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里,你也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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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台北抵达东京时,是清晨五点钟。
这座城市还没醒来,我们乘上磁悬浮列车,是唯二的两个乘客——两个外来客。列车轨道建得很高,穿过城市边际,视野十分美丽。你领我坐到大大的窗户边,叫我看窗外的风景,又拿出抵消噪音的耳机给我带上,然后自己坐在了我前排的位置上。
列车暗哑的轰隆声在你给我带上耳机的瞬间便消失了,只剩下很淡的钢琴乐,与我最近常在听的歌:快乐当然有一点,只是寂寞更强烈……
东京正值台风天,列车外乌云密布成片,雨也落个不停,列车驶过灰色的海面,灰色的街道,灰色的高架桥;路过灰色的大楼,灰色的树林,灰色的人群。我们正要往这个灰色的城市里去,但我的耳朵里没有了噪音,只剩下一首淡淡的,有点儿哀伤的歌;我的眼睛里,也没有了其他,只剩下这个坐在我前面的,胡子拉碴的,带点儿疲态的你。
世界被音乐奇妙的分成了两部分。我们,与所有其他。
我想目的是哪里都不重要了吧,我看着窗外,乌云压过这座城,我想世界末日也无所谓了吧,即使明天就会死去,我大概也能好好接受了吧,因为我已经这样的活过了。
我已经很好地被接受,被理解,被珍惜过了。没有钻石戒指与大束玫瑰——我的耳边有人在唱:有的人需要那些东西来证明他们的爱,但我什么都不要……如果没有你,那一切都没有意义。
爱是什么呢?虽然我一直在说,但始终不明白。连是否爱你,我也犹犹豫豫,不曾真正肯定过。但……没有关系的吧?因为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你了,所以没有关系的吧?我只要看着你,接受你,接受这样子被你爱着的我,慢慢地学习爱你……就可以了。
也许爱便是这样子?不论天晴或是下雨,不论不论在哪里,不论困难与否,不论开心或者难过……我在这里,你也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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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站的时候,你叫我不要拿下耳机,做手势要我留在地铁口等你,然后你就离开了,不见人影。一刻钟之后你回来,手里有两把伞。你问我:有没有害怕我会消失不见,留你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你的问题真的很奇怪,如果我对你连这点信心都没有,又怎么会有勇气从巴黎到东京,飞过大半个地球来看你。
你带我在东京的小街道里穿行,去你住的地方——你叫那个地方“我们的家”。雨不一会儿就把我的裙子,鞋子,都淋湿了,我被雨水包裹住,耳机里是同样湿漉漉的歌,我看着你的背影,踩在颠倒了整个世界的雨水的倒影里,跟着你,跟着你,跟着你。
就快到了,快回家了,你说。
——九月七日,从台北到东京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