朗少年，我却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落寞和怯懦。我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脑子和智商。似一阵风的男生们走过之后，我有些愣，我抽了抽鼻子，空气里残留的，是淡淡的烟草味。阿嚏……鼻子敏感，很快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我后来无数次问过自己，我对郑朗的爱，究竟是源于他对我的表白？还是我自己最初对他的好奇？问了很久，都没有答案。我有时候甚至要以为，在那个喷嚏和那个发愣之后，我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引起我无数好奇的男孩。没有答案。我们重新在一起后，我曾试图与他探究这个问题。每次都以他标榜他爱过我多少年结束，而时间，仿佛一张不够尺寸的台布，遮了这里，遮不住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