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R是否会彻底模糊了电影和游戏的界限？

沃卓斯基姐妹的《黑客帝国》里，设想了一个2199年被机器人控制的“真实世界”，人类被作为机器人的能量来源种植，一个个身躯困在培养皿里面，灵魂则在母体Matrix里面做着梦。在厄休拉·勒古恩2003年的小说《变化的体面》里，有一篇《社会性梦境》，这个星球的居民每天会共享梦境，他们会在睡眠的REM阶段梦境里进行二重社交，用他们星球的哲学家的话来说：“这种共享梦境的目的，是扩充灵魂的感知，(让人们）去想象所有能想象的，把人从独立的个体里释放出来，去感受身边所有生物的欲望、恐惧和愉悦。” 如今的我们仿佛小说电影里走出来的人物，看着VR（Virtual Reality，即虚拟现实）技术热潮几十年间多次涌现，并逐步改变我们的生活。不说医疗教育等应用，至少做几十分钟极尽真实的电影梦，已经是触手可及了。在26日下午华谊兄弟研究院主办的VR沙龙上，微影时代副总裁陈海峰也提到，预计在如此广阔的应用空间里，未来VR产业发展最先的爆发点会是游戏和电影。 那么，用VR技术来制作的电影内容目前到底发展如何？VR电影将会多大程度冲击传统电影艺术？ 当VR电影精益求精之后，是否也就彻底模糊掉电影和游戏的界限？我们借机窥探一二。 VR电影内容制作的发展，我们从圣丹斯电影节这两年的展映对比来看。 这段时间刚好美国32届圣丹斯国际电影节正在进行中，作为业界首屈一指的独立制片盛会，他们几乎是最早对VR技术表现出极高热情的电影节。今年圣丹斯电影节又跟三星合作，推进VR展映计划，从现在开始到2月12日，任何人只要手机上下载有三星Grear VR的Milk VR app 或者 Sundance VR app加上一款廉价的谷歌虚拟现实装备Google Cardboard，就可以直接观看圣丹斯电影节“新前沿”（New Frontier）计划下的13部独立制作的虚拟现实影片。

去年圣丹斯电影节提供体验的VR电影数量是9部，其中Oculus讲述机器人找身体故事的首部虚拟现实电影《迷失》（Lost）一经展映，就诱发舆论高热度。Oculus团队后续还分享了不少制作经验。 VR技术在发展，业界也纷纷嗅到VR内容制作的无限商机，三星这次借机在影节上宣布将在纽约设立电影工作室，专门制作VR电影内容，“帮助人们讲故事”，还跟圣丹斯学院签署了一年多的合作关系，利用该技术培养电影制片人。而今年这13部展映的VR影片，据官方说明是从几百部入围作品里挑选出来的，类别包括有短纪录片、未来科幻剧情片，恐怖旅行记录以及歌手Reggie Watts的MV。无论数量和类型都较去年有明显提高。 国内电影在过去一年也有不少VR内容制作上也不少尝试，比如追光动画的《小门神》就特意邀请嘉宾去体验VR版的预告片，比如他们还用5个月时间制作了一部完整的VR故事短片《再见，表情》，虽然只有5分40秒，但据说动画数据量比《小门神》动作电影还增加5倍以上。 但现在出现的“VR电影”，那些充斥市场的各种虚拟现实DEMO(样片)，还远不是完全沉浸式的虚拟现实。随着VR技术在电影创作上的实验加深，它将会彻底改变目前电影艺术的叙事手法和创作形式。 O 没有了“帧”的概念：“景别”一词将逐渐淡出电影圈 首先也最明显的是，真正虚拟现实的电影里，就没有帧的概念了。现在的电影可以利用银幕形状和构图规律来引导你去关注画面里的重点事物。比如车祸现场黑帮老大要跟心腹说出仇家是谁了，好重要，那我们可以直接切入近景或者大特写，让你“近距离”留意到他的话，看见他的细微表情；比如你需要电影里的白骨精变成无辜小屁孩迷惑唐僧，我们只需要几个画面切换她就变出来了，并不需要演员真的会法术（她也会不了T_T）。 但是换到真正的虚拟现实体验里，观众是作为“隐身参与者”出现在电影世界的全景里面，他看以看向任何一个他感兴趣的地方，他可以选择听或者不听这两个人的对话，他可以因为地上的月光宝盒就忽略了孙悟空跟观音吵架的关键情节。再设想，要是你进入了《星球大战》伊渥克族人的原始部落，忙着看遍地呆萌的毛毛小矮人都来不及了，还会想去关心谁是谁妹妹，谁是谁老爸吗？ 所以当VR技术成熟，电影艺术转变最鲜明的一点肯定是——景别变换、推拉镜头的功效完全弱化，转而通过灯光强弱、场景线条、声音特效来做引导，还要着重强调动作的连贯性。

O 无剪辑无蒙太奇：辛辛苦苦几十年，一觉回到1910年 不过这样的话我们又有新的问题——如果连剪切都没法剪切的话，难道以后所有VR电影都要学《维多利亚》和《鸟人》那样玩一镜到底吗？（人家那也是特效辅助的“伪一镜到底”啊）事实上这个问题在几年前VR短片刚出现时就被反复提及，当时技术宅们体验过VR短片的人都会忍不住感慨“这太好玩了啊！洗手间在哪里啊！”听不懂？翻译下是：“太逼真了艾玛，但是不断切换的场景让我头晕想呕肿么办啊！” 这绝度是个大问题，这些年来好多专家在研究这个VR动晕症（VR Sickness），比较靠谱的结论是，主要因为观众没有办法操纵自己的动态，跟晕车和晕船同个道理。本来你还好好在屋外看比基尼女主游泳流口水，突然画面咻一下把你“拖去”听电话你受得了吗？ 那么现在，没有推拉镜头的基础上，VR电影还要求不能有剪辑。这真是辛辛苦苦几十年，一觉回到1910年，大家一起穿越回大卫·格里菲斯之前没有“蒙太奇”的时光。了解完这些，你就懂为什么这几年VR技术只在情色电影制造上突飞猛进了。 O VR技术，会让电影更像游戏还是戏剧？ 已故美国影评人Roger Ebert曾认为电影艺术只不过是VR的一部分：“到底什么叫电影呢，其实不过是虚拟现实的一种粗糙形式，我们在里头感受着背后电影创作者的诉求。任何曾经在影院里又哭又笑的人，都可以说是体验过虚拟现实的。” 既然要极尽真实，那么作为VR一部分的“电影”，其叙事形式是不是跟玩第一人称游戏就没太大差？不，这其中还是有一个“距离感”。 游戏里玩家这个角色是存在故事里的，他的一举一动会左右故事的进展路径，互动性强，而在虚拟现实电影里，受众的存在是被弱化的。但也并非完全作为“不存在”的第三者在观看和感受，他们仍然可以选择视角，选择走近或者走远去感受这个故事，这种“距离感”事实上更像是欣赏戏剧的体验。 戏剧家们有丰厚的经验，让观众无论在什么角度都能感受表演和故事。戏剧艺术同时也是很好把控跟观众的互动，既不会需要观众全程参与，但是又不会完全让观众“置身事外”，观众依然是戏剧的重要元素之一。 从街头剧场到即兴艺术喜剧（Commedia dell'arte），从贝尔托·布莱希特到奥古斯特·伯奥《被压迫者剧场》。春夏秋冬又一春，经典的艺术表现形式或许又要回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