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树

       吃完饭照例去散步的。
      不是为了长寿的“百步走”，更是为了换种视野和心情。
      天蓝得很，远处很低的地方有一朵白云，除了西藏幽深而安静的湖泊，我别无联想。风很大，好天气得益于此，为此应该向它致敬。我们走走停停，大风也是走走停停，知己一样，我们的心情跟步调的慵懒一致，很感动。这个时候大抵是不需要说什么的，说什么也影响氛围。
       我们在一句聊天后沉默，沉默，沉默到风景里也许就云淡风轻了。
      十字路，一路前行，两旁的树干净，树枝清亮，有两棵杨树的树身粗犷焦黑，腰际挂着的一堆枯叶，枯叶整齐地向外鼓出，锯齿边缘向内卷起，叶尖下垂，让人觉得他们是穿着草裙的黑人，健康而可爱。冬青有些萎靡，稀疏许多，躲避在青蓝的布用麻绳缝缀而起的简易墙壁后，正像拐角处一个蹦蹦车塑料挡风之后的司机；他在等生意，只要有人从园区出来，且没有提前用打车软件打车的话。
      背对阳光，向北前行，一棵不知道是什么树伸出了灰色的围墙，干净而滑溜的枝干，举着几个小火炬，令人欣喜。说是火炬也许有点过分，它们是几个花冠吧，黑红黑红的，颜色十分鲜亮，让人觉得嘴边发酸——桑葚的味道。
       再往前，我走得越来越慢，同伴超过我，走到十几米外了。有什么关系呢。
       十几棵白桦树一同出现在眼前，它们整齐、干净、简单，向上生长。向上！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挣脱地球引力，因此并没有旁逸斜出的侧枝；风姿秀美的柔条也不属于它们，但无人敢轻慢。沉着的大地，扎根灰草中的灰色粗糙的身躯，令人肃然；纯蓝安静的天空，银白色的上身和枝丫向上生长，沐浴在阳光反射后的银光紫晕里，无论谁见到它们都会低声合掌赞叹。像迷路的信徒再一次读懂他爱的神的旨意和神迹，除了跪倒在地痛悔流涕，我别无所知。我礼拜它们！
      忽然间我忆起，几年前的一个夜晚，和雷老师、同学们一起在大臻峪的谷地，目睹几十棵，上百棵一同向上生长、抓取谷地上空阳光的盛景。对生的渴望，向上向善的自强不息永不懈怠的追求之力，不知爱为何物却纯粹如水如玉的灵魂，这样的生命值得人一生敬重！
     我守在它们身旁，久久不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