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英烈传·第三回·进武场
元朝脱脱丞相用海水煎干、釜底抽薪之计设下武场，本来准备端午节开考，后因民工有意拖延，只好改期到八月半。早在二三月时，脱脱丞相就以顺帝之旨向十二邦发了龙头请帖，十二邦邦主无人肯来，晓得参加武场是睁着眼睛吃砒霜。
后来又来了，怎么会来的呢?江西元帅陈友谅煽动江西王徐寿辉，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因此江西王徐寿辉统领十万大军、百名大将全部出动来大都。陈友谅本想半路谋王杀驾之后，再回江西称王的，只因头队先锋张定边，早就知悉陈友谅阴谋，老将康茂才亦已洞察其奸，因此张定边派康茂才日夜保驾，陈友谅无从下手，也只好跟随江西王到大都路。江西兵马一到大都路郊外良乡道，“得、冬、当”炮声响，大旗一扯，营扎好，再用石灰水在营地四周一圈，就算是江西的地界了。
台州王方国珍得讯江西发兵到大都路，想你江西王可以去我也要去，因此也带领十万大军，七子八婿，大元帅杜金吾，金华府守将薛成等名将赶到良乡道上，也是炮声一响，旗一扯，营一扎，石灰圈一画，这地带算我的了。姑苏王张士诚听见，哦，你台州王方国珍也去了，我们姑苏不是酥(苏)桃子，好吃的果子，我也去得，也是十万人马，数十名大将到元皇城良乡道。川中王明玉珍得讯，你们三大邦都去，我不去，三缺一，伤阴骘，因此也带领十万川军，只留元帅李长生留守外，大部分名将都带来。
这样一来，八个小邦也得讯，想我们是小船靠在大船旁，要翻一道翻。因此颍州王刘福通，青阳王赵普胜，徐州王头陀芝麻李二，利州王左君弼，广东王田丰，福建王毛贵，云南王郎世泰，江东王倪文俊都来了。那时还有四大反寇：安庆傅友德、湖北武昌石龙、巢湖俞廷玉只派了几个手下来，只有山东邱平山庄花云花文郎和淮西党的弟兄早已在皇城内。
十二邦全都画好石灰圈，各邦是黄牛角，水牛角，角(各)归角(各)，大家各不往来。有一次，姑苏王张士诚有只鸟，会说人话，不当心飞到小邦青阳王赵普胜营里。赵普胜想送回，又怕姑苏王张士诚怪罪，因此前去求台州王方国珍，知道方国珍是大邦中最讲道理的，托台州王到张士诚面前帮忙说几句话。方国珍听了说：“大家都是为了反元朝而起义的，大邦不过人马多点，地方大点，就可以仗势欺侮小邦啦?不行。”于是，就由方国珍出面请十一邦邦王来赴宴，席间，方国珍对张士诚说：“你有只鸟飞到青阳王赵普胜营里，他想送回，你有啥话说?”“咦，你出来讲了，我还有啥话好讲。”这件事就算了。
宴会后，姑苏王张士诚的兄弟二王张士德，绰号小张良。对兄长讲：“俺十二邦各顾各，要吃亏的，元朝可以将我们一个个吃了，象筷子，一根一折就断，十二根筷子就不容易断。”张士诚听听有道理。于是，又将十一邦邦主请来，讲明道理，大家都赞成，结拜兄弟，谁年龄最大谁就做大哥，这样，江西王徐寿辉老大，接下来台州王方国珍、姑苏王张士诚、川中王明玉珍，依次类推。消息传到脱脱丞相耳里，脱脱付之一笑，想，只要你们进了武场，我暗施小计，就叫你们土崩瓦解。
武生呢?大部分早在四月份就进了皇城，来得也差不多了，因为武场改期，有的住在寺观庙宇，招商客旅；有的住在亲戚朋友家中。
到今天八月十四日晚上，右王铁木耳脱脱丞相府，四周派了兵将巡守，任何人不得乱闯相府，从相府辕门直到里面大堂，灯火辉煌，通通亮，“卜龙、卜龙、卜龙”聚将鼓响，众位王爷，平章、文武官员站在大堂滴水檐前候令。“哨哨……通通……”，“轧儿……”云龙门开，“虎……虎威伊……”两旁呼威声声，只听一声：“霍哺!”脱脱出云龙门在大堂虎案上一坐：“来，传令，众将进见!”他这个相爷是执掌文武印信的。小兵传令下去：“丞相有令，传众将进见!”外面“霍洛洛……”众将进来，称呼都不相同，“老丞相在上!”“老王爷!”“老爪子令我等参见”爪子令就是相爷的意思。脱脱开口道：“众位藩勋，列位平章，众将少礼!请过一旁。”众人应道：“谢过了!……”
点卯齐集。脱脱令架上取将令一支，简帖一方。将相用简帖，军师用锦囊。叫一声：“乌纱八!”乌纱八踏上一步：“老爪子令在上，小番儿乌纱八拉手打恭。”“令箭一支，简帖一方，小心从事。”“遵爪子令吩咐!”乌纱八回去拆开简帖一看，要他明日一早到彰仪门城外，过芦沟桥到粮饷道，请十二邦进武场，然后镇守龙门。
脱脱丞相取第二支令箭和简帖；“朱亮祖。”皇城总兵、九门提督老将朱亮祖一旁闪出：“末将亮祖在!”“令箭一支，简帖一方，你要当心!”“遵令!”朱亮祖接过令箭和简帖退出去，拆开简帖一看：要他明天等在彰仪门外，等十二邦进了城后，再进城。说得好听是送十二邦进场，不好听是押他们进场。等进了武场，守场门，再等到晚上武生进场毕，镇守龙门。
脱脱令架上取第三支令箭：“晁王!”“嗬，福寿在。”啥人?元朝刀祖宗、集庆路守将大刀赤福寿。其实全名叫福寿多尔衮，为啥加个赤字，因为他是红脸，所以叫他赤福寿，多尔衮嫌罗嗦不用。赤福寿接过令箭，简帖，回去拆开一看，很简单，叫他镇守武场的南场门。北场门是康荣，彰仪门是耶律金，耶律银，平侧门显亲王，都统红儿迷守千斤闸。
一条条令箭发出，剩最后一条令箭、一方简帖：“老驸马!”驸马是皇帝的女婿，为啥要加个老字呢?实际上他是当今顺帝的姐丈，不叫国舅，是因为他们元朝的习惯。老驸马李金荣一旁闪出：“金荣在!”老驸马也叫多尔衮。为啥又叫李金荣呢?因为他是遗腹子，老娘叫李见儿，跟娘姓。脱脱说道：“令箭一支，简帖一方，留心!”“领会了!”简帖上写道：武场最最重要的是最后一道关口芦沟桥。也是个重要关口，要他守。
脱脱令箭到此全部发完，然后，脱脱派手下飞马加鞭，到皇城内外四处贴满告示。告示上写明：八月十五日白天十二邦进武场后，全城戒严；到晚上二更天，当今天子、王爷进武场，三更天武生进场，等武生进场后，路上除巡逻兵将外，老百姓三天三夜不许开门，不许放一个人进去，也不许放人出来。吃用都要准备好。如果放人进出，被巡逻兵将看见以奸细办，格杀勿论。
第二天，八月中秋佳节，天蒙蒙亮，元朝乌纱八大平章奉丞相脱脱之令，带领五百小番儿，各执武器，一路出彰仪门，过天平道，再过芦沟桥，直到良乡道，快到十二邦营门前，被守营小兵看见：“呔!什么样人马?不住马，看箭啦!”一个元朝小兵跑过来，说道：“听了，我元朝乌纱八大平章奉老爪子令的将令，带毛箭儿前来请你们十二邦进武场。”正巧，十二邦王正聚集在江西王营里，正在议论说今天八月半了，武场里为啥还没有动静。这时外面一个小兵报进来，说元朝有一太平章奉他们什么爪子令的毛箭，来请各邦大王进场来了。徐寿辉回头对台州王方国珍看看，虽然说徐寿辉是大哥，实际上事事要听方国珍的话，因为他威信高。
方国珍对小兵说：“传我们各邦大王的旨意，命他不能带一兵一卒，下马前来见我们。”“遵旨。”小兵“哒、哒……”到营外，“轧轧……”营门开，乌纱八看见一个小兵出来传令各邦王旨意，心想，本来应该是各邦大王来接我的，现在倒叫我不带一兵一卒，下马步行前去见他们。好，在外面是你们凶，到了武场内就是我们凶了，现在只好依了你们。于是，乌纱八下马，过躺板，进营门，直到帐前再报一声，然后进去：“各邦大王在上，小番儿乌纱八拉手打恭。”江西王徐寿辉说声：“平身。”“奉爪子令毛箭儿，有龙头帖儿在此，请各邦大王进武场。”徐寿辉道：“尔在营外等候，我等随后就来。”于是，每一邦挑选好将官，各带五百精兵，“冬、登、达……”炮声响，东也“登……”，西也“达……”，“呜……”号角齐鸣，“霍洛洛……”队伍出发，乌纱八前面带路，后面四大邦、八小邦，一邦邦，往彰仪门而来。
消息传得蛮快，天下武生、城里老百姓听说十二邦进武场，都拥到王府井大街上观看，王府井大街挤得要命，人山人海。
我别人不提，单提纱帽胡同有一家，主人姓李，名斌，字元长。李元长文武全才，非常好客，虽然没有出仕做官，祖上传下来的家财很富。他在皇城内交游甚广，上到王爷，下到县衙门里的差人都有往来，所以有不少英雄都来拜望他，一般的接待也不过如此，有点名气的就接住在家里。如淮西党的弟兄汤和、邓愈、郭英、郭兴、朱元璋、胡大海，另外丁德兴、赵得胜、唐胜宗、陆仲亨、耿炳成、耿再文、冯国庸、冯国胜、阎王票子吴福、山东鲁地英雄花文郎、华云龙这些人也都住在这里。大家碰了头又是结拜弟兄。江北大哥叫李善长，这里结拜的大哥是李元长，莫错当一个人了。这些弟兄在这里住久了，李元长发觉其中最容易闯祸的是胡大海，因此叫他没有什么事不许到外面去，要出去得与大家一道。却不料“冷锅里爆出一个热粟子”，郭英平时看看文质彬彬，没想到他陪李元长去嫖妓院，为驸马耶花兰与他抢夺名妓白牡丹，行刺了驸马，事情闹得满城风雨，皇城总兵朱亮祖来捉，郭英在花园内单剑劈鼍龙，后有吴福掌中箭相救，幸亏李元长上下路通，这些弟兄才免受牵连。
今天众弟兄正在大厅里淡话，家人前来告诉，说十二邦今天进武场，大街上人山人海观看，各位爷可要出去看看。李元长对众兄弟看一看：“众家贤弟!”大家回答：“大哥。”“老大。”“十二邦进武场，没有什么好看，谅你们都不去看了。”胡大海听了哪里熬得住，忙说：“老大，你要死了，你说得出口，十二邦进武场最好看也没得，啥道理不去看呢?”李元长想，看看没关系，就怕你们去闯祸，夜里就要进武场了，白天出去闯点祸出来就麻烦了。弟兄们听胡大海这样讲，大家也开口了：“大哥，天下闻名的十二邦既然进武场，大家都想去看一番。”“众家弟兄，观看一番倒也无妨，只怕你们又要闯祸。”胡大海连忙接口：“人家不打我，我不去打人家，人家打我，我也不客气。”李元长听胡太海如此讲，想，好!就出去看看吧。于是，叫胡大海最后跟出去；郭英呢，今天不许出去，怕被别人认出来不得了。李元长拿了点零碎银子在身边。带了众家兄弟“霍洛洛……”出门。
出大门就是纱帽胡同，哎呀，胡同口挤得水泄不通。李元长想，这条胡同的人我都认得，让我打声招呼。李元长走过来看见一个人站在前面，正好挡住路，于是走到这人身后，叫声：“这位仁兄，请让一让，我等弟兄欲往王府井大街观看十二邦进武场。”这个人是山东人，人又长又大，有痨病。今天一大早就等在王府井大街上了，不晓得后来街上人越来越多，挤呀挤，最后被人挤到这里胡同口。现在听见后面有人叫他让，心里无名火升起，开出口来气也粗：“你奶奶，老子天没亮就站在胡同口，现在退、退，退到胡同这里面，再让我退，退到家里睡觉呀?你奶奶，老子不让。”李元长想，本来这条胡同啥人不认识我，今天四面八方来的人多，有些人也不认识我，算啦，他不肯让就找另一个商量吧。又走到一个人后面：“啊，仁兄，请让一让，我们要往王府井大街去，让我们过去了，你仍站在这里。”这个人呢，也是很早就来了，因为腰里生了个伤瘤珠，怕别人碰着，一直用两只手护住，也是被街上的人挤到这里胡同口的。是个苏州人，在京城里开银匠店。听见有人叫他让：“啥末事?叫我让(你)，我天勿亮就让勒让，让到子该搭(这里)，还要叫我让呀!”
李元长想，这就尴尬了哇，没办法，讲理又讲不明白，我还是去叫胡大海到前面来吧：“胡贤弟，请过来。”“来了，来了!后军都督要升前队先锋了!”胡大海走到李元长面前，神气非凡：“老大，怎么样?怎么样?”“前面二位仁兄，我请他们让路，非但不让反而出口伤人。”“这个容易!”胡大海说完，将袖子捋起来，举起拳头要去打。嗬哟!李元长急忙说：“不能，不能!”胡大海将脚举起来要踢：“那么这个呢?”李元长想，打都不行，还能踢啦：“更不行了。”胡大海想，打又不能打，踢又不行，怎么办?低下头来一看，看见自己肚予凸出来，想，好，只有撞。于是，胡大海两手在自己肚子上一揿，“卜……”一鼓，鼓足了气，肚子硬梆梆，象皮球打足了气那样，伸出手指朝前面两个人指指，再对自己肚皮一指，因为胡大海运了闭口功，一开口的话，就象皮球那样“皮”没气了。
山东人对他看看，骂一声：“你奶奶，开不出口啦!”苏州人回头也对胡大海看看：“蛮好，阿是得子闭口伤寒?”胡大海口闭着，耳朵听得出，知道他们两人在骂他，等他们骂了回过头去时，胡大海退后三步，“哒、哒……”跑上去，将肚皮朝两人腰部一撞，山东人有痨病，哪里吃得消，“啪”朝前一扑，“咳、咳……”血差点咳了出来。苏州人呢，被胡大海一撞，伤瘤珠“皮”破散开，“兹、兹……”脓流出来，人朝前面一冲；前面站着看热闹的人，象七巧板那样“劈里拍啦”一个叠一个倒下去。
胡大海举手一招：“让开，让开，哪个不让，我就要撞了!”两旁观看的人只好让出一条路来，众弟兄跟着胡大海走。李元长心中暗笑，傻子别的不好派什么用处，开开路倒行啊。众弟兄跟过来，前面“霍洛洛……”人都让开，胡大海一路走一路叫：“让开，让开!不让，老子要撞了!”怕事的不敢与他斗，有两个打不过他，也不敢开口，只好往两边闪开。
胡大海一路上叫过来，东撞西撞，这下要闯祸了。在王府井大街口，安庆将四大反寇傅友德的两个弟兄金绍兴与张德胜，听见胡大海的叫喊声，金绍兴对张德胜看看，张德胜也对金绍兴看看，这两个人也是呆头呆脑的。金绍兴叫一声：“张贤弟!”“啊哈，哥哥!”“后面有个铁肚子来了，我不让。”“啊哈，咱个老子也不让。”于是，两个人就站在那里动也不动，等撞。
胡大海一路过来，见前面站好两个人，又长又大，想，我撞上去自己吃不消。因此连忙打招呼：“喂，让开点呀，不然老子要撞啦!”旁边有两个人看见胡大海一路撞过来，不敢惹他，见前面有两个大汉站在那里，想，我们惹不起你，让别人来吧，因此有意挑逗胡大海：“叫什么?他们又不是聋子，是有意这样的，你撞!”“对，对，你去撞!”胡大海没办法，只好去撞：“哺……”运足气，“登，登……”跑到前面朝两人的腰部下面撞过去，不料金绍兴看见胡大海跑过来，身体朝左边一让，张德胜朝右边一让，胡大海的肚子撞个空，哎呀，肚子的气象皮球气“皮”散了!两个人再一个回身朝胡大海小肚子上一撞，胡大海“哒，哒……”朝后面退下去，嘴里“哇啦哇啦”叫：“要跌了，要跌了!”后面鲁地英雄花云花文郎一看，胡大海倘使跌了下去，大家兄弟都没有面子，马上抢步过来将手臂朝胡大海背上一靠：“贤弟，站稳了。”这下李元长叫胡大海仍然到后面去，“啊哟!我头队先锋又去做后军都督了。”“哒，哒……”跑到最后。李元长上前与金绍兴、张德胜打招呼，请他们让让路，这时傅友德的另一个兄弟小周仓石宝正好也走过来，听了也对金绍兴、张德胜说，人家打了招呼就让让吧，于是两人让开。
李老大带领大家走过来，两旁店家的老板都认识李元长，一个个出来打招呼，走到一家顾绣店门前，店老板出来打招呼：“大爷，到我们店来坐坐，店堂大，市面好，爷们多点也不妨碍。”因为李元长家里有个小戏班子，戏装都是在这家店里做的。李元长想：就在这里坐坐吧。领了众兄弟进店堂，店里的人和众弟兄攀谈，谈到胡大海面前，问一声：“这位爷尊姓?”胡大海没有文化，又不识字，听不懂。回答一句：“没得的。”“问你姓啥?”“老子姓胡。”“台甫?”“忘记了。”“问你名字?”“叫胡大海。你打啥切口。”“咦，咦。”店家也弄不明白，这个人怎么这个样子?李元长对店家说：“他呆头呆脑，不要去问他。”不多一会，听外面众人叫：“来了，来了！”出去看看没有来，谣头起了五六个，真的来了。
只见“哈拉拉……”十匹快马，五匹马一列队，“嘟，嘟！”“叭、叭！”号角齐鸣，锣声响亮，五百个元朝小兵走来，走在最前面的一匹马上，一个人青奇奇的脸，红堂堂的胡子，顶盔贯甲，雉尾高挑，狐尾倒挂左右，鸟嘴环架上一把青铜大砍刀，“的各的，的备的……”骑马过来。旁边街上两个观看的在议论，一个问：“老兄！”“嗯。”“这是啥人?”“元朝平章乌纱八。”“哦，五十八，六十还缺俩。”“不要胡扯，叫乌纱八。”“啊！”乌纱八过去。
“叭、叭……一五百个江西兵过来，两条镔铁戟开路，大将罗光祖，罗亮祖；白家将：轻刀飞马将白双福、神箭将白双寿、双枪将白双喜；后面周家将：老将周尚达、二将军周尚贤，三将军周尚信、铁棍将周棋；老将康茂才、公子康玉；大元帅陈友谅，帅字盔，帅字甲，帅字旗，两旁都是陈友谅的弟兄、儿子、侄子；后面一个老者龙冠龙袍，一面大旗上写“江西王徐”。
“叭、叭……”浙江台州王方国珍的五百精兵开路，后面是七子八婿，七子是：方纛，方国、方川、方龙、方虎，方文，方武，驸马公伍凯。大元帅杜金吾，金华府守将薛成，后面老王，头戴盘龙盔，身穿盘龙甲，跨下宝马，鸟嘴环架上一支银鼍龙宝枪，一面大旗上写台州王“方”。
“叭，叭……”五百个川兵，个个身材高大。后面是大将金貔貅范秀，银貔貅童通，老将军丁大鹏，铁罗汉丁是其，秦凯老将军，粉金刚雷天佐，赛韦陀雷天佑，赛张飞雷天洪，还有司马德、司马亮、司马高；后面二王明玉宝，三王明风珍，川中王明玉珍，一面大旗“明”。
“叭，叭……”后面来五百个姑苏兵，身穿号褂号帽簇崭全新，一样高低，脸个个雪白粉嫩，外表好，没有用，别邦进武场后出来总剩些兵，他们进去后一个也没有出来。前面两把大刀开路，就是铁林关守关将金刀柴洪吉与兄弟柴洪亮，后面梁家八口大刀：梁君灿、梁君谋、粱君琛、粱君刚、梁天佐、梁天佑、梁天福、粱天寿；后面是邓家七条枪：邓青、邓忠、邓蛟、邓风、邓松，邓光、邓鸾；后面二王张士德、三王张士信、姑苏王张士诚，最后一面大旗“张”。
后面八小邦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大将，只好报报名了。颍州王刘福通，青阳王赵普胜，徐州王头陀芝麻李二，利州王左君弼，广东王田丰，福建王毛贵，云南王郎世泰，江东王倪文俊。
最后五百个元朝兵，顶盔贯甲一员大将，啥人?老将朱亮祖。“霍洛洛……”两边看的人看过就散。
十二邦进场后，武场内彩山殿两边有十二个平台，四个又大又好，八个差点又是小。不料张士诚一进武场叫总将喊一声：“抢平台啊!”“哗……”一时间武场内：
一进场门闹糟糟，两进平台十二道；
三呼彩山朝南设，四面芦棚静悄悄；
五色龙门在中间，六部官吏尚未到；
七品知县忙碌碌，八面威风独占鳌；
九龙回音壁未建，十方英雄胆气豪。
朱亮祖、乌纱八镇守好场门，全城戒严，要等夜半三更武生进城。
后来又来了，怎么会来的呢?江西元帅陈友谅煽动江西王徐寿辉，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因此江西王徐寿辉统领十万大军、百名大将全部出动来大都。陈友谅本想半路谋王杀驾之后，再回江西称王的，只因头队先锋张定边，早就知悉陈友谅阴谋，老将康茂才亦已洞察其奸，因此张定边派康茂才日夜保驾，陈友谅无从下手，也只好跟随江西王到大都路。江西兵马一到大都路郊外良乡道，“得、冬、当”炮声响，大旗一扯，营扎好，再用石灰水在营地四周一圈，就算是江西的地界了。
台州王方国珍得讯江西发兵到大都路，想你江西王可以去我也要去，因此也带领十万大军，七子八婿，大元帅杜金吾，金华府守将薛成等名将赶到良乡道上，也是炮声一响，旗一扯，营一扎，石灰圈一画，这地带算我的了。姑苏王张士诚听见，哦，你台州王方国珍也去了，我们姑苏不是酥(苏)桃子，好吃的果子，我也去得，也是十万人马，数十名大将到元皇城良乡道。川中王明玉珍得讯，你们三大邦都去，我不去，三缺一，伤阴骘，因此也带领十万川军，只留元帅李长生留守外，大部分名将都带来。
这样一来，八个小邦也得讯，想我们是小船靠在大船旁，要翻一道翻。因此颍州王刘福通，青阳王赵普胜，徐州王头陀芝麻李二，利州王左君弼，广东王田丰，福建王毛贵，云南王郎世泰，江东王倪文俊都来了。那时还有四大反寇：安庆傅友德、湖北武昌石龙、巢湖俞廷玉只派了几个手下来，只有山东邱平山庄花云花文郎和淮西党的弟兄早已在皇城内。
十二邦全都画好石灰圈，各邦是黄牛角，水牛角，角(各)归角(各)，大家各不往来。有一次，姑苏王张士诚有只鸟，会说人话，不当心飞到小邦青阳王赵普胜营里。赵普胜想送回，又怕姑苏王张士诚怪罪，因此前去求台州王方国珍，知道方国珍是大邦中最讲道理的，托台州王到张士诚面前帮忙说几句话。方国珍听了说：“大家都是为了反元朝而起义的，大邦不过人马多点，地方大点，就可以仗势欺侮小邦啦?不行。”于是，就由方国珍出面请十一邦邦王来赴宴，席间，方国珍对张士诚说：“你有只鸟飞到青阳王赵普胜营里，他想送回，你有啥话说?”“咦，你出来讲了，我还有啥话好讲。”这件事就算了。
宴会后，姑苏王张士诚的兄弟二王张士德，绰号小张良。对兄长讲：“俺十二邦各顾各，要吃亏的，元朝可以将我们一个个吃了，象筷子，一根一折就断，十二根筷子就不容易断。”张士诚听听有道理。于是，又将十一邦邦主请来，讲明道理，大家都赞成，结拜兄弟，谁年龄最大谁就做大哥，这样，江西王徐寿辉老大，接下来台州王方国珍、姑苏王张士诚、川中王明玉珍，依次类推。消息传到脱脱丞相耳里，脱脱付之一笑，想，只要你们进了武场，我暗施小计，就叫你们土崩瓦解。
武生呢?大部分早在四月份就进了皇城，来得也差不多了，因为武场改期，有的住在寺观庙宇，招商客旅；有的住在亲戚朋友家中。
到今天八月十四日晚上，右王铁木耳脱脱丞相府，四周派了兵将巡守，任何人不得乱闯相府，从相府辕门直到里面大堂，灯火辉煌，通通亮，“卜龙、卜龙、卜龙”聚将鼓响，众位王爷，平章、文武官员站在大堂滴水檐前候令。“哨哨……通通……”，“轧儿……”云龙门开，“虎……虎威伊……”两旁呼威声声，只听一声：“霍哺!”脱脱出云龙门在大堂虎案上一坐：“来，传令，众将进见!”他这个相爷是执掌文武印信的。小兵传令下去：“丞相有令，传众将进见!”外面“霍洛洛……”众将进来，称呼都不相同，“老丞相在上!”“老王爷!”“老爪子令我等参见”爪子令就是相爷的意思。脱脱开口道：“众位藩勋，列位平章，众将少礼!请过一旁。”众人应道：“谢过了!……”
点卯齐集。脱脱令架上取将令一支，简帖一方。将相用简帖，军师用锦囊。叫一声：“乌纱八!”乌纱八踏上一步：“老爪子令在上，小番儿乌纱八拉手打恭。”“令箭一支，简帖一方，小心从事。”“遵爪子令吩咐!”乌纱八回去拆开简帖一看，要他明日一早到彰仪门城外，过芦沟桥到粮饷道，请十二邦进武场，然后镇守龙门。
脱脱丞相取第二支令箭和简帖；“朱亮祖。”皇城总兵、九门提督老将朱亮祖一旁闪出：“末将亮祖在!”“令箭一支，简帖一方，你要当心!”“遵令!”朱亮祖接过令箭和简帖退出去，拆开简帖一看：要他明天等在彰仪门外，等十二邦进了城后，再进城。说得好听是送十二邦进场，不好听是押他们进场。等进了武场，守场门，再等到晚上武生进场毕，镇守龙门。
脱脱令架上取第三支令箭：“晁王!”“嗬，福寿在。”啥人?元朝刀祖宗、集庆路守将大刀赤福寿。其实全名叫福寿多尔衮，为啥加个赤字，因为他是红脸，所以叫他赤福寿，多尔衮嫌罗嗦不用。赤福寿接过令箭，简帖，回去拆开一看，很简单，叫他镇守武场的南场门。北场门是康荣，彰仪门是耶律金，耶律银，平侧门显亲王，都统红儿迷守千斤闸。
一条条令箭发出，剩最后一条令箭、一方简帖：“老驸马!”驸马是皇帝的女婿，为啥要加个老字呢?实际上他是当今顺帝的姐丈，不叫国舅，是因为他们元朝的习惯。老驸马李金荣一旁闪出：“金荣在!”老驸马也叫多尔衮。为啥又叫李金荣呢?因为他是遗腹子，老娘叫李见儿，跟娘姓。脱脱说道：“令箭一支，简帖一方，留心!”“领会了!”简帖上写道：武场最最重要的是最后一道关口芦沟桥。也是个重要关口，要他守。
脱脱令箭到此全部发完，然后，脱脱派手下飞马加鞭，到皇城内外四处贴满告示。告示上写明：八月十五日白天十二邦进武场后，全城戒严；到晚上二更天，当今天子、王爷进武场，三更天武生进场，等武生进场后，路上除巡逻兵将外，老百姓三天三夜不许开门，不许放一个人进去，也不许放人出来。吃用都要准备好。如果放人进出，被巡逻兵将看见以奸细办，格杀勿论。
第二天，八月中秋佳节，天蒙蒙亮，元朝乌纱八大平章奉丞相脱脱之令，带领五百小番儿，各执武器，一路出彰仪门，过天平道，再过芦沟桥，直到良乡道，快到十二邦营门前，被守营小兵看见：“呔!什么样人马?不住马，看箭啦!”一个元朝小兵跑过来，说道：“听了，我元朝乌纱八大平章奉老爪子令的将令，带毛箭儿前来请你们十二邦进武场。”正巧，十二邦王正聚集在江西王营里，正在议论说今天八月半了，武场里为啥还没有动静。这时外面一个小兵报进来，说元朝有一太平章奉他们什么爪子令的毛箭，来请各邦大王进场来了。徐寿辉回头对台州王方国珍看看，虽然说徐寿辉是大哥，实际上事事要听方国珍的话，因为他威信高。
方国珍对小兵说：“传我们各邦大王的旨意，命他不能带一兵一卒，下马前来见我们。”“遵旨。”小兵“哒、哒……”到营外，“轧轧……”营门开，乌纱八看见一个小兵出来传令各邦王旨意，心想，本来应该是各邦大王来接我的，现在倒叫我不带一兵一卒，下马步行前去见他们。好，在外面是你们凶，到了武场内就是我们凶了，现在只好依了你们。于是，乌纱八下马，过躺板，进营门，直到帐前再报一声，然后进去：“各邦大王在上，小番儿乌纱八拉手打恭。”江西王徐寿辉说声：“平身。”“奉爪子令毛箭儿，有龙头帖儿在此，请各邦大王进武场。”徐寿辉道：“尔在营外等候，我等随后就来。”于是，每一邦挑选好将官，各带五百精兵，“冬、登、达……”炮声响，东也“登……”，西也“达……”，“呜……”号角齐鸣，“霍洛洛……”队伍出发，乌纱八前面带路，后面四大邦、八小邦，一邦邦，往彰仪门而来。
消息传得蛮快，天下武生、城里老百姓听说十二邦进武场，都拥到王府井大街上观看，王府井大街挤得要命，人山人海。
我别人不提，单提纱帽胡同有一家，主人姓李，名斌，字元长。李元长文武全才，非常好客，虽然没有出仕做官，祖上传下来的家财很富。他在皇城内交游甚广，上到王爷，下到县衙门里的差人都有往来，所以有不少英雄都来拜望他，一般的接待也不过如此，有点名气的就接住在家里。如淮西党的弟兄汤和、邓愈、郭英、郭兴、朱元璋、胡大海，另外丁德兴、赵得胜、唐胜宗、陆仲亨、耿炳成、耿再文、冯国庸、冯国胜、阎王票子吴福、山东鲁地英雄花文郎、华云龙这些人也都住在这里。大家碰了头又是结拜弟兄。江北大哥叫李善长，这里结拜的大哥是李元长，莫错当一个人了。这些弟兄在这里住久了，李元长发觉其中最容易闯祸的是胡大海，因此叫他没有什么事不许到外面去，要出去得与大家一道。却不料“冷锅里爆出一个热粟子”，郭英平时看看文质彬彬，没想到他陪李元长去嫖妓院，为驸马耶花兰与他抢夺名妓白牡丹，行刺了驸马，事情闹得满城风雨，皇城总兵朱亮祖来捉，郭英在花园内单剑劈鼍龙，后有吴福掌中箭相救，幸亏李元长上下路通，这些弟兄才免受牵连。
今天众弟兄正在大厅里淡话，家人前来告诉，说十二邦今天进武场，大街上人山人海观看，各位爷可要出去看看。李元长对众兄弟看一看：“众家贤弟!”大家回答：“大哥。”“老大。”“十二邦进武场，没有什么好看，谅你们都不去看了。”胡大海听了哪里熬得住，忙说：“老大，你要死了，你说得出口，十二邦进武场最好看也没得，啥道理不去看呢?”李元长想，看看没关系，就怕你们去闯祸，夜里就要进武场了，白天出去闯点祸出来就麻烦了。弟兄们听胡大海这样讲，大家也开口了：“大哥，天下闻名的十二邦既然进武场，大家都想去看一番。”“众家弟兄，观看一番倒也无妨，只怕你们又要闯祸。”胡大海连忙接口：“人家不打我，我不去打人家，人家打我，我也不客气。”李元长听胡太海如此讲，想，好!就出去看看吧。于是，叫胡大海最后跟出去；郭英呢，今天不许出去，怕被别人认出来不得了。李元长拿了点零碎银子在身边。带了众家兄弟“霍洛洛……”出门。
出大门就是纱帽胡同，哎呀，胡同口挤得水泄不通。李元长想，这条胡同的人我都认得，让我打声招呼。李元长走过来看见一个人站在前面，正好挡住路，于是走到这人身后，叫声：“这位仁兄，请让一让，我等弟兄欲往王府井大街观看十二邦进武场。”这个人是山东人，人又长又大，有痨病。今天一大早就等在王府井大街上了，不晓得后来街上人越来越多，挤呀挤，最后被人挤到这里胡同口。现在听见后面有人叫他让，心里无名火升起，开出口来气也粗：“你奶奶，老子天没亮就站在胡同口，现在退、退，退到胡同这里面，再让我退，退到家里睡觉呀?你奶奶，老子不让。”李元长想，本来这条胡同啥人不认识我，今天四面八方来的人多，有些人也不认识我，算啦，他不肯让就找另一个商量吧。又走到一个人后面：“啊，仁兄，请让一让，我们要往王府井大街去，让我们过去了，你仍站在这里。”这个人呢，也是很早就来了，因为腰里生了个伤瘤珠，怕别人碰着，一直用两只手护住，也是被街上的人挤到这里胡同口的。是个苏州人，在京城里开银匠店。听见有人叫他让：“啥末事?叫我让(你)，我天勿亮就让勒让，让到子该搭(这里)，还要叫我让呀!”
李元长想，这就尴尬了哇，没办法，讲理又讲不明白，我还是去叫胡大海到前面来吧：“胡贤弟，请过来。”“来了，来了!后军都督要升前队先锋了!”胡大海走到李元长面前，神气非凡：“老大，怎么样?怎么样?”“前面二位仁兄，我请他们让路，非但不让反而出口伤人。”“这个容易!”胡大海说完，将袖子捋起来，举起拳头要去打。嗬哟!李元长急忙说：“不能，不能!”胡大海将脚举起来要踢：“那么这个呢?”李元长想，打都不行，还能踢啦：“更不行了。”胡大海想，打又不能打，踢又不行，怎么办?低下头来一看，看见自己肚予凸出来，想，好，只有撞。于是，胡大海两手在自己肚子上一揿，“卜……”一鼓，鼓足了气，肚子硬梆梆，象皮球打足了气那样，伸出手指朝前面两个人指指，再对自己肚皮一指，因为胡大海运了闭口功，一开口的话，就象皮球那样“皮”没气了。
山东人对他看看，骂一声：“你奶奶，开不出口啦!”苏州人回头也对胡大海看看：“蛮好，阿是得子闭口伤寒?”胡大海口闭着，耳朵听得出，知道他们两人在骂他，等他们骂了回过头去时，胡大海退后三步，“哒、哒……”跑上去，将肚皮朝两人腰部一撞，山东人有痨病，哪里吃得消，“啪”朝前一扑，“咳、咳……”血差点咳了出来。苏州人呢，被胡大海一撞，伤瘤珠“皮”破散开，“兹、兹……”脓流出来，人朝前面一冲；前面站着看热闹的人，象七巧板那样“劈里拍啦”一个叠一个倒下去。
胡大海举手一招：“让开，让开，哪个不让，我就要撞了!”两旁观看的人只好让出一条路来，众弟兄跟着胡大海走。李元长心中暗笑，傻子别的不好派什么用处，开开路倒行啊。众弟兄跟过来，前面“霍洛洛……”人都让开，胡大海一路走一路叫：“让开，让开!不让，老子要撞了!”怕事的不敢与他斗，有两个打不过他，也不敢开口，只好往两边闪开。
胡大海一路上叫过来，东撞西撞，这下要闯祸了。在王府井大街口，安庆将四大反寇傅友德的两个弟兄金绍兴与张德胜，听见胡大海的叫喊声，金绍兴对张德胜看看，张德胜也对金绍兴看看，这两个人也是呆头呆脑的。金绍兴叫一声：“张贤弟!”“啊哈，哥哥!”“后面有个铁肚子来了，我不让。”“啊哈，咱个老子也不让。”于是，两个人就站在那里动也不动，等撞。
胡大海一路过来，见前面站好两个人，又长又大，想，我撞上去自己吃不消。因此连忙打招呼：“喂，让开点呀，不然老子要撞啦!”旁边有两个人看见胡大海一路撞过来，不敢惹他，见前面有两个大汉站在那里，想，我们惹不起你，让别人来吧，因此有意挑逗胡大海：“叫什么?他们又不是聋子，是有意这样的，你撞!”“对，对，你去撞!”胡大海没办法，只好去撞：“哺……”运足气，“登，登……”跑到前面朝两人的腰部下面撞过去，不料金绍兴看见胡大海跑过来，身体朝左边一让，张德胜朝右边一让，胡大海的肚子撞个空，哎呀，肚子的气象皮球气“皮”散了!两个人再一个回身朝胡大海小肚子上一撞，胡大海“哒，哒……”朝后面退下去，嘴里“哇啦哇啦”叫：“要跌了，要跌了!”后面鲁地英雄花云花文郎一看，胡大海倘使跌了下去，大家兄弟都没有面子，马上抢步过来将手臂朝胡大海背上一靠：“贤弟，站稳了。”这下李元长叫胡大海仍然到后面去，“啊哟!我头队先锋又去做后军都督了。”“哒，哒……”跑到最后。李元长上前与金绍兴、张德胜打招呼，请他们让让路，这时傅友德的另一个兄弟小周仓石宝正好也走过来，听了也对金绍兴、张德胜说，人家打了招呼就让让吧，于是两人让开。
李老大带领大家走过来，两旁店家的老板都认识李元长，一个个出来打招呼，走到一家顾绣店门前，店老板出来打招呼：“大爷，到我们店来坐坐，店堂大，市面好，爷们多点也不妨碍。”因为李元长家里有个小戏班子，戏装都是在这家店里做的。李元长想：就在这里坐坐吧。领了众兄弟进店堂，店里的人和众弟兄攀谈，谈到胡大海面前，问一声：“这位爷尊姓?”胡大海没有文化，又不识字，听不懂。回答一句：“没得的。”“问你姓啥?”“老子姓胡。”“台甫?”“忘记了。”“问你名字?”“叫胡大海。你打啥切口。”“咦，咦。”店家也弄不明白，这个人怎么这个样子?李元长对店家说：“他呆头呆脑，不要去问他。”不多一会，听外面众人叫：“来了，来了！”出去看看没有来，谣头起了五六个，真的来了。
只见“哈拉拉……”十匹快马，五匹马一列队，“嘟，嘟！”“叭、叭！”号角齐鸣，锣声响亮，五百个元朝小兵走来，走在最前面的一匹马上，一个人青奇奇的脸，红堂堂的胡子，顶盔贯甲，雉尾高挑，狐尾倒挂左右，鸟嘴环架上一把青铜大砍刀，“的各的，的备的……”骑马过来。旁边街上两个观看的在议论，一个问：“老兄！”“嗯。”“这是啥人?”“元朝平章乌纱八。”“哦，五十八，六十还缺俩。”“不要胡扯，叫乌纱八。”“啊！”乌纱八过去。
“叭、叭……一五百个江西兵过来，两条镔铁戟开路，大将罗光祖，罗亮祖；白家将：轻刀飞马将白双福、神箭将白双寿、双枪将白双喜；后面周家将：老将周尚达、二将军周尚贤，三将军周尚信、铁棍将周棋；老将康茂才、公子康玉；大元帅陈友谅，帅字盔，帅字甲，帅字旗，两旁都是陈友谅的弟兄、儿子、侄子；后面一个老者龙冠龙袍，一面大旗上写“江西王徐”。
“叭、叭……”浙江台州王方国珍的五百精兵开路，后面是七子八婿，七子是：方纛，方国、方川、方龙、方虎，方文，方武，驸马公伍凯。大元帅杜金吾，金华府守将薛成，后面老王，头戴盘龙盔，身穿盘龙甲，跨下宝马，鸟嘴环架上一支银鼍龙宝枪，一面大旗上写台州王“方”。
“叭，叭……”五百个川兵，个个身材高大。后面是大将金貔貅范秀，银貔貅童通，老将军丁大鹏，铁罗汉丁是其，秦凯老将军，粉金刚雷天佐，赛韦陀雷天佑，赛张飞雷天洪，还有司马德、司马亮、司马高；后面二王明玉宝，三王明风珍，川中王明玉珍，一面大旗“明”。
“叭，叭……”后面来五百个姑苏兵，身穿号褂号帽簇崭全新，一样高低，脸个个雪白粉嫩，外表好，没有用，别邦进武场后出来总剩些兵，他们进去后一个也没有出来。前面两把大刀开路，就是铁林关守关将金刀柴洪吉与兄弟柴洪亮，后面梁家八口大刀：梁君灿、梁君谋、粱君琛、粱君刚、梁天佐、梁天佑、梁天福、粱天寿；后面是邓家七条枪：邓青、邓忠、邓蛟、邓风、邓松，邓光、邓鸾；后面二王张士德、三王张士信、姑苏王张士诚，最后一面大旗“张”。
后面八小邦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大将，只好报报名了。颍州王刘福通，青阳王赵普胜，徐州王头陀芝麻李二，利州王左君弼，广东王田丰，福建王毛贵，云南王郎世泰，江东王倪文俊。
最后五百个元朝兵，顶盔贯甲一员大将，啥人?老将朱亮祖。“霍洛洛……”两边看的人看过就散。
十二邦进场后，武场内彩山殿两边有十二个平台，四个又大又好，八个差点又是小。不料张士诚一进武场叫总将喊一声：“抢平台啊!”“哗……”一时间武场内：
一进场门闹糟糟，两进平台十二道；
三呼彩山朝南设，四面芦棚静悄悄；
五色龙门在中间，六部官吏尚未到；
七品知县忙碌碌，八面威风独占鳌；
九龙回音壁未建，十方英雄胆气豪。
朱亮祖、乌纱八镇守好场门，全城戒严，要等夜半三更武生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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