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葬鸟的少女

“栀子，你还站在那里干嘛？”组长在那头喊。
“可是这里有只鸟，躺在地上的。”栀子自言自语地说。
“你说什么？”组长在那边不耐烦地问，这时客户要来了。
这是伊桃碧谷溪的清晨，溪水从山谷里流出，从石磨谷公园流出来，潺潺地流到此处，太阳的阴翳透过茂密的桦树林投下来，正投在栀子的头发上，她的头发闪一处，暗一处，很好看。
“栀子，客户要来啦。”
栀子像没听见一样，蹲下来，捡起鸟来，鸟躺在她的手心，正微微地抽搐着，栀子听人说，山里的鸟都带有细菌，最好不要去接触，可是这时栀子全然忘记了，她的善良使得她忘记了潜在的危险。
这鸟应该是被车压了一下的，因为一半多身体都是血污，只有一只黄色翅羽还完好，像是只剩下一半翅膀的天使。看着这可怜的鸟，栀子几乎要哭了出来，她甚至都不知道这鸟的种类。
这时组长又在喊她，客户的车已经看得到了。
栀子拿出随身的鞋盒，这时她寄给她恋人的礼物，她发信息给她恋人，说你没有鞋盒了，我要用鞋盒来装一只受伤的鸟，她在远方的恋人自然没有意见，她就将那双凉鞋拿出来放进车里，又将鸟放进了鞋盒里，然后捧着鞋盒跑了过去。
“是什么？”组长问。
“鸟。”
组长闪过一丝不悦，但没有说什么。
和客户谈话的时候她一直把鸟端着，像是端着一个宝物，今天她和组长一起来陪客户看现场，可是她一句话都不说，一直在担心这鸟，这鸟该怎么办呢？送到医院行吗？或者是宠物医院？可是客户还在说话，又不能走，于是越发担心起来。
等客户走了，她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时组长在旁边不大高兴地说：“和客户说话你竟然拿着一只死鸟。”
栀子嗫嚅着说：“还没死。”
“快死了。”组长解气似的说。
可栀子却快哭了。
“哎，你还抱着它干嘛？扔掉吧。”
栀子站立了一会儿，在组长的再一次催促下走开了。
这时鸟扑腾了一下它残存的翅膀，很费力的样子，眼睛浮上一层淡蓝的阴翳。
栀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甚至有点后悔遇到了这只鸟，让她有了沉重的心理负担，可是转念一想，谁让自己遇到了呢，遇到了它便对它有了责任吧。
栀子不知不觉地往溪边走去，这时鸟的眼睛突然睁开了，睁得大大的，绝望地望着栀子。
栀子的心抖动了一下。她急忙将鸟拿出来，捧在手心，似乎鸟感受到她体温就会好一点一样，可是刚捧在手心，鸟就颤抖了一下，竟然拉出了浅黄色的湿湿的小节粪便，栀子皱了皱眉头，将小鸟放回鞋盒，去溪边洗了洗手。回来时发现小鸟在鞋盒里剧烈地抽搐着，一会儿就一动不动了。栀子吃了一惊，连忙跪下去，眼睁睁地望着小鸟，心里难受得很，她以为小鸟死了。
可是过了一会儿后，小鸟再一次剧烈地抽动起来，小翅膀都打开了，就是另一半血肉模糊得翅膀也张开了，露出断掉的骨头来，小鸟拼命地挣扎了几秒钟，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两颗宝石，爪子使劲地向后蹬去，然后一切静止，像是突然落幕了一样，小鸟再也不动了。
它死了。
栀子半饷说不出话来，刚才的一幕犹如一场精彩的电影，将她完全吸引了，她甚至不觉得她在目睹一次死亡，更像是在看一次生命的升华，这只鸟是个尽职的演员，尽力地演出了这个剧，栀子看得热泪盈眶。
这只鸟有黄色的嘴，灰色的绒毛，翅膀微微地开着，眼睛向下斜着，似乎在休息，但是它的确死了。
栀子站起来，去旁边摘了一片树叶，走到溪边，将鸟放在树叶上，然后将这具小小的棺木放在水上，鸟和树叶就一起飘走了。
栀子站在溪边，水声依旧潺潺地流着，阳光也还是那样，栀子又哭了出来。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直面地接触死亡，这让她从心底生出了一种伤感。
她问她远方的恋人：以后我死了会不会也像这只鸟一样。
她远方的恋人沉吟一会回答说：我不知道，但是我很确定那时你不会是一个人。
她就握紧手机再次轻泣起来。
2015/6/6于贵阳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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