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风里有诗句,不知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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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上海桃浦路五层旧楼房是80年代建成的房子,苏云住在二楼。每周日她会定期到南京路的书店选购一些最近需要看得书籍。早起后,她穿上碎花裙子,米色的针织衫,涂上red唇彩,踩上高跟鞋,出门。
她来这座城市已经快有二年了。现在已逐渐习惯了这个城市的空气,人们嘴里说的“侬好”、“小赤佬” ,还有小区里晒太阳、一腔上海话的老年人。苏云没有特别的喜好,平时爱好就是逛街,看书或者抽时间到福利院看望孩子。她曾谈过一个男朋友,是她刚来上海时同一家公司的同事,不曾想,不到半年,就被一个二十出头一直喊她姐的女孩抢走了。对的,是抢走的。再后来,她就辞职。离开那家公司,装作没事人一样风平浪静生活。
早上没来得及吃饭,苏云先到附近的好德买了一些串串香,另外一包牛奶,还有一个鸡蛋。简单吃过后,到书店已经快十一点。今天是周末,恰巧又是六一儿童节,书店来了许多小朋友,熙熙攘攘。苏云不喜欢吵闹的环境,直接朝二楼走去。在正准备坐电梯上去的时候,她不经意一瞥,一个女孩正在翻阅关于孕妇之类的书籍,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女孩目光也正好抬起,两人四目相对,女孩带着奇怪的笑容,向苏云走来。
“姐,好久不见了。”女孩面带笑容,还是一如既往得高傲,得意洋洋。
“你怎么在这里?”面对曾经抢走她男朋友的所谓“同事”,她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姐,你没看出来,我怀孕啦。”女孩一面骄傲地说着,一面双手抚摸小腹。
‘姐,你还是一个人啊?都三十了,也别再挑了,人是什么样就该任命,别一副清高的样子。”女孩说话越来越过分。苏云有点不耐烦,想立刻、立马、迅速离开这个地方。一秒钟都不愿在这里呆。只见那个女孩一把抓住苏云的手说:“姐,咱都这么久没见了,还没怎么说话,你怎么就走了?”
"你想怎么样?抢了我男朋友,现在又怀了孩子,在我面前耍威风?”苏云生气说道。
“诶哟,姐,你还真把你男朋友当成宝啊。我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哈哈”女孩狡邪似地冷笑着。
“不是他的,那是谁的?你没有和他结婚?”苏云满脸疑惑。
“姐,你怎么还跟两年前傻,我跟他在一起就是玩玩,没想到他床上功夫太差了,最后死皮赖脸非要跟我在一起,可你也知道他就那一屌丝样,穷,丑,而且还蠢的要命。我怎么可能会跟他在一起"女孩抬起头似笑非笑说道。
”那你当时怎么会喜欢上他?”这是苏云两年前就想问得话,可是当时被爱情冲昏脑子的她倔强离开,没有问一句话。
“没什么,就是看你不顺眼。刚来工作,凭什么什么活都归我干,凭什么公司所有人都围着你转。你都快三十岁了,还一个人,有什么可威风的!”女孩趾高气扬地说道。吐沫星子快飞到苏云脸上。
苏云脸色已经气得发白,双手紧握着拳头,恨不得抓住她的上衣一耳光扇过去。这时,一个约莫40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走到女孩旁边。苏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身穿浅灰色衬衫,黑色西裤,肩膀挺直,鼻梁一侧有个黑色小痣。女孩一见到他便发嗲地说道:“亲爱的,你怎么现在才来?宝宝都想死你了。来亲我一下。干嘛,亲我一下。”男人应付地将嘴贴到女孩脸上。
苏云再也无法忍受,甩头就朝书店门口走去。女孩斜着眼看了一眼苏云,心满意足地笑起来。因为走得有点匆忙,在门口差一点碰倒一个小孩。苏云连忙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小孩的妈妈看到孩子没什么事,就笑着说道:”没什么事。“便牵着孩子的手朝书店走去。
在苏云等红绿灯处,那个男人扶着女孩走向旁边停靠的出租车走去。仿佛有点着急,不太愿意让别人看到似的。苏云看着远处这个男人,男人搀扶着这个女孩,而女孩一脸不屑,一副骄傲的样子,像把整个世界都踩在脚下。待红灯变成绿灯后,苏云想到,她要到商场一趟,买一件最贵的衣服、一直想用的化妆品。如果一个人说了难听的话,就当是放了屁,总归一切都会烟消云散。不过,苏云心里还是堵得慌。
走在南京东路上,人来人往的陌生人,路边音响店里放着杨宗纬的《流浪记》。苏云一个人抹着眼泪。想跟朋友打电话,却不知道该向谁诉说。孤独像是汹涌大海仿佛快把她淹没。还有满腔的委屈与无助。
今天是儿童节,苏云想像孩子一样蹲在地上放声大哭。可是她还是忍住了。“毕竟已经三十岁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苏云想着。
02
刚到书店,马琳便半蹲下来查看孩子的膝盖,问道:”欣欣,刚撞的还疼吗?“五岁的欣欣摇摇头说道:”不疼。“再次确认欣欣没有受伤,便带着孩子朝三楼儿童区书籍走去。
马琳今年已经三十八岁,算是晚婚。现在在一家私营公司做行政负责人。每天面临众多琐碎之事,不过好一点的是不用加班,双休。她有足够的时间照顾孩子。马琳的爱人王强是她的大学同学,在一家医疗器械公司做营销总监,两人相恋谈了又分,分了又合。撕扯的恋情终于在一张婚姻纸上敲定。前些年王强还会陪马琳出来逛街,吃饭。不过最近这一两年王强变得越来越忙,就像这次,一年就这一次儿童节,却又被公司安排到外地出差。
马琳的婆婆有点重男轻女,在他们结婚后,王强的妈妈就催着早点生孩子,本来年龄已不小的马琳,就在他们刚结婚不到一个月就开始备孕。好消息是过了二个月后,马琳终于怀上了宝宝。在怀孕前几个月,马琳的婆婆小心翼翼认真伺候着,而王强更是瞻前顾后,想吃桃子,即使不是该时节水果,照样买到。而就在宝宝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谁料想竟是女娃。王强妈妈的脸一下子拉下来。看也没看这个刚降临的小孙女就直接对王强说:”你爹身体不好,我地回家一趟。“然后马琳的婆婆再也没有出现过。
虽然婆婆态度变得极其冷淡,不过还好王强对宝宝疼爱有加。总算,心里有一丝欣慰。现在在这个城市打拼多年,也有了自己的房子,车,还有孩子。马琳也满足了。这是欣欣站在一旁手里拿起一本儿童绘画集。嚷嚷道让马琳给她讲。
“妈妈这个是什么?”
“这是森林”
”森林是什么?”
“森林就是有很多树组成的地方。”
“那这个是什么?”
“是大海”
“妈妈你见过海吗?”
马琳望着欣欣的脸不知该如何回答。上次去看海的时候还是二十几岁。那个时候,还是单身。一个人跑到青岛。抵达青岛时天色已暗,还未走到海边,便能听到大海拍打暗礁的声音。那份激动到现在为止,已有点模糊。一转眼竟有十年多没出去旅行过了。
就在这时,马琳电话响起,一看来电显示是大学室友孙娟的电话。马琳记得孙娟当时是寝室最早结婚的一位。找的老公比她足足大十岁多,不过听说家里可算是有钱主,上海的房子都好几套。毕业后,两人都在上海,有时间还会一起做个美容啊,或者聊聊孩子啊。上海的朋友不多,孙娟算是一个。
“娟,怎么了?好久没联系了”
“琳,我能借你些钱吗?
”钱?“马琳一听到钱突然将电话靠近了耳朵。”怎么回事?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马琳开始变得有得不安。
“我老公前段时间查出来得了胰腺癌,医生说已经到了晚期。家里的房子全部都卖了,还是不够。”
马琳听到这里,有些震惊。她老公现在差不多都快五十岁了。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马琳拿着电话说:”好,你把账户发给我,我待会先给你打过去十万。还有你把医院的地址给我发过来,我这几天过去看你一下。“
”好。“孙娟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不经察觉地哭腔。
过了一会,马琳收到孙娟信息:工商银行账户:4520 6779 01** 医院地址:桃浦路799号同济附属医院
马琳心中有些压抑。看到还在翻书的欣欣,便说道:”欣欣,妈妈的朋友生病了,要去给他们汇些钱,我们下次再来看书好吗?“
欣欣点头道:”好的“
马琳像变成了抢救病人一样,起身,拿起包,双手抱起欣欣,径直朝门外走去。走了太急,手中的包不小心掉在地上。待正准备放下欣欣,起身捡,正在看医学类书籍的一个男子帮其捡起。
马琳来不及道谢,直接拿起包走出门口。走到门口,她从包里取出手机,十万不是小数目,她要跟丈夫商量下这个事。
03
郭晓东回到上海已有1年多的时间。在国外读完医院博士后,便决定回到自己的故乡上海。现在正在一家医院做实习。虽回来有一段时间了,不过却还是一个人。家里会安排他相亲,可也相亲了几个还是没有任何感觉。索性,就不再相亲。
今天正好有时间,郭晓东便来书店掏几本书回去。然后待会还要回医院。这时手机里的微信发来一条信息:”我今天很不开心。”
看到发信者名字是“春天的百合花”,郭晓冬立马回复过去: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另一边则是沉默。
春天的百合花是郭晓冬无意用手机微信摇一摇玩的时候添加的朋友。完全闲着没事,就跟对方聊了起来。没想到一来而去,两个人慢慢熟悉起来了。
对方一旦沉默就代表生气
对方一旦问在吗?就代表想念
对方一旦长久没怎么说话,郭晓冬就会主动出击。
一会微信传来一条信息:没什么,遇到不开心的人,心里堵得慌。
郭晓冬还如往常发了一条安慰及拥抱的图像。郭晓东跟她聊天已经快有半年时间,总是断断续续。这样的状态既保证了双方不相互纠缠,又保证了各自对对方足够好感。不远不近的距离,暧昧也成了独有的美感。
郭晓冬承认有时,他有时特别想约对方见面,但害怕一旦见面就见光死。但他发现回到上海后,身边有共同话题,而且特别了解他的异性屈指可数。他有时深夜给对方发信息,明明知道对方在睡觉,不会回复,可他就偏执地想让对方知道他此刻的想念,孤独,寂寞。
我们是世上的孤儿,像一座岛屿,寻找人生中的灯塔。那怕只是微弱的光亮,也足以让人拿命追寻。可是那盏灯塔是幻觉,可总归带给人希冀。
购完书籍,郭晓冬离开书店,看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该回医院了。
04
在过了半年后,当苏云在qq上跟北京的闺蜜说,我找到男朋友了。闺蜜说道,“怎么认识的?”苏云说:“是家里介绍的,他这周就来上海看我。“闺蜜立马回复鼓掌的图像,可苏云心里也并不怎么开心。她和她男朋友算是异地恋。电话里面虽然谈了几个月,不过,终归在苏云生病,搬家,看电影,受委屈时还是她一个人。
但这些她并没有跟闺蜜讲。到了这个年龄,苏云想赌一把,她想找个男人。她想无论如何不能在这么单下去。而就在她男朋友还有一周时间未到时,她穿的高跟鞋不合脚,后脚跟磨流血,她一瘸一拐走到药店,买了创可贴,可谁知,贴上去之后,脚竟然肿了起来。更加不能走路了。苏云委屈地蹲在出租屋里的沙发哭泣。
苏云有时感觉自己不像三十岁,心中装着小孩。可她不能将这一面展现给任何一个人。她总是充满警觉,把自己包裹住。就在这时,她的男朋友打来电话,苏云擦开眼泪,像没事一样说,”嗯,我刚到家,在做饭。”
”我这周六就过去。“电话另一头说道。”嗯,好的。到时我去车站接你。房东太太敲门了,我先挂电话了。“说着便把电话挂断。
其实并非是房东太太要过来,而是她的脚又开始疼痛起来。她起身,走到洗手间,用盆子接满温水,再到厨房拿些盐,放到盆中。她想把伤口清洗下。
周六,苏云来到了车站,2号出口。穿着一身粉色裙子,黑色高跟鞋,带着白色耳坠,苏云从包里拿出镜子,看着镜中的自己,近三十岁的女人呢,眼角两旁已经开始有了皱纹。合上镜子。她看着手表,差不多该到了。
这时,一个身穿白衬衫的男子朝苏云走来,直接拍着她的肩膀说道,“嗨”。苏云看着眼前这个男孩,高高的个头,带着一副眼镜,有些斯文,背着一个大包,他的笑让苏云整个心都仿佛融化了。待苏云还未缓过神来,他就伸开双臂拥抱住了苏云。而这一个拥抱,苏云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的身体没有任何感知。她能感受对方在轻拍她的背,对方身上喷着香水,淡淡的,很好闻。苏云伸出双手抱住了他的肩膀,这一刻,她仿佛等了好久好久。
仿佛是一场梦。
他牵起苏云的手朝地铁口走去。仿佛害怕是怕苏云丢掉似的。一刻都不愿松手。可能是气候不适应,苏云发现他一直冒冷汗。苏云问道:“你是不是发烧了?”他这才回过神来说,“嗯,好像是,就是感觉有点不舒服。”
苏云走到他面前,将手放到他的额头,很烫,很烫。那一刻,她发现他好像就是她生命中极其珍贵的人,不能允许一丝伤害,苏云看着他,严肃地说道:我们先不回家,你跟我去医院。”
05
苏云带他来到了同济附属医院,这是苏云生病时常会来的地方。而且这里又离租住的地方近。他在一楼大厅坐着。刚才的兴奋现在变得没有一丝力气。苏云跑到挂号处排队挂号。付钱,给挂号单。苏云看了一眼是103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苏云想着,然后朝他奔去,带着他坐电梯到了四楼。找了两个椅子,两人坐下。
苏云看着他坐在那里,脸色还是很不舒服。便起身说要到外面买瓶冰镇的水,放在他的额头可能会好很多。他点头道说“早点回来。”
四楼左边为内科,右边为化疗科。电梯则在右边。化疗科这里坐得人不多,基本都是站着,手里拿着拍好的片子满脸忧愁地在走廊踱步。在这边做化疗的人,基本都是大病,面临高昂的医疗费,又有多少家庭能坚持到最后。苏云不喜欢这个地方,焦急地等着。而就在这时,电梯来了。人不多,苏云走了上去,不一会到了1楼大厅。苏云走到附近超市问老板要了瓶冰镇矿泉水,付钱,走人。
等电梯间隙,苏云忽然发现旁边有个人有点眼熟,浅灰色衬衫,黑色西裤,鼻梁一侧有个黑色小痣,而旁边一位女士小声说道:"我昨天来看还好好得,怎么就突然,人就没了。"旁边男人安抚道:“别太伤心,一会儿就见到孙娟。“
电梯来了,苏云紧跟着他们走到电梯里。那位女士表情凝重,沉默无语。四楼到了,苏云跟着他们走了出去,只不过苏云向左,他们向右。
待苏云回过头来时,只见迎面走来一位女士直接趴在那位女士肩膀,想必趴在她肩上的女士应该就是孙娟。苏云看着她们,孙娟像见到了亲人,大声恸哭。另一位女士拍着肩膀安慰。过了一会,两个近四十岁的女人朝病房走去。男子跟在其后。
苏云走到男朋友那里。拿起冰镇水放在他的额头。过了一会,在医院一侧,一个医生喊道:”晓东,喊下103号,怎么还没过来?”
郭晓冬有点没精神地对坐在那里的人群喊道:103号,103号
苏云听到是自己的号码,立马起身,说:“轮到咱了。”然后拿起包,牵起他的手一起朝科室走去。
郭晓冬根本没有心思上班,一直盯着手机,不一会看着微信,春天的百合花还是没有回话。已经有两个多月,无论郭晓冬说什么,对方总是没回复。记得最后一条信息,她发来的信息是家里介绍了对象,不好意思。然后就再也没任何联系。郭晓冬不甘心,第一次大胆表达了对对方的爱意,可再也没有任何回复。
缘分是沙,抓不住,就丢了。不是你丢了我,就是我丢了你。总归,两个人刚开始就没有拥有,到后来其实也就是风,吹了就散了。
不一会,苏云见男朋友出来,便急忙走上前去。
”医生怎么说?“苏云焦急问道。
”没事,就是发烧了。给包了点药。“
”好,那就好,咱现在去三楼取药。“
”嗯。”
便说便走到了人形电梯处。
“你生病了,晚上我给你煲汤喝。”
“晚上我就想抱你。”
想什么呢,你现在是病人?
“那病人现在需要安慰”说着他已经把脸凑到苏云面前。
苏云不知该如何,站在电梯上的两人,看着对方。而就在这时,她不经意看到一个肚子鼓着,双手艰难地扶着背,朝四楼电梯走来的女人。
只听那个女人骂骂咧咧地说道:“臭男人,一个也靠不住!”
苏云有点震惊地看着对方女孩,她并没有注意到苏云,苏云将脸凑近她男朋友。在人行电梯上,苏云踮起脚尖,呼吸着对方身上淡淡的香味。
待她睁开眼睛,电梯已经到了三楼。苏云笑着对他说:“那晚上就让你抱。”
"好。”
——————《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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