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

等待
赵松
我想，我可以随时开始学起，
这不需要多说什么……我是如此健忘，
虚心地呆在这里，从午夜
躺到清晨，等着它那冷静的气息
挨近脸庞，然后又忽然的停下，
像被耳中之棉给阻止了，得仔细听一会儿，
我知道，是在脱落，我的那些
增生的骨骼，我的粘稠的血液，幽暗的
眼袋，日渐多脂的腹部，移位的
右肩胛骨，还有发生在左心室的那些
不规律的微颤，可能还有别的什么……
它们总是比我动得早些，毫不在意我的感受，
而我只不过是带着错位的它们
等待，在这里……晚上，听儿子
用浓重的方言谈论“穿越火线”的秘技，
还有他偶尔下意识的无语，
是忘了什么，还是想到了什么？我想
透过电话紧紧抓住他的多肉的手臂：“告诉我，
接下来，咱们去哪？”都有点紧张，“小爸，
等我洗完澡，回来再说吧……”我觉得
有一天你可能会认不出我，而在同一天里
你也可能会重新找到我，从现在开始
我就得学着在不断剥落的东西里寻找泥土，
把它们收集起来，并不是要做点什么，
什么都不要做，这样等到你走过来的时候
我会把它们拿给你，让一切裸露着……
2009年12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