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情 ——辩《新白娘子传奇》（赵雅芝、叶童版）

滚滚红尘饶过谁——那些蛇和人的故事 一 有段时间大家常说起这样一句玩笑话，当电视上每天都播赵雅芝、叶童版的《新白娘子传奇》时，假期就是真的来了。现在回想，我长成了一个中国传统民间传说爱好者，老版《白蛇传》功不可没。不夸张的说，白蛇的传说在我幼小的心里，中下了奇幻的种子，也埋下了许多迷离的疑问，懵懂的我在还是一张白纸的时候，就常常用有限的智商、情商默默地思考何为“爱情”，及到底什么是这个世界的“禁忌”。 所谓“禁忌”，不同宗族之间的相爱、相恋是不被允许的吗？所谓“人妖殊途”，“殊途”的，真的是只是人和妖吗？为什么那么多妖精不想成仙却想做人？仙、人、妖，三者的高下之别真的如云泥吗？…… 幼年的我一面为赵雅芝的美貌所倾倒，倒背台词，熟悉所有插曲和主题曲的旋律、歌词，但一面，又禁不住怀疑。这部电视剧确实经典，但其宣扬的，赞美的，就是对的吗？ 幼年的我面对诸多无解，惴惴不安。这些疑问一直停在内心深处，从不曾被遗忘。 再看所谓“爱情”，自己有了一些阅历之后回神细想，对老版的批判心思更盛于从前了。 白蛇对许仙的爱情我能体会到。作为女性，在封建礼教之下勇于争取自己的爱情，这向来是令后人动容的。一开始，为了报恩，或为了还功德，白素贞在修行到了一定的境界后，听从观世音的教导，入尘世，寻千年前曾救助过自己的小牧童。在青蛇的帮助下，断桥拾发簪，西湖同船渡，借伞，一步一步，许仙毫无意外地被白蛇迷住了。可报恩就一定要以身相许吗？之后，白蛇与许仙结为夫妻甚至生儿育女，这是她对恩人、爱人、亲人的长情陪伴、依依不舍，是作为妖，入红尘经历劫难，为得道而入世，还是一个非同一般的人，因为一些私欲，任性地干涉另一个普通人，乃至他的家人在这一世的天命？ 想到这里，我也开始怀疑白素贞对许仙的爱情了。所以到底她懂得了人的情了吗？值得流芳百世的深情，不是那种“以你为中心，不委曲求全但给你最好的自己”？ 有点儿乱，只能说“爱情”永远是多元化又无解的。 这个故事里当然有一个反派来衬托主角的伟大，法海这个角色可能有些单薄但形象完整。虽然世人从来都是对这个拆散有情人的坏蛋口诛笔伐的，《法海你不懂爱》什么的更是戏谑得肤浅至极。但我一开始就不讨厌这个反派。 法海抓白素贞一开始就是无比天经地义的，朋友们，你们为什么看到美人就双标啊！白素贞从来不是三好学生好吗？！在法海还是小沙弥的时候，是白素贞任性妄为，偷走了法海的仙丹啊！法海可从来没有招惹过谁哟！~为什么从没人因此谴责白素贞啊？好的有人一定要说了蛇妖吗哪里有什么道德观，我只能呵呵了。 之后法海除魔卫道，也完全是一个正义的化身。唯一的缺点就是他不懂变通，认死理，真耿直，不给观音大士面子，一定要白素贞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之后水漫金山寺，法海更是体现出了慈悲为怀的一面啊！~试问，一位曾经的医师，丈夫也一直行医济世，白素贞是怎么想的？!逼不得已？情急之下？呵呵你一脸！你为了逼法海交出许仙就可以不顾百姓安危了吗？发洪水？！我觉得白素贞这里完全是人设崩坏！~可千百年来大家都在歌颂白蛇的勇敢和智谋，歌颂她为了爱情的无所畏惧。你们看不到她无视无辜生命，也看不到她偷盗灵芝仙草，也不觉得她为了许仙干扰黑白无常的正经公干有什么不对~反正女主做的都是对的，都是没办法的，都是被逼的，别人都是坏人。 一味突出一个勇敢的有能力的女性在爱情的召唤下如何去突破封建礼教的束缚，如何惊世骇俗，可那些普世的真善美，那些值得被坚守的东西，也在被践踏啊。我反正不能忍。 之后，白素贞终于被压在雷峰塔下赎罪了。对的，你就是应该被关押，出来混是要还的姐姐！我可一点儿也不同情你。妻离子散？孩子小孤苦伶仃？那不都是因为你吗？ 最讨厌的一个设定就是许士林高中状元之后，白蛇提前刑满释放。因为你阶级升了，就可以搞特权了？许士林这么优秀，是因为谁？白蛇没出力，许仙也没出力，都是许家积德行善的功劳啊！~唉！心疼许家姐姐，你这个弟弟真是哪儿都不争气！而且，许士林完全没有继承父辈那种为了真情挑战权威的精神，他和那个同样识大体的兔妖明明有情，却还是相忘于江湖了。对的，人们赞美白蛇，却不会有人学她争取自己的幸福。人们依旧回归庸常，回归世俗，向主流价值观妥协了。就算是唯一一对修成正果的人妖，你们的儿子也是不会学你们的。 这世间几乎什么都没有被改变，除了留下关于“渡情”的一段才子佳人式的佳话，丰富了百姓们饭后的谈资和戏台上的唱腔，其余的呢？作为人和妖的行为准则，如今依旧泾渭分明。那些曾经被撼动的，如今依旧不容置疑。 这分明是一个悲剧。 也许是我过度解读了，毕竟无论《新白娘子传奇》多么经典，陪伴几代人成长，它也不可避免地局限在了同时代的主流价值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