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豆

    这个夏天，忽然迷上了豆子。
    赤豆和绿豆，交替吃，每天至少吃一餐。最初光煮豆子，后来发现加一点大米才好，再后来发现加一点糯米更好。就去买了两斤糯米，一次只加一二两，豆子就能煮得粘稠软糯，十分可口。
    煮豆的炊具是一只电炖盅，瓷器，豆米在盅内淘洗干净之后加水至口沿，盖上盖子，放在外壳的水中，通上电，再盖上外盖，水被烧开，水汽便慢慢将瓷盅内的豆子炖熟。是可以定时的，插了电不必再理睬，时间到了即有美味可餐。此炖盅应该是受江西瓦缸炖汤的启示而来，荤素不论，想炖什么都可以，非常方便。用瓷器隔水炖制的食物，应该是有益于健康的。我炖豆为食，大概也是因为有了它，如果还用老办法熬制，一两回可以，不会这样坚持吃下来。
    绿豆不必说了。赤豆我以前想当然地叫作红豆，细查不对了，是有叫它红豆的，但此名与被那些多情的人们赋于相思意义的红色豆子重名了，很容易引起误会。不过一种食物，入口穿肠的东西，怎么能和那种美丽的富有精神格调浪漫情怀的豆子相提并论呢？那不是亵渎是什么？所以我想还是应该规规矩矩地把它叫作赤豆，或者赤小豆，饭豆。豆前有个饭字，是它的本来面目。
    一粒健康饱满的饭豆，紫红色，看上去也很美。若把它们穿成一串儿，挂在胸前或者戴在腕上，也未必不好看。
    说起红豆相思，我会忆起当年乘船从江上回家，在录相室里看秦汉和林青霞的《一颗红豆》，两个人都年轻，林青霞才二十出头，真如一粒新摘的红豆般纯净娇美，颇能牵起观者如我心中的情丝。但时光荏苒，到了东方不败，就败了我的胃口，感觉有些脏了。最近听说又要复出，不由在心里连喊三声：莫，莫，莫。
    说到赤豆呢，我则一定会记起小时候，住在二层楼上。夜里巷子深处悠然传来叫卖声：桂花，赤豆汤。我听不真，却喜欢学着叫：桂花，茶的茶。那个时候的家庭不可能天天买赤豆汤喝。隔三岔五，也许会叫住卖汤人，从窗口放一根绳子下楼，绳上系一只竹篮，篮子里放一只碗，五分钱。卖汤人收钱舀汤入碗，即将竹篮从楼下提回来，一碗汤，一家人你一勺我一勺，慢慢地喝。很幸福。
    人生在世，终究是与赤豆打交道多，与红豆打交道少。匆匆数十年，真的能得到一颗红豆深藏入心，也就活得不算冤枉。
    今年嗜豆，在我也是有原因的，我觉得它们有治疗的效果，没有问医生，就自己买来吃，一吃吃上瘾了，觉得既能充饥又能消暑，身上的不适也确实在渐渐的消退，很好。这几天吃的豆子，几乎比我前几十年加起来还要多。据说市场上的饭豆疗效不如药豆，还特地到中药店去买，贵是贵点，心理上感觉是在吃药治病，效果可能更佳。佐豆则多半是剥一粒咸蛋，如果剥出一粒流油的，那一餐便会吃得格外香甜。也有时候拌两只皮蛋，或者拆一包榨菜，都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