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把生活过的有趣:郑师傅给我做了豆汁和我聊了人生
这个话题源于我在微信上面批评了我以前的同事大刺猬,因为我发现他都好久没有给我朋友圈点赞了。他和我抱怨现在的朋友圈乌烟瘴气的,都被那些卖面膜的,贴心灵鸡汤的,粘育儿知识的,宣传成功学的挤的乱七八糟的,他竟忙着屏蔽这些了。最后还不忘安慰我:你放心吧,就算朋友圈还留一个人,那个人肯定是你,你比他们有趣多了。 可能主要因为我爱好多,求知欲强,不管什么领域我都好奇,所以我打算借着这个公众号来每周更新一篇我本周的生活,一是和大家分享下我觉得有意思的事情,没准儿你早就是内行了,还能帮助我进步;二来就当鞭策监督自己,否则这个公众号老不更新就快死了。

郑师傅给我做了豆汁和我聊了人生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在瓷器口的“锦馨豆汁儿店”喝豆汁儿的时候,还是初中。放学的路上感觉有点饿,锁上自行车和同学一起走进豆汁店,学着身边大人的样子点了一碗豆汁儿配了一份焦圈和一碟咸菜丝儿。刚喝一口,酸酸的还有带着馊腐的味道差点没让我吐出来,为了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我赶紧用刚喝完的矿泉水瓶子把剩下豆汁给我爸装了回去。因为我爸不是老北京,对豆汁儿的感情也不深,于是在责备了我怎么不给他带点佐餐食品后,皱着眉头一口气干了。 两年前的一天,当我随便刷着大众点评网页的时候,发现了我家小区里面的一家叫做“郑氏豆汁”的豆汁儿店。这是一家开在家里的饭馆,郑师傅是这个家庭饭馆的老板、房东、厨师、也是服务员。我一直慕名想去吃,等到我再想起来电话打过去后,才发现豆汁儿店已经关了。 郑师傅原是花市西大街上一家叫做“群芳”豆汁店的厨师,后来花市这一片拆迁,除了保留了原有的清真寺,别的一切都不复存在,郑师傅也就因此下了岗。那会儿52岁的他便想到了在家接着做基本上做了一辈子的事儿——熬豆汁儿。“刚开始开店的时候,正值2008年,这片不像现在有这么多可以吃饭的地方。回迁房刚建好,底商还是一片空白,这么多曾经住在大杂院的老北京居民搬了回来,他们最关心的就是哪还能找到消失的‘群芳’,哪还能喝到那口熟悉的味道。”郑师傅说。 郑师傅很聪明,不仅没给政府添麻烦就自行解决了下岗问题,而且打出的这张“感情牌”也让很多老客人义无反顾地每天坐电梯上到16层顶层,喝下他熬制的一碗碗浓稠的豆汁儿。

郑师傅在门口挂上了饭馆里面那种比较厚的塑料帘子,上面用胶带贴出了“豆汁”两个大字。“反正主营就是豆汁儿,一目了然最好。”除了豆汁儿,郑师傅还在家给食客提供焦圈、肉饼等其他主食。

郑师傅在1994年烹饪协会组织的“中华名小吃”的比赛上,就报名做了焦圈,结果荣获清真烹饪技术的铜奖。“现在,会炸焦圈的,而且火候能掌握的恰到好处的越来越少了。郑师傅说。他年轻的时候去还叫通县的农村“插队”,回来就被分配到国营豆汁儿店炸油饼,做糖耳朵。“其实谈不上多热爱,就是一份儿工作呗,在工作岗位上尽量干好就得。”郑师傅说。 除了焦圈、豆汁外,他还自己在家做肉饼,有牛肉和猪肉两种口味可选择;除此之外,糖火烧、烧饼也自己做。说到烧饼,郑师傅有点激动:“现在的烧饼好多里面好多都是花生酱做的,有的都能发现混进去的饼干渣;我那会儿开店的时候就在厨房放一个小磨,芝麻酱都是现磨出来的:趁热吃的时候,外壳微微鼓起,酥脆又混合着芝麻酱的咸香味,上面搭配上白芝麻,这才能称之为烧饼。”那种自豪感虽然被他们这种年纪的含蓄内敛的性格压了下去,但是我仍能发现郑师傅眼睛亮了。

我在网上找到了一张郑师傅的“郑氏豆汁”店的菜单,价格便宜的惊人,一碗豆汁儿只要8毛钱。而在这张他找人用Word文档制作并且打印的菜单里,最贵的也就是他自己在厨房用小磨磨出的芝麻酱了,标价10元。而且还特别在肉饼那里特别标注这些肉馅来自新世界百货的高级超市,不是来自那些来源和颜色都让人觉得可疑的无证摊贩那里。 最开始的两年,郑师傅也卖早点,早上6点半就开门,一直开到晚上7点,因为北京人通常在这个时间结束晚饭。后来因为太忙,而且做早点也确实太累,随后的三年郑师傅就取消了早点,晚上营业时间还延长了一小时。“每天非饭点的时候就是准备食材,和面、发面、拌凉菜、剁馅、拌馅、熬豆汁儿。有人来我就招待,没人来我就坐沙发上看电视,和平时在家没两样。要说区别就是每天得开着大门,这不挂了帘子挡苍蝇么。”郑师傅爱看足球,有时候要是赶上有球赛什么的,邻居也会过来,要碗小米粥再来份肉饼当主食,郑师傅有时候来了兴致也会陪着喝两口。我问郑师傅那段在家开店的日子如何,郑师傅说:“反正也没有房租压力,挣的钱和我在豆汁儿店里挣的也差不多,挺好的。”他又指着我说,“我也和你(自由记者)一样,喜欢自由啊。” 郑师傅采取了贴“传单”的营销手段来进行自我宣传,在自己家的居民楼下的单元门贴,在整个国瑞城小区贴,但是郑师傅会在自己的豆汁店的地址和电话下面又加上一行小字:三天后,会由店主自行清除。慢慢的,国瑞城里喝惯了这口儿的老北京们都慕名而来,随后又带来了更多的朋友,然后旁边超市工作的外地小伙姑娘们也来这里吃。一是附近可选择的饭馆确实有限,二是这里物美价廉的好品质也让周围居民吃着放心。 直到2012年,郑师傅决定把自己家店关了。“我爱人后来退休了,一直帮我打下手,身体也不是很好。那会儿忙的我俩天天连轴转,别的什么事情也顾不上。而且闺女也大了,不希望天天家里出来进去这么多陌生人。”就在郑师傅刚起了关店的念头又不知道能干点什么的时候,原来的老瓷器口豆汁儿店在天坛北门重新开业,正缺人手,于是把郑师傅返聘了回去,又加上东城区政府大力弘扬传统文化,“锦芳小吃”也在瓷器口新阔宽的“两广路”那开了新店,也会请郑师傅每周三去那里帮忙一天。虽然“郑氏豆汁”不开了,但是好像也没比以前闲多少。 既然说到了弘扬传统文化的问题,我让郑师傅说说对豆汁儿的看法,郑师傅告诉我,他虽然做了这么多年豆汁儿,但是自己都没喝过。“我主要是不喜欢那个味道。有一天晚上,我们全都为即将到来的元宵节加班加点摇元宵,晚上10点大家都饿了,他们就开始用豆汁和焦圈‘垫吧垫吧’,我看后厨也没剩什么别的可吃的,于是和他们一起喝了一碗。”看的出,郑师傅不像我想的那样,虽然自己是一个厨师,但对食物没有任何狂热的感情,这从他瘦削的身材就能看出来。而且相对豆汁儿来说,郑师傅更喜欢喝茶。 虽然已经很多年没有去豆汁店,但是猜也能猜的出,现在的年轻人基本不喜欢这口味,豆汁儿的主要用户还是那些喝惯了的老北京人。“现在来店里的人都得是50岁以上的人了,有时候也有些年轻人,但是都是打包带回去给老家儿喝。”郑师傅证实了我的猜测。他还告诉我,30年前生活节奏没现在这么快,大家还都在国营单位工作,很多人会下午从单位里溜出来,到店里喝一碗豆汁儿配一根儿油条,那会儿叫做“茶点”,现在这种情景已经消失了。 “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我觉得豆汁儿早晚得消亡。”这是郑师傅关于豆汁儿的最后一句见解。 虽然未来的事儿不好说,但是今天郑师傅还是带来了生豆汁儿和玉米淀粉打算给我演示如何做豆汁儿。因为有了做啤酒的经验教训,我本来也把豆汁儿想的及其复杂,但是发现其实特别简单就可以做好。





以前很多豆汁儿店都是从外面采购生豆汁儿,然后自己熬制。现在有的豆汁儿店也自己制作生豆汁——绿豆先浸泡在水中,然后去掉外皮,随后加水磨成细浆,等待发酵后即可。随后把生豆汁放在锅里烧开,倒入调好的玉米水淀粉。等待再次开锅,豆汁就从生豆汁变成了加入淀粉的浓稠豆汁儿,制作工序也就完成了。 我喝了一口,郑师傅的豆汁儿没有店里那么强烈的嗖腐味儿,而有一种淡淡的酸甜味道在其中。又喝了两口,突然特别想配上焦圈和咸菜丝吃,那样酸甜苦辣咸的味道才俱全,突然发现这其实不就是郑师傅也是每个人的人生味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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ηξゆф 转发了这篇日记 2015-06-06 22:5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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