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故里草木深

总是受不了妈妈念念叨叨，诅咒我，羞辱我，总说某某某又怎么怎么样了，今天又欺负我，我塞了几双鞋到行李箱义无反顾地出了门，不管外面天气多么闷热，一个人踏上了去奶奶家的路，恶语伤人六月寒，路上一直止不住地哭泣，没有一个躲避的地方可以让我嚎啕大哭。
转车，然后坐上了一辆摩托，开摩托的女人说，这路不好开，这么多弯路，拐弯的时候要慢点。回到家坐到椅子上又开始大哭起来，她说你妈说你是为你好的，你先回屋，奶奶煮饭给你吃。
奶奶做的菜特别让人怀念，可是现在却总是做的很咸。她说，那个三妹子说他爸爸连她妈妈都不如，连二十五乘二十五都不会算，，二十五乘二十五是好多。二十乘二十五加五乘二十五。5000…5125。错了。没错！又夹了几块肉，扒了几口饭。十个25是250，二十个是500，再加125是615。哦，我多算了个零。
拿上你的蒲扇，有蚊子！她说。这里的蚊子和其他地方没什么两样，叮起人来一样的毒，这里的黑夜、蝉鸣、天空和其他地方一样。爷爷一直微笑着看着我。我却不敢看他。
恍然奶奶也已经很老了，她瘦小，皮肤枯萎的树木，不像我年轻的皮肤一样有弹性和光泽，她的头发一直一片漆黑，让我没有发现她究竟有多老，直到后来恍然其实是她一直用的染发剂把她的年老隐藏了。她说，以后找工作不要太远了，娄底就挺好的。
她说你姑姑叔叔能吃好几大碗饭呢，多吃几碗。一边用蒲扇给我扇风，到了夏天，她总是用蒲扇给我扇风，爷爷也是这样，以前我拧着爷爷的耳朵说一档二档，再扇大点风！
生活不是慢慢变的物是人非，而是在许多的时刻开始了，只是我们往往很久过后才发觉。谢苗考上了医院和驾照，让我惊觉自己的无用懒散了这么久，终于被时光抛在了后头。坐在门口微风轻轻地吹拂过来，一直以来觉得自己没有停靠的地方，可是当有关心你的人时，会发现好像找到了停靠的地方。事情的发展总是不像你所想的那样，它可以很差，有时又让你觉得不过如此。充满了无限可能，是没有办法控制的。
我弟打电话过来，说我可以回去了，我说过两天就回，还让我防小偷。我以为一一毁灭的东西总是忽然挤在某一刻又回来，然后又像约好了一样离开我。可是你却回不来。
奶奶说，等卖果子实的来了就买一些，你喜欢吃什么。我说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我不怎么说话了，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是一直如此，还是什么时候开始。哭着回来之后就流鼻涕了，头隐隐作痛。一想到自己总是让事情变糟就难受，天气也闷热得总是让我全身无力，昏昏欲睡。一直迷迷糊糊的到了中午。卖水果的来了，她又让我算数，五块一斤，一斤二两多少？二两是五分之一斤也就是一块钱。六块。她洗干净了端过来，心里又在羞于自己的懒惰，又觉得总是在不需要的时候心里不安。
吃着觉得葡萄有点酸，她说，不要把皮剥了，饭吃这么少，把这些都吃完才饱肚子。
谢苗打电话过来了，接听。
喂！
哦哟，这语气，不过我高兴饶了你，干嘛呢？
坐着，吃葡萄。
玩手机。
嗯，写日记，有感而发。
又装逼，明天去娄底不？
我可能要和奶奶去吃酒，再说吧……
挂了电话，想起以前和她玩恶作剧，在家打电话给她妈，接通后问，谁啊？回答说：“对不起，您拨的电话已关机，sorry.#@_…”“什么？什么？！”我们在这头窃笑，然后她接过去告诉了她妈原因。
塞一整颗进嘴里，一股涩涩的味道，习惯了也不觉得有多酸了。又想到娄底的水果还是行情不错的，两个叔叔都做水果生意，有一次出车祸，还好没摔到，我也是差点摔死，淹死，可是人命说没就没了，我却没死，算是死里逃生，也可能是爷爷在天保佑。河里死了两个小孩，但这条河还是很平静地向东流着，像什么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