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又逢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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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江南逢李龟年》
爱情是文学永恒的话题,重逢是爱情不变的桥段。重逢,念起这个词,似乎千万般悲喜情绪已在心头滚了一遭。
重逢对很多人是一个辛酸的词语。多少有情人也曾海誓山盟,却终究抵不过物是人非。胸口的朱砂痣,床头的白月光,也只是泛黄回忆里的一页吧,经不起翻阅重提。
张爱玲的所有故事里,我觉《半生缘》最好,只因难得描写了不掺杂精明算计的真挚爱情。然而,曾经再两心相知又如何?曼桢与世钧十四年后重逢,红尘曾在他们身上无情碾压而过,女曾有夫郎已有妇,世俗的羁绊脱离不开,纵然重重误会一朝得解,不过一句“世钧,我们回不去了”。曾经在苦痛中把重逢当做生命延续的唯一动力的曼桢,曾经“那时候一直想着有朝一日见到世钧,要怎么样告诉他,也曾经屡次在梦中告诉他过。做到那样的梦,每回都是哭醒了的。”的曼桢。如今早已被岁月洗礼得淡然。凉薄,终归是张爱玲一贯的结尾。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陆游与唐婉在留园的重逢,难掩辛酸。多情少年宦海沉浮,昔年红颜嫁为人妇。一阕诗词柔肠百转,也不过徒增伤心而已。
姜白石携带往日美好回忆追寻旧情,然而,往年曾见含苞未开的曼妙少女,如今早已绿叶成阴子满枝。一时的错过,终成一生的错过。
若你我自别离后,一切安好,生活顺遂,重逢便不会有如此心潮起伏。然而荒唐的人生,却因重逢更显悲剧。庸俗琐碎的家长里短,久不得志的政治抱负,难以舒展的满身才华……谁说逆境一定能造就成功?君不见,多少人在重重打击下心生晦涩,只能沉湎旧事不能自拔,幻想如果。
往事理应风干,过去埋藏心底便好,执意挖掘,现实总是伤痕累累。与其痛苦地遐想如果,不若相忘于江湖。
当然也曾有美满的重逢,是命运的垂青,是人生慷慨的馈赠。满身风雨地一路走来,惊讶地发现曾经的爱人又重逢在十字路口,且天时地利,我们恰好又要前往同一方向。这简直是对彼此最大的慰藉。
破镜重圆已成千古佳话,人面桃花也自诗词风流。三毛曾视荷西七年之约为笑谈,然而马德里意外相逢,两颗炽热的心,终于紧紧挽在了一起,若无这次相逢,又怎会有牵连几代读者的撒哈拉大美恋歌?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蓦然,就想起了这句诗。时节虽好,风景尤佳,多期盼君颜未老,我亦未委顿风尘。此时的重逢,欢喜上头,便不至于压抑着令人哽咽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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