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泰囧——人妖那些事

       说到泰国，大家最好奇的莫过于那些传说中比女人还要漂亮的人妖了。在泰一年，朋友们问我最多的就是关于人妖的问题。比如，“你去看人妖表演了吗？”“人妖是去男厕所还是女厕所？”“人妖能结婚吗？”“人妖能活多久？”等等。在中国人眼中，这些雌雄莫辩的人妖似乎是一类特殊的存在。他们出没在灯红酒绿的娱乐场所，靠表演或者一些特殊服务获得报酬，用短暂的青春换取暂时的财富。在我来泰国之前，我对人妖的认识跟大家差不多，认为他们出身贫寒，为了养家糊口迫不得已通过激素变性，靠表演赚取生活所需。年轻的时候风光一时，等到老年病痛缠身，在变性的后遗症中痛苦的死去。可是真正到了泰国之后，才知道，之前的想法太片面了。
       泰国的人妖分两类，一类是做了手术或者是靠激素变性的，她们算是真正的人妖，皮肤细腻，面容姣好，男性特征已经不明显了。而绝大多数是没有做过任何处理，仅仅是穿着女性的衣服和鞋子，化着女性的妆容，用女性用语说话。她们骨架宽大，皮肤粗糙，声音浑厚，甚至有些脸上还带着胡渣，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这类人生理上还是真正的男性，只不过穿上了女性的装束。生活中看到的人妖大部分都是第二种，他们在我看来毫无美感可言。网上和电视上的那些美到不可方物的美女人妖，是极少数的佼佼者，在生活中根本见不到。
                
                
       很多人问我，在泰国人妖多吗？我的回答是，多。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在泰国生活，各种场所几乎都能碰到人妖。饭店、咖啡厅、商店、街道、超市，只要是有人活动的地方就能见到她们。甚至学校会有人妖学生，政府机构也会有人妖公务员。我没有特意地去看过人妖表演，不知道在舞台上的人妖有着什么样的媚态，但就我平日见到的她们，完全就是普通人的生活状态，在不同的岗位上做着不同的工作，在日常生活中过着最平凡的生活。她们往往都比较阳光自信，完全不避讳自己的身份，周围的人也并不把她们当作异类，甚至亦男亦女的气质和开朗的性格很受大家欢迎。而她们选择做人妖的原因，我觉得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个人喜好，她们喜欢成为女人，喜欢女性的打扮，觉得作为女性生活起来会更快乐。无关金钱，无关性取向，只是想选择更加快乐的生活方式。所以在性别方面更加包容的泰国就给了她们重新选择的机会，使她们能够更好的做回自己。
       汉语中人妖这个词是含有贬义的，但是泰语中的人妖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就像男人、女人一样，是一种客观的存在。我所教的一名泰国学生有一次很自豪的在班里说自己的哥哥是人妖，并且是很漂亮的那种。而且人妖们也很喜欢别人夸赞她们漂亮美丽。有一次我在观看清迈水灯节夜晚的游行活动时，在游行的队伍里，发现了一位穿着泰国女性传统服饰，并且比较漂亮的人妖妹子，我赶忙掏出手机对她拍照，她看见我拍照，很大方的站在我面前拍好POSE供我拍。拍后我夸她很漂亮，她也很高兴，双手合十对我表示感谢。
                
                
      第一次见到人妖的场景我还记忆犹新。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那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年人妖。那时刚到清迈的学校不久，负责老师带我们去一家医院体检，当时人比较多，大家都坐在椅子上排队等候，我和同伴发现旁边坐着个看起来非常奇怪的老大爷，老大爷留着快到肩的发型，带着红色发箍，化了妆涂了深色口红，穿着一身松垮的普通大妈的衣服。那个大爷长的，说实话很难看，再加上奇怪的装扮，真是可以用惊悚来形容。我们偷偷在一旁议论他，心想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人妖吧。泰国老师看到我们的议论，就很大方的告诉我们，他是人妖啊！当时我心里就凌乱了，说好的比女人还漂亮的人妖呢？
       等到体检的时候，因为要到不同的科室去，我拿着单子急匆匆地各处跑，到一个拐角处时突然和那位老年人妖碰了面，我下意识的愣在那里，他也看到了我，我想我那时的表情应该不太好，可是那位老年人妖笑呵呵地很和善的双手合十，朝我拜了一下并说：“萨瓦迪卡”。（萨瓦迪卡在泰语中的大意是“神明祝福你”，在平日生活中大家会用这句话来打招呼。）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朝他点头微笑后就赶紧跑开。事后我对自己的无礼感到很抱歉。除去略有惊悚的外表，她给人的感觉非常积极阳光，待人和善。这位老人改变了我对人妖的看法，即使她们老了，她们也并不自卑，她们是社会的一份子，和我们共同生活着，同样关注着自己的健康，同样希望以美丽善良的女性面貌示人。她也许已经感觉到了我们异样的目光，但还是笑呵呵的，主动和碰面的似乎是被吓到的中国小姑娘打招呼。之后的日常生活中会时不时的遇上各色人妖，比如屈臣氏年轻的人妖收银员，护肤品店的人妖导购小姐，夜市上卖小吃的中年人妖，一起在女鞋商店试鞋的人妖顾客，她们都开朗健谈，正常的和其他人交流，也并没有特意做出夸张的女性化的动作来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她们或许只是把自己当做普通女性中的一员。面对他人异样的目光，她们也许早就习惯并且不在乎了吧。能够开心的做自己，谁还在乎外人的议论呢？
       刚到泰国时我认为人妖的主要工作是表演，或者是当服务员导购之类，亦或是做一些小生意，正经的职业是做不了的。事实证明我又错了。在清迈的长期生活，需要每三个月到移民局去办一次签证延期，我们第一次办签证延期的时候，被安排到一个办公桌前回答一些问题并且拍照登记。负责这个工作的工作人员看起来是一个胖乎乎的年轻姑娘，脸圆圆的，留着中分披肩发。我和另一个同伴在她面前落座，她一开口，没想到发出的竟是男人的声音。我当时大吃一惊，因为从外表完全看不出，并且根本没想到移民局的工作人员也会有人妖。我吃惊的看了看同伴，她反应很淡定，而那个工作人员也没什么反应，继续按照流程办理各项事宜。等事情办完，快到中午，那个人妖工作人员还用中文对我们说了一句：“吃过饭再来！”之后每次去移民局，都能看见她坐在相同的位置上给各个国家的人拍照登记。事后我问了泰国的本地老师，她说人妖和大家一样可以考公务员，甚至可以当教师。所以人妖并不是家境贫寒通过变性改变命运，这种说法是太过片面的。如今泰国社会对人妖已经完全包容，并且已经完全合法化，人妖和大家有着一样的权益。
       还有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泰国的女鞋尺码很大，在鞋店经常能看到 42、43码的女鞋，反而35、36小尺码的女鞋不太好能买到。我想除了泰国人在室内喜爱光着脚，导致脚长的比较大这个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要考虑到人妖这个顾客群体，她们需要穿大尺码的女鞋。
       关于人妖上哪个厕所的问题我也不敢给出明确的答案，但是我确实在女厕所里碰到过人妖。网上有种说法是看人妖的打扮，打扮成女性就去女厕所，打扮成男性就去男厕所。不过去哪个厕所都无所谓，泰国的厕所都注重隐私，每个便池都有独立的隔间和可以上锁门，所以隐私方面完全不用担心。
      我所任教的学校也有两名人妖学生。学校里人妖学生往往都非常活泼高调，能歌善舞，很受师生们的喜爱。她们平日虽然穿着男生的校服，留短发，但是会用女性用语说话，和女生成为姐妹。学校一有活动的时候就是他们大显身手的机会。她们会打扮的光彩照人，和其他女生们一起唱歌跳舞，不亦乐乎。有一次一名人妖学生突然问我：“老师，饭（范）是什么意思？”我说：“饭就是三餐吃的食物。”他很吃惊的“啊？！”了一声。他又问：“冰，是什么意思？”那时他正在吃冰棍，我就指着冰棍说：“冰就是这个。”这时我察觉到他的脸色很难看，后来我才想起她给自己取得的中文名就叫“范冰冰”，大概是因为泰囧中的范冰冰很漂亮，她就取了一个和自己心中女神一样的中文名字，本以为意思很美好，结果一听这样的解释，脸都要气绿了。我赶忙改口道：“不对不对！老师弄错啦！范，没什么意思，就是中国的一个姓。冰就是很聪明很漂亮的意思。”这时“范冰冰”才满意的笑了。
      不光是人妖，在清迈的街头你能碰到各种各样的人，有西部牛仔打扮的老太太，有辫着一头脏辫的嬉皮士，有满身刺青的粗犷汉子，也有黄袍裹身的光脚僧侣。有穿着传统筒裙的妇女，也有穿着热裤的小姑娘。这就是泰国，包容并且多样性。鼓励个性，鼓励张扬，只要生活的健康快乐，何必要给自己加那么多条条框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