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抱軒書錄(光緒五年徐宗亮刻本)
惜抱軒書錄序 1 學術之衰久矣,自學者不務知類通達,而惟攷辨於古書傳記以矯宋儒之失,職業益以不修而材識亦日蒙錮,夫宋儒患學者不知德行之尊,放達矜肆,訖以頹亡。其賢者又多溺於文辭章句,於是深求性道誠敬之理以治其躬而救其弊,其意亦未嘗廢學也,竊其說者多疏陋迂執譎誑嵬瑣之輩,託以自尊,陰以濟其忮刻而文其不學之鄙,學術於以大壞。百餘年來,鉅材碩學盡發其矯誣妄作之病,由是古昔書傳微文奧旨,以及數度名物,雖極隱伏,堙塞幾絕,多錯綜異同、條其義類,他攷覈亦率精確可觀,蓋自元明至今,未有若斯盛焉。然其流失至於穿鑿膠合破碎繳繞豪髮膚末之事,往往辯論至數千百言,曩之善者,其與德業通變、政理得失都不增損,何況攻訐參商、言行激詭、遷隨視一時之喜怒毀譽以爲趨向哉!由是言之,不可以攷古之失,追咎漢世諸儒,而可以襲宋儒之說,而悖者并以責昔之君子也。雖然,君子之學有本焉,有末焉,未有本盛而末不修者矣。亦未有末之修而轉摧其本者矣。誠通曉乎理道,博文強識,凡所論著,達其是非利病正僞之自文,或奧賾舛錯闕疑詳說,而俱有明通之識,體用之意庶幾 2 求免於不知而作者,此或孔子一貫之道歟?《易》曰:「君子以多識前言往行,以畜其德。」蓋古人養之於小學之時,以成其瑰偉瓌異之材,其道古如斯也。桐城姚先生惜抱,篤行懋學,軌以程朱,爲海內大賢,文章議論浩博堅整,而畢出深醇,先生嘗云:「學問之事,有義理、攷證、詞章,三者世必有豪傑之士兼收其美,若先生者,可謂具的其要領者也。然先生性尤謙約,平生誨人輒以爭名爲戒。先生之意,爭名習勝,則始尚許、鄭而薄程、朱,後且有舍許、鄭而更求其勝者。智足以伸其辨,學足以充其識,雖非荒言曲說,盡棄傳注而新奇怪僻之義興,使人益惶惑失守,至爲心術之害,此不可不慎者也。當乾隆間,攷證之學尤盛,凡自天文輿地書數訓詁之學皆備。先生邃識縱貫,諸儒多服而終不與附和駁難,惟從容以道自守而已。時紀文達爲四庫全書館總纂官,先生與分纂。文達天資高、記誦博,尤不喜宋儒,始大興朱學士筠以翰林院貯有《永樂大典》,內多古書,皆世闕佚,表請官校理,且言所以搜集者,及是,遺書畢出,纂修者益事繁雜,詆訕宋元來諸儒,講述極庳隘,謬盭可盡廢。先生頗有與辨白,世雖異同,亦終無以屈先生。文達特時損益其所上序論,令與他篇體製類焉,先生以既見采 3 用,置弗編次,然其書實無害爲私家著錄也。嗚呼!先生深造於道德文學,浩博深醇,其可師表者,固不獨此也。而觀所序論,即非經史制度之大者,言深而不隱,理當而不苛,去煩重,著體要,粹然有劉子政、曾子固之風,豈非示天下後世以醇儒之學,所遇無鉅細而發見無不然乎!先生之從孫金壇令石甫,器識閎傑,文尤雄駿奇變,在所明肅,慈惠不苟,然則先生所示爲醇儒之學者,石甫必益恢大其傳緒焉矣。書錄凡四卷,文八十八首。往與武進李申耆先生校正誤脫,石甫今爲刻附先生集後。嶽生嘗學於先生,石甫又不棄顓固詩不云乎:「自古在昔,先民有作。」矧親承言議哉!輒僭述所聞,著於篇。道光十二年十一月六日戊寅,寶山弟子毛嶽生謹撰。 惜抱軒書錄目 1 惜抱軒書錄目 第一卷 經錄十二首 第二卷 史錄十六首 第三卷 子錄二十四首 第四卷 集錄三十四首 右書錄四卷,姬傳先生分纂《四庫書總目》時所屬稿也,校辦刊之本,時有差異,蓋進呈乙覽時,總裁官稍潤色之,令與他篇體裁畫一焉。先生刊文集時,不以此入錄,當以各書所編訂業見采於《總目》,故而讀先生文者,即篇章殘闕,猶思摭拾,況首尾完具如斯錄乎?先生懋學淳詣,養之以盅粹,所論者校然於正僞是非毫釐之辨,徐條其得失,所自衷之於道,使膠固融釋,其或載記舛午,則旁總他籍,備列殊文,鉤甄疑似,使讀者循覽而自得之,蓋即此數卷而先生文章精嚴之旨略具,誠不可以無傳也 。石甫明府補刊以附全集,以校錄屬之兆洛,謹私識其所知者。道光十二年七月,武進李兆洛識。 書錄四卷,舊刊於金壇而未盛行。宗亮聞諸先生曾孫聲云,箸錄非先生本意故也。竊嘗紬繹全編,於古今學術源流派別折衷至當,實有得於向歆父子《七略》之傳,宜李申耆、毛生甫諸老服膺不置也。用依原書爲翻雕云。光緒己卯春二月,邑後學徐宗亮記。 1 惜抱軒書錄卷一 經錄 過失傳家易說 《郭氏傳家易說》十一卷,宋郭雍著,雍,自字和,洛陽人,父忠孝,受學程子,嘗諸《兼山易解》矣。靖康中,忠孝以提刑死難於關西,其書散逸。雍遭亂後隱居峽州長楊山谷,著此書述其父志。乾道中,守臣薦於朝,旌召不起,遣官受所欲言,乃以傳家易說進。雍是書雖云原本父說,實多出於自得者。朱子云:「《兼山易》溺於象數之學,今觀雍書,大抵剖析義理,與程子《傳》相似。」雍之言曰:「《易》之書,其道其辭皆由象出,未有忘象而知易者,然如首腹馬牛之類,或可忘此象之末也。」其說如是,殆非溺象數者。宋人輯《易》說,往往擯忠孝父子,謂程子之葬也,忠孝不會,以爲背師。夫士能抗節死難,宜其生平篤於義矣。當葬程子之時,忠孝容有他故,不及赴邪?亦誠不免趨舍形勢而卒乃晚蓋者邪?然奈何遂以最及其子哉?雍又以孔子《彖傳》爲《彖辭》,故爲世所非。然自漢揚雄、劉歆之倫謂孔子作《彖》、《象》,沿及魏高貴鄉公之告諸儒亦然。以孔子之《傳》爲《彖》、《象》,其來久矣,豈必雍始誤邪?夫漢晉以來,言《易》之書尤衆於他經,溺象數者其說支而近誣,宋 2 元之間以義理言《易》者,率闡程子之緒餘,而所見之理或非精密,果足補《程傳》之闕,而祇益爲繁蕪,所謂中無所得而喜著書爲名者與?雍是書雖若未見大越於其倫者,要其學爲程子支流,而雍之生平亦有合履道,坦坦幽人之吉。言《易》者雖多,如雍終可謂無愧立言者已。 鄭東谷易翼傳二卷 《易翼傳》,宋鄭汝諧撰,汝諧,自舜舉,號東古,處州人。仕至吏部侍郎。其言《易》奉程子之說,所謂「翼傳」者,翼程傳也。然亦時有異同,其最甚者,如程子解「艮其背,不獲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以爲外物不接,內欲不萌,郭忠孝得其說而守之,遂自號兼山,以是爲儒者之至學也。朱子所解,雖微異,然亦以是爲克己復禮之義。汝諧以爲:「艮其背者,所謂不見可欲,使心不亂也,不見而後不亂,見則亂矣,故僅爲無咎而已。說者或大其事以爲聖人之事,非也。」其說之不同如此,又如解困井爲性命之卦,其說頗失之鑿。然汝諧實當光、寧之朝,以僞學禁而能推明程子之說,似亦有識這。陳振孫乃謂其立朝多爲善類所不可,然其不可之故未聞,未定其人爲何如也。是書首有自序及其子如岡、曾孫陶孫題語。如岡以爲是書求得真西山序,今真序已不存。陶孫題云:「曾大 3 考厯事四朝,紹熙得謝後屢薦,不起,與楊誠齋同爲詔旨所褒,然則汝諧之爲人或尚有可稱者與? 易通 易通六卷,宋趙以夫著。宋太宗弟王廷美生鄖國公德鈞,德鈞之下七世至以夫。以夫字用父,居於長樂。嘉定中,仕至同知樞密院事。淳佑初,解樞密,是書首題「大中大夫試禮部尚書兼修玉牒官兼侍讀官臣以夫進」。蓋解樞密後所居職。其自序云成於丙午之夏,則淳佑六年也,宋宗室著《易》者趙善鈺《易說》及以夫是書最著稱。《易說》今亡,讀以夫書存,其所解止於《未濟》,不及《繫辭》。《傳》以下與《程子易傳》!同,然以夫好言卦氣、互體、納甲諸事,與宋儒之言《易》殊不類。其中亦無一字及程朱諸賢。昔漢魏言《易》者至爲煩碎,王弼掃除廓清,惟陳名理,後世貴之。而孫盛顧譏其於六爻變化、羣象所效、日時歲月、五氣相推,皆擯落,多所不關,以爲泥夫大道。人之議論不同如此。以夫之意,殆與盛略同。蓋《易》之道廣矣,無所不具,程朱之學,同天人之本,原發前聖之蘊奧,舉可措諸事業,如以夫之流,著書各以所見爲量,就所尋研,非無義意,所謂識其小者,取備一說焉可也。 周易旁注前圖 4 《周易旁注》,明朱允升著,允升,休寧人,明太祖時官翰林侍講學士,於諸經皆有旁注,而《易》最詳,其書本十卷,首列《河圖洛書合一圖》,第一至三十六宮圖說,第八謂之旁注,《前圖》在十卷之外。萬曆中,姚文蔚易其注於旁者於經之下,此本又盡失其經注,而獨存其全圖上下二篇。《下篇》內載元蕭漢中《讀〈易〉攷原》。允升記云:「漢中,字景元,泰和人,書成於泰定年間。」今按漢中爲人別無可攷,其書賴附允升此圖以傳而允升本書反殘缺矣,蕭氏所解卦序,實多精義,允升極推之,非妄也。 周易全書 《周易今古文全書》,楊時喬著,時喬,上饒人,嘉靖乙丑進士。萬曆中,仕至吏部侍郎,銓法清平,卒後,家甚貧。時喬著此書,自序謂:「程明辭,朱明蓍,於象尚略,乃取自漢至今儒論著,攷句闡之論例二卷,古文二卷,今文九卷,易學啓蒙五卷,傳易攷二卷,附龜卜攷一卷,合二十一卷。其說大抵宗程朱而闢當時心學所謂古文易,從呂祖謙、朱子本而獨列《文言》二篇,亦依上下經分之,如《繫辭傳》「鳴鶴在陰」諸章皆入之《文言》,又自以古文體書之,以爲能復古文,其今文九卷,則王弼本,乃以楷書書之,茲可謂好奇自信之過也已。 5 增修書說三十五卷 書說者,宋呂祖謙所撰。始洛誥,終秦誓,通考載其書十卷。朱子云:伯恭說書甚善,但書有解說必不可通者,止須闕疑,伯恭必強說,失於過巧,謂是書也。其門人又雜記祖謙論書之說,自堯典至召誥以前既得於口授語錄,故多俚俗之說。開禧中,祖謙之門人時瀾稍爲刪定,俾就雅馴,的二十二卷,又以書說原本爲十三卷,合三十五卷,謂之增修書說。自洛誥而始,蓋林之奇受學與呂居仁,祖謙又受學於之奇,故所著書始於洛誥是 祖謙用意本以終始其師說爲一家之學,而時瀾所增修者,則又以全備祖謙一人之說也。吳師道云,婺之清江時,鑄壽鄉呂成公同年進士與弟鋹率羣從子弟十餘人悉從公遊,若澐若瀾若涇,尤時氏之秀。成公輯書說,一名書傳,其首有瀾自序,謂以西邸文學如三山時成之。 論語或問二十卷孟子或問十四卷 朱子於淳熙四年成論語孟子集註,有疏其去取先儒舊說之意爲或問,是時朱子四十八歲,家居主管武夷 6 觀時也。其後集註屢加改定,至老未已,而或問則一成不復更易,故集註或問閒有不合一者,若解「因不失其親」及「冉子退朝」章,其解與集註異是也。 中庸輯略 石墪(下山)初撰中庸輯解,朱子於淳熙十年爲之序,時五十四歲。罷淛東提舉主管台州崇道觀時也。後六年中庸章句成,乃稍刪輯解爲中庸輯略,首載輯解舊序,著其始於墪也。墪子子重,新昌人,由太常主簿奉祠起知南康軍替朱子未至南康而亡,朱子爲誌其墓。 四書集義精要 四書集義精要,元劉因撰,因字夢吉,容城人,學者稱靜修先生,至元十有九年,徵拜承德郎右贊善大夫,未幾辭歸,再以集賢學士徵,不起。自朱子爲四書集註後,人纂朱子或問、語類、文集中所說萃爲精義然頗失之繁,因是書刪取最得其要。本三十卷,今存二十八卷,止於孟子「墨者夷之」章。其後二卷蓋佚去矣。 中庸指歸中庸分章大學發微大學本旨 中庸指歸一卷,中庸分章一卷,大學發微一,大學本旨一卷。宋黎立武著。立武字以常,新喻人,度宗時進士,仕至軍器少監果子司業。國亡,歸教鄉邑以終。昔程子 7 既沒,諸弟子述其師說各殊,蓋游、楊之言中庸爲朱子所取信,而郭忠孝有中庸說,亦云出於程子,其書乃別行,立武解中庸一師諸郭氏,今忠孝中庸說其書已亡,獨觀立武是編可以知其旨也。大學之書自漢相傳以來,二程子各有更定,而朱子又別定其前後,爲之章句。雖學者亦未敢決以爲盡合曾子之舊而纖毫無失。第自得程朱所解,學者依以爲成己之序,義理當而道術明,垂世立教,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斯亦足矣。其得失非以區區章句閒也。立武之言大學,一依漢儒古本之次,使文義連貫,推其所歸,亦不至背程朱之教,是以 猶爲可取,與後陽明之徒名爲尊古,而實欲行其私說者異也。其先中庸而後大學者,亦依禮記舊次,首有大德八年趙秉政序,末附載吳澄做立武墓碑。 南軒孟子說七卷 宋張栻撰,首有自序云,成於乾道九年。題曰癸巳孟子說,蓋其由左司員外郎出知袁州,退而家居時也。栻之出也以諫除張說爲執政之故是編於臧倉沮孟子及王驩爲輔行兩章皆微有觸於時事之辭,至於解交鄰章云所謂畏天者,亦豈但事大國而無所爲也。蓋未嘗委於命而已,故修德行政,光啓王業者,太王也,養民訓 8 兵,卒殄寇仇者,句踐也,末及周平王惟不怒驪山之事,故東周卒以不振。其辭感慨激昂,皆爲南渡而發,王應麟嘗論朱子詩傳,至秦風諸章,辭氣憤發有異常體,若栻之心,蓋亦猶之朱子之志而已。 孝經刊誤 孝經刊誤一卷,朱子著。孝經自漢以來,傳爲孔子所作,然劉歆固以父母生之,續莫大焉,故親生之膝下爲諸家說不安處矣。朱子疑爲本曾子門人所記,後儒復去他書之語增益其閒,是以精粗相雜而文義亦有離晰隔礙之病,故於所疑者別記之而詳論於其下,此刊誤 之旨也。按朱子少讀孝經嘗題其上曰:「不若是,非人也。」及作孝經刊誤,在淳熙十三年,是時朱子主管華州雲臺觀,年五十七矣。蓋孝經所爲至德要道,儒者守身事親之大者如朱子平生乃所謂尊其所聞則高明者也。至於七十子之徒,雖亦有得於師傳而不必盡爲善言德行,故所雜取前人之說固然,此朱子所不得不論者。其篤信之心,與明辨之識不相妨也。篇末朱子自記謂其說因胡侍郎汪端明啓之。胡侍郎謂胡寅,高宗時禮部侍郎,老居衡州,故稱衡州胡侍郎。汪端明者,孝宗時 9 端明殿學士玉山王應辰也。 1 惜抱軒書錄卷二 史錄 古史 宋蘇轍古史六十卷,其書皆以矯正司馬遷之失。轍爲是書當退居潁上之時,年已老而識益高,故朱子取之謂如所云,古之帝王其必爲善如火之必熱,水之必寒,其不爲不善如騶虞之不殺,竊脂之不穀,此語豈司馬遷所及,又惜其所云帝王之學以無爲宗之類,雜於二氏,此蘇氏之所短也。秦火之後,經籍散亡,司馬遷網羅放失,以不世之材創千古之業,其功偉矣,而議論以屢 辯而易明,攷證至後世而益密,轍因前人之文,修飾之,固不可與初創者比,然遷多愛新好奇之過,轍依儒者之義,糾正其失而補救之,亦可謂司馬氏千載之益友矣。 元經十卷 元經稱隋王通撰,唐薛收傳而宋阮逸爲之注,所謂通之書始晉太熙元年終隋開皇九年陳亡,凡九卷。自隋開皇十年迄唐武德元年末一卷,蓋收所續唐藝文志及崇文總目俱無元經,故晁公武、陳振孫疑此經傳皆阮逸僞撰,陳振孫以唐人諱淵故晉書稱戴淵字而不 2 名.元經作於隋世,何爲書曰戴若思哉?今按此書稱名稱字往往錯出,晉成帝咸和八年書張公庭爲鎮西大將軍,康帝建元元年書石虎侵張駿公庭,即駿字是其書字書名或無定律,猶可言者,知寍康三年書神獸門哭苟非襲唐修晉書之文,安得謂神虎爲神獸乎?王通隋人,周大定元年直書楊堅輔政,亦無是理,至其書雖依倣中說所謂諸條,然其紀載全無史法,元康四年書帝問蛙鳴,五年書有石生京師,遂至不成文義。王通雖有僭經之失,然豈若是陋也?其作僞無疑。逸字天隱,宋史胡瑗傳景祐初,更定雜樂,瑗與鎮東軍節度推官 阮逸通校鐘律,即是人。文獻通考載是書十五卷,今止十卷,自魏太和以後,往往數十年,不書一事,蓋並非阮逸僞本之全文矣。 通鑑問疑 通鑑問疑一卷,劉羲仲撰,次其父恕與司馬光答問之語,當光修資治通鑑時,自請恕爲居僚。遇史事紛錯難治者,輒以委恕,其後通鑑成,恕已先沒,羲仲恐後人不知當日往來論說之詳,故以所知者記其言於此,後又附羲仲自以書與范祖禹難通鑑八條,然不載祖禹答辭,豈羲仲之意猶以爲未然邪?觀其所記云道原在書 3 居,止類事蹟,是非予奪之際,一出君實,又謂君實不備知凡例,蓋隱然謂其父所定例與光不合。恕所著書今傳通鑑外記多採上古久遠難信之事,恕之學誠博矣,若其識,要非光倫也。 宋中興通鑑 宋中興通鑑十五卷,稱通直郎戶部架閣國史實錄院檢討兼編修觀。劉時舉撰史載史嵩之喪父以右相其復京學生劉時舉等九十四人上書爭之,當即此人。是書自高宗建炎元年起。寍宗嘉定十七年止,以續資治通鑑標題稱宋官而中書元太祖爲成吉思皇帝,是時舉已入元後所成,然其不載理宗後事不可曉,疑本不止十五卷,後有所諱而去之邪?其敘述頗有體例,議論亦平允。 宋季三朝政要 宋季三朝政要六卷,不知撰人。首序以理宗國史爲元載入北都,不可攷,故纂集理度二朝及幼主本末所爲三朝也。末附廣益二王事,其體亦編年之史,蓋宋之遺老所爲,然理宗以後國史元臣修宋史者,實見之故,所載本記詳於是書,又是書得於傳聞,不無舛誤,其最甚者謂寶慶元年趙葵、趙范、全子才建守河據關之議, 4 遣楊誼、張迪據洛陽與北軍戰潰歸。按寶慶元年葵、范名位猶微,其後五年,范爲安撫副史,趙葵爲淮東提刑,討李全。全子才乃爲參議官耳,至端平元年,滅金,全子才乃爲關陝制置史,知河南府西京留守,於是輕遣偏師復洛陽,潰敗而歸,上距寶慶元年九年矣。其餘敘次亦乏體要,有乖史法,然宋末之事,所目擊及得於傳聞者頗詳,皆宋史所未具,可備參考之書也。卷末總論宋之亡以謂君無失德獨推爲運數所致,於舊臣措辭忠厚之義,庶幾得之矣。 劇談錄 劇談錄,康駢所撰。駢字駕言,唐僖宗乾符中進士第,錄中皆記唐時故事。於文宗以後世事尤多。新唐書頗採其語。《通攷》載是書三卷,今本祗載二卷。刻本篇首書駢爲宋人者誤也。其中有云:「今則覩淳耀之烈,啓中興之期。億兆人心,復歸於唐德。」是書之成,其在中和元年復京師以後,昭宗遷洛之前乎?淳耀之烈,語本《國語》及干寶《晉紀・總論》。刻本譌爲淳輝之列,亦非也。 皇元聖武親征錄 皇元聖武親征錄一卷,載元太祖初起事之太宗之終。史載元世祖中統四年,參知政事修國史王鶚請延訪 5 太祖事蹟付史館。此卷蓋當時人所撰上者。其人拙於文辭,傳錄又多舛錯,不可通曉,以《元史》較之,所紀初起事時大概本此書。凡《元史》稱部落之長爲罕者,此皆謂之可汗。太祖初與克烈部長汪可汗結爲父子,太祖呼之曰父,汪可汗呼太祖曰太子。今《本紀》皆稍易其辭。史言太祖滅國四十,是書亦不能悉載。其名蓋世祖時知太祖事者已不能詳。當時親征之事遺漏者多矣。 元典章 太元聖政典章。前集所載字世祖即位及延祐七年英 宗初政。其綱凡十,曰詔令、曰聖政、曰朝綱、曰臺綱、曰吏部、曰戶部、曰禮部、曰兵部、曰刑部、曰工部。其目自世祖詔令至工部弓手凡三百七十有三。其條格之細,凡有數千。又新集條例其綱目,略倣前集,其條格亦幾及千。續載英宗至治元二年事也。前集六十卷,新及未分卷。今酌分爲十二卷。合爲七十二卷。史載至治二年,金帶御史季端言世祖以來所定制度宜著爲令,使吏不得爲姦,治獄有所遵守。英宗從之。書成,名曰《大元通制》,頒行天下,凡二千五百三十九條。計其時,與此《元典章》之成,正同時也。然此書條例較爲繁多,意其出於胥吏所 初輯而《通制》稍加刪定歟?此書載案牘之文,未免細碎猥雜,又元時陳奏詔令,直用當時俗語,轉經抄寫,或有舛誤,至今多有不可通曉者矣。然一朝制度之詳,史所不書者,此略備之。又其書尤詳於刑律,世謂元時用法頗慈仁者,於此尤可見也。 西使記 西使記一卷。元中統四年,劉郁撰。郁,字文季,渾源州人。中統元年,嘗召赴闕。《元史・憲宗紀二年》,壬子秋,遣旭烈征西域素丹諸國。是歲旭薨。三年癸丑夏六月,命諸王旭烈兀及兀良合台帥師征西域哈里發、八哈塔等 國。八年戊午,旭烈兀討回回哈里發,平之,禽其王,遣使來獻捷。考世系表,睿宗十一子,次六旭烈兀,而諸王中別無旭烈。郭侃傳:「壬子從旭烈兀西征。」此記亦云壬子歲,皇弟旭烈統諸軍奉詔西征,凡六年,拓境幾萬里,然則旭烈即旭烈兀。憲宗紀書二年旭烈薨,及三年重書命旭烈兀西征者,皆誤也。《記》言己未正月,常德馳驛西觀往返凡十四月,史載旭烈兀獻捷之明年。又明年戊申爲世祖中統元年,常德始得有還也。《記》蓋劉郁轉得於常德所述。歲紀載疏略,不足以言翔實,然時有異聞可喜。郭侃傳所載旭烈兀平諸國,與此記略同。中如木乃 7 兮作木乃奚之類,皆譯文偶殊,惟侃傳言乞石迷部忽里算灘降,又言合里法算灘降。算灘,夷言王也。若其國有兩王,此《記》言有佛國名乞石迷,又言取報達國,其王合法里,又若乞石迷國有兩名。蓋乞石迷,國名也,忽里或其城池之名。忽里算灘當即合里法。憲宗紀謂之哈里發,記又倒爲合法里。要皆一人也。記云:「報達爲諸胡之祖,豈報達乃合里法之先世與?異域邈遠,語經轉譯,往往若斯不可定也。 平猺記 元順帝元統二年,廣西猺寇邊,殺官吏、掠庫物、遣右 丞禿魯迷失討之。繼又詔平章政事探馬赤統統兵二萬進擊之。九月,猺陷賀州,發河南江浙諸軍及八番義從軍征猺。命廣西宣慰使都元帥章伯顏爲將。越二年,爲至元二年,討廣西猺久無功,敕行省行臺廉訪司督。之十一月,以那海爲湖廣平章政事。討叛猺三年,猺復反命那海記江西行省。平章禿兒迷失海牙補之。虞集所傳《平猺記》一卷,即紀此事也。集專歸其功伯顏,蓋以與伯顏相知,故爲此記。然猺患自是後常作,終不能靖,迄於元亡,集《道園學古錄》中已載此文。若所云「世祖時遂其生養之道,察其氣習之偏,使不得妄作,此前至元之 8 所以治;若欺其遠弱而無告,掊克殘忍之不厭,此後之所以亂」。是言深得夷情,可爲馭猺之龜鑑矣。 祕史 姜氏祕史一卷。編年以紀明惠帝之事,自靖難之後,建文時事大抵遺失。是書與故案文集,搜集編錄成書,至於地道出亡等事,則未嘗載及。可謂言必有徵,核於紀載者也。《明史稿例議》辨野史所載建文元年二月燕王來朝,行皇道,登陛不拜,爲於是曾鳯所劾,以爲必無之事。而是書載曾鳯韶劾燕王事,云本吉安府志,又證以南京錦衣百戶潘瑄貼黃冊內載校尉潘安三月二 十三日,敘撥隨侍燕王還北平,住坐云,據此則來朝明矣。案《例議》所論其言甚辨,第不知《祕史》所云潘瑄貼黃者,果足徵信與否。以史氏闕文之義,論之則兩存其說可也。又世傳王艮於成祖入城前一日與胡靖、解縉集。吳溥含、靖、縉陳說慷慨。艮流涕而已。其後獨艮死節。是書載其事,辨之以爲艮家譜載艮以建文辛巳九月卒。上遣黃觀諭祭,未嘗及成祖之來也。是言最得實。明史稿艮傳乃用前說,豈未嘗見是書邪?其餘所書與今史本紀皆不甚相遠,然其事稍詳,撰是書者爲姜清,弋陽人,正德中進士。 9 靖難記 《奉天靖難記》四卷。紀明成祖初起之即位事。蓋永樂初年,人所爲其於懿文太子及惠帝皆誣以罪過。卷中凡言王師皆爲賊,顛倒黑白,惟意所及,而不知天下後世之不可欺也。建文元年十一月,戰勝於白河,所上惠帝書,及移檄天下、軍中倉卒,語多可笑。《姜氏祕史》所載最得其真,是書於上朝廷書小有刪潤,移檄天下直不載矣。 穆天子傳六卷 晉郭璞注。前有荀勖序。按束皙傳云太康二年,汲郡人不準 搗發魏襄王墓,得竹書《穆天子傳》五篇,又雜書十九篇,周食田法周書論楚事周穆王沒人盛姬四事。按,今盛姬事在穆天子傳第六卷,蓋即束皙所謂雜書之一篇也。尋其文法,應歸此傳。束皙傳別出之,非是。此書紀事有日月而無年,又文多斷缺,今以紀年較之,紀年書十二年冬,王北巡狩,征犬戎,事在傳之第五卷,十五年作重璧臺,冬,王觀鹽澤,事在傳之第六卷。十七年,王西征崑崙邶、見西王母事,在傳之第二卷、第三卷、第四卷。以紀年之序論之,當移五卷、六卷與二卷之前,蓋竹書零散,編者宜不能得其次也。是書雖所紀多奓 10 言寡實,然所謂西王母者,不過西方一國君爾。所謂縣圃者,不過飛鳥百獸之所飲食尋常之圃澤之名爾,非有神仙怪異之說。是此傳較山海經、淮南子猶爲近質實,而注家不悟,反取二書以解,此傳失其旨矣。《列子・周穆王篇》所載與此傳相出入,未知列子與此傳孰前孰後。要其文辭之古,必出周人,非後世所能僞也。 山海經 山海經是把卷。晉郭璞注,首有璞序及漢劉秀校山海經所上奏。第九卷、第十三卷末並有記云:「建平元年四月丙戌待詔太常屬臣望治侍中光祿勳臣龔侍中、奉 車都尉光祿大夫臣秀領主省按漢藝文志山海經十三篇,隋唐兩經籍志皆云郭璞注山海經二十三卷。今少五卷,疑後人因世傳劉秀奏中十八篇語 合并之,非有缺失也。朱子謂是書出於楚辭之後,所記乃附會楚辭,非楚辭用山海經也。又謂此經蓋本有圖,而記其圖之所載,故所記異物有云東向東首者,以圖故也。是皆得其情矣。又按,史記載戰國時燕、齊方士始爲異說,如云神仙、物怪、祀祠鬼神者,皆方士語也,而山海經皆有之。蓋其語本於燕、齊怪迂之士,而其書出於秦漢之閒。西漢流俗乃有以此爲禹、契作者。故司馬相如賦云「禹 11 不能名,契不能記」是也。當時司馬遷成爲好奇然尚云禹本紀、山海經所言怪物,余不敢道也,而今本載劉秀上奏推是書甚至,又斷以爲伯益著與吳越春秋、論衡之語同。按《漢書・藝文志》向、歆所載書皆注作書之人,《山海經》載於《術數略・形法家》,未嘗云爲伯益作,且以歆之博士,寍有此書明載夏后啓、文王記長沙象郡餘墍下隽秦漢郡縣諸名,而妄謂伯益著者。夫異物類種,容有古今同形、書事相證者,如序所云「貳負之臣,梏桎唐虞,直至漢世」,爲死爲生,都無是理,蓋山海經本記圖畫,故云梏其右足、反縛兩手者,圖如是耳。豈謂終古常然哉!其事惟論衡亦及之。又序所云兩面之容,長臂之衣,事乃出三國志東沃沮傳中「惟東方朔知異鳥」事,別無所徵,蓋亦流俗妄說耳。然則《山海經》固誕妄之書,而此奏有魏晉後人僞作之雜取流俗妄說以實是書之所紀,今既辨其非實,又以相傳既久,仍存錄之於篇首。隋唐兩志別有郭璞山海經圖贊二卷,宋時亡佚,故馬氏《通攷》不載而讚具於道藏,圖則亡矣。今有圖者,蓋明人所作。又郭璞注內有雜入「璨曰」者,不知爲誰。其語甚陋。《爾雅》云:「藿山韮。」燦乃云:「《爾雅》謂藿山多韮。」其可笑如此,今舉圖與燦說悉刪去之。 12 君臣相與錄 《君臣相與錄》十卷,《別錄》三卷,《遺事》一卷,其十四卷,皆載宋守司徒檢校太師兼侍中魏國公韓琦事蹟。馬氏《通考》傳記類有《韓魏公語錄》一卷,《魏公別錄》四卷。陳氏云:「二書小異而實同。」又《辨欺錄》一卷。陳氏云:「韓忠彥記其父嘉祐末命事也。」而不載有《君臣相與錄》,今攷此書前十卷蓋南宋時其家子孫所爲。合《辨欺錄》所載,《別錄》采之爲書末載曾孫名十二人,而無侂冑,蓋以侂冑被誅辱祖,故去之爾。《別錄》當目爲一書,首有王嵓叟序云:「熙寍中,載魏公幕府悉所聞見敘而次之。」其謂之《別錄》者,言國史之別錄耳,今刻本或題云《君臣相遇別錄》,則非是。若嵓叟果已見此錄,豈有所載半與前錄重複之理?《遺事》一卷,未知誰記。馬氏本云《別錄》四卷,而今祗三卷,或當合入此卷也。琦爲趙宋賢相,大人重德,嘉言懿行史所不具者,此路詳之。固爲可尚。然其閒或亦有門人子弟過言失實者。《宋史・張昇傳》言與韓琦同決策,立英宗,而此錄乃云:「昇聞立嗣,驚而厲聲曰:『官家莫錯!』」當時立英宗人心所同願,昇亦忠清之臣也,何至若是?又言光獻皇后還政,英宗手書出,富公愕然,因此不悅。夫韓、范論事利害,各持所見,無害也。若太后還政而弼不同 13 心,何以爲富弼哉!以琦之忠,豈欲專定策以爲功者?其子孫寡識,欲夸其美,乃過爲抑揚之辭,是近誣也。 續志 新定續志十卷。此度宗時所修嚴州志也,州學教授鄭珤學錄,方仁榮所纂。始於淳熙,訖於咸淳,蓋紹興以前自由舊志,茲特續其後耳。嚴州在宋爲遂安君,度宗以遂安軍節度使爲太子,即位,升州爲建德府。志載其詔記省箚,皆甚詳。又載開禧元年,盡免兩浙身丁錢,以中殿之請,蓋恭聖仁烈皇太后爲嚴人,故有是請。按《宋史》,寍宗恭聖仁烈楊皇后忘其姓氏,云爲會稽人,時有楊 次山者亦會稽人,后自謂其兄也,遂姓楊氏,未嘗以爲嚴州人也。又此志載嚴州有鄉會主集者新安郡王、永寧郡王、新安王楊谷,永寧王楊石,皆楊次山之子也。以此論之,豈次山誠家嚴州、而史所云會稽者或誤也? 通鑑地理通史 通鑑地理通釋十四卷,宋禮部尚書王應麟撰。王應麟傳地理之學,古今建制沿革更移淆亂,應麟所攷證最爲明確,所論列朝分據往來、山川形勢,皆得其要領,是書之於通鑑與胡三省注並未功甚鉅。篇首本應麟自識書後,後人移於前,以爲序。內云:「上章執徐橘壯之月。」是蓋元世祖至元十六年庚辰之八月也,宋亡已三年矣。自識乃用陶潛不書劉宋紀年之意,書內稱梓慎爲梓謹,猶爲宋諱,至於周形勢末篇所論之語,意皆自寓舊臣,故國之思是可尚也。 漢制攷 漢制攷,宋禮部尚書王應麟去漢人經注、吳韋昭《國語注》及《說文》所載漢制,皆摘出之以廣兩漢所未及,凡四卷。漢人最喜引本朝事以解經,唐時爲疏義者或又不識漢制,轉失其義,如《周禮疏》,不知步繇假紒及五夜,《儀禮疏》不知偃領之類,應麟爲引他書證明之,其說甚善。又《周禮・太史職》注云:「太史抱式。」疏謂:「占文爲之式。」應麟別引《藝文志》有「羨門式法」:「按式者,候時之儀器。《史記・日者傳》:『旋式正綦。』《漢書·王莽傳》:『天文郎按式於前日時某。』皆指此器。羨門式法,雖不傳,蓋亦指此。」應麟所引爲是,而疏乃謂爲占文,廢液。有《士師職》注云:「三公出城,郡督郵盜賊道蓋漢時郡掾分郡屬縣爲督郵其分治各曹者亦名督郵,故朱博傳云爲督郵書掾,此督郵盜賊蓋主捕盜賊之掾,賈復爲光武破虜,將軍督郵盜賊謂之將軍督巴郡太守,張納碑陰書督盜賊枳李街是爲郡督,此郡督又主爲三公導行疏,乃謂使舊爲盜賊之 15 人,督察郵行往來是蓋誤解,而應麟頗循用其說,則爲失攷矣。書前有自序云辛巳夏五者,元世祖之至元十七年也。 1 惜抱軒書錄卷三 子錄 上蔡語錄三卷 程子門人謝良佐,自顯佐,上蔡人也,故學者以地稱之。胡安國不及程子之門,而以父執事良佐,故紀其說爲上蔡語錄二篇,朱子於紹興間嘗謂是二篇最善而疑世所傳上蔡語錄胡氏所不載者若非其真,乃削存之,別爲一卷,其後審知向所疑者果出於江民表辨道錄,故乾道中再刪定爲今本云。江民表者,徽宗時左司員外郎,爲蔡京謫之安南江公望者也。其學頗宗佛氏,上 蔡之於程門未必無過高之病,然不違乎儒者也,若公望則益遠矣。 伊洛淵源錄十四卷 朱子記周子以下及程子門人爲《伊洛淵源錄》,其中道德言論之美,固皆具矣。若呂希哲之流,晚而向佛,反疑程子所見太近,及當時行能無可紀甚。若邢恕之背負其師,亦皆載其實,列其名氏,世嘗謂宋史作《道學傳》,進退殊不能當,若倣《史記》爲程朱弟子列傳,不亦善乎?然則是編可以爲實錄矣。 雜學辨 2 朱子作雜學辨一卷,以斥陽爲儒而陰附異端之說,若二蘇呂希哲張九成者是也。附錄一卷,蓋以程子之門雖游謝高弟不能不流於異論,雖記程子之辭而少參以己意,則大失其真。故又辨正爲一編,前編有乾道丙戌何鎬跋,則乾道二年朱子差監嶽廟家居時也。其後十年當淳熙二年,朱子在婺源而作後編,朱子弟子附而合之,何鎬,字京叔,何兌子也。 延平答問二卷 李延平,名侗,字愿中,南劍州人,受學於羅從彥。從彥學於楊時,時學於程子。侗於朱子父執也。紹興二十三年 朱子年二十四,赴同安主簿任,見侗於延平,有得於其言,乃受學焉,同安任滿,紹興三十年,再往見侗,月餘而歸。又閱私念,而侗沒矣。朱子見侗前後蓋不數月,故以書往來答問爲多,朱子後編之爲一卷,而附侗與劉平甫書二則,平甫名坪,劉子翬之子也。朱子弟子後復取朱子論延平之說及祭文行狀別爲一卷附之。 揚雄太玄目錄序 揚雄太玄,藝文志以爲十九篇,今傳晉范望注本爲十卷,蓋雄本書爲八十一家以擬易六十四卦,家有九贊以擬易六爻,又爲八十一首以爲象傳,爲玄測以擬 3 爻傳,爲玄衡、玄錯以擬雜卦,傳玄攡、玄瑩、玄棿、玄圖、玄告皆以擬易繫辭傳,玄數以擬說卦傳,玄文以擬文言傳,惟無擬彖者耳,自范望分玄首冠贊之上,分玄測附贊之下,於是其本爲十九篇者亂矣。昔侯芭張衡之倫推太玄比於聖經,然世或謂其非聖而作經,如吳楚之僭王。宋蘇軾尤詆之至。謂以艱深文其淺陋,竊以爲是二者皆過也。蓋謂聖人之道原本盛大,以仁義中正順播於萬事惟變所適而物得其理於是,作易以教世,錯綜萬端,經緯人事,遂庸愚不肖,苟筮之而見,所以處事應物者,皆合乎聖人之道也。故曰吉凶者言乎其失得 也,得義爲吉失義爲凶。故易者導民於義者也。自孔子之時,老聃之說興,其道以觀乎陰陽運行屈伸循環制爲用。舍進退之度,因時而爲業,若有同於易者,然而古之聖人當隆盛治平之世居位則裁成輔相乎天地而維天下萬事之安,非苐不居盛滿,功成身退而已。易曰:勿憂疑日中是也。當否遯之日,有濟天下之心,有進德修業及時之志,又不幸所遭禍亂必不可避,則致命遂志,非苐全身遠害之爲善也。故有休否幹蠱者,又有過涉滅頂凶無咎者,以老子之懦弱謙下而終不涉世患。視世之驚於功利名譽之徒其賢則多矣及以聖人 4 之道揆之然後知老氏之爲陋也。孔子沒七十子之徒傳誦六藝,轉相爲說,或得或否,瞀亂本真,其時雜家並興仁義蒙塞,而漢世尤重黃老之書,蓋至元成之間蜀嚴君平以老子爲教,揚雄少而學焉,故雄嘗美君平之湛冥。及自著書,覃思竭精,貫律曆之數,究萬物之情,而旨不出乎老氏而已。蓋彼不備知聖人之道,而以所窺於老氏者爲通乎易。於是作太玄以擬易而無慚也。其晦家上九贊辭曰:「晦冥冥利於不明之貞。」測曰:「晦冥之利,不得獨明也。」此特老氏之和光同塵,於易箕子之貞明不可息之訓不亦遠乎?其他蓋多類是,夫孔子之道及雄之世幾乎熄矣。求道於道熄之後,得其髣髴,而不盡通其旨,夫亦時使之然也。當時著書與雄先後者莫如劉向,向之爲書,其精深或不逮雄,而平生忠直之節則逾雄矣。夫雄非特始學學不當於聖人,亦以其行不能自副其言,失義君子輕之也。然而雄爲是書亦可謂好學深思言之近道者矣。孔子譏臧文仲不仁不知,而文仲卒以立言不朽。夫雄蓋亦其倫與?范望之注因漢末宋衷誣陸績之解而損益之然而於雄之旨亦未能盡得也,又有釋文一卷,蓋范望之前已有爲之者,其後遞相益,今其中有引及唐韻者,陳振孫云:司封郎吳祕有太 5 玄音譯,此其祕之爲與?又按太玄占法用贊不用家,非如易之占兼用彖也。故九贊有辭而家無辭,其八十一首乃擬象傳非擬彖也。字司馬光誤謂易有彖、玄有首,政和中有許良肱者遂別增首測一卷以擬大象。既複而無謂矣,後人不悟其失,反以良肱首測雜入雄所作八十一首之中,則其謬亦甚矣。故悉削去不錄。唐王涯有說玄五篇別一卷今以附其末。 墨子 墨子七十一篇,缺二十篇,存五十一篇。莊子云:苦獲已齒鄧陵子之屬具誦墨經而倍譎不同。今七十一篇內有經二篇經說二篇疑其爲墨翟自爲者,其餘篇或述及宋康王有關內侯公乘五大夫秦爵之名,稱禽滑釐爲子禽子,然則必有滑釐以後其徒所爲也。墨經二篇簡略義不甚明,其徒所述墨之道乃可具見然其人亦不善著書,非如老莊申韓之辭足以發其義,韓非子載田鳩語楚王,墨子恐人懷其文望其質故不爲文之美也。是不然,文不足則道不明,故曰言之無文行而不遠,徒爲文無質,誠不可然,豈以文爲患哉!聖人之道必近於人情,故嗜欲節之而不禁,而墨子使人必出於儉薄危苦,是故非樂薄葬而著書無文何其情之好與人異與! 6 《明鬼篇》其語尤怪,宋公子鮑以篡弒立是爲文公,而是篇載觀辜云:其君鮑幼弱在荷襁之中,然則其謬誕不足辨也。 周易參同契考異 後漢魏伯陽作參同契三篇。朱子以傳者少善本,故攷訂是正之。年譜載慶元三年蔡元定將編管道州,朱子與會宿寒泉精舍,夜論參同契。蓋君子修德而養壽,故不溺志於神仙服食導引之說而已不廢養生之節。朱子作《楚辭辨正》與《遠遊篇》頗論及道家之義,故於此書亦究心焉。然寒泉夜論之事亦偶然耳。而黃端節記是書後,乃謂其師弟子有脫屣室外之義,則過論也已。 終南山祖庭仙真傳 終南山祖庭仙真內傳二卷,元道士李道謙編。終南山說經臺,歷代仙真碑記一卷,元道士朱象先纂合爲三卷。其言終南祖庭者,蓋其教謂周大夫尹喜遇老子而得道,稱文始先生,雍州終南山盩厔縣樓觀其棲冥之故區也。厥後道流居其地者金元時最盛。李道謙所編皆金元道士也。朱象先所纂者則自尹喜而下,周漢以來終南道士也。云始作樓觀先師傳者,尹喜之弟尹軌。至唐有尹文操者,續記三十人各列一傳爲書三卷,今 7 碑記僅一卷而有三十五人,蓋象先既節錄之而又增入尹文操等五人,至所傳之或誕或信,蓋儒者所不必論也。 甘水仙源錄 甘水仙源錄十卷,元道士李道謙集。自老子言清淨、佛言寂滅、神仙家言養生術而張魯等教人以符籙祈禱之事,四者各別。至金源初,有咸陽人王喆(一作嚞),棄家學道,壯若風狂,人謂之王害風。正隆中,遇先人於甘河鎮,飲之神水,其後遂愈狂,號重陽子。泰定中,東遷寍海州,以孝經心經老子教人誦之,聚人爲會名曰三教平等會,而其教名曰全真,是其書已雜於老佛神仙之間矣。自金至元全真之教益盛,帝王往往命召,崇禮其徒,乃始益爲禱祀之說。設普天大醮,度道士,盛宮觀。金元間,文士遂多爲作文字以侈其事。蓋其流益炫曜而去其初立教之意益衰。佛老養生符籙之學遂淆亂而不可分。重陽子之後有李道謙者,元世祖至元中嘗掌其教於陝西,集自金源以後文士所爲碑記詩歌合爲此篇,其源皆本於重陽子故取甘河鎮神水之事以名所錄焉。 金蓮正宗仙源像傳 8 金蓮正宗仙源像傳,元泰定間道士劉志元撰。元代崇道門,其始啓教者曰長春邱真人,長春之師曰重陽子王喆,重陽子始居終南,後遷寧海州,築菴曰金蓮堂,其徒馬譚邱郝各傳支派,當時道統以金蓮爲正宗,志元其裔也。故撰此書首錄元代諸帝封贈,次制詞,次其傳授源流,圖其形貌,敘其事蹟,其爲一卷,得封典者五祖七真十八師凡三十人,列圖傳者五祖七真,冠以老子,凡十四人。 西山羣仙會真記 西山羣仙會真記稱華陽真人施肩吾撰。肩吾,字希聖,洪州人,唐元和十年進士,隱洪州之西山。好道家,言其詩有云若數西山得道者連余便是十三人。後道士附會之謂肩吾爲清虛洞天華陽真人,此書蓋金源見道士所爲,託名肩吾,中引海蟾子劉操。操,遼時燕山人,其去肩吾所云西山得道十三人遠矣。是書凡五卷,卷各五篇曰識道、識法、識人、識時、識物,曰養生、養形、養炁、養心、養壽,曰補內、補氣、補精、補益、補損,曰真水火、真龍虎、真丹藥、真鉛汞、真陰陽,曰鍊法入道、鍊形化炁、鍊炁化神、鍊神合道、鍊道入聖,其大旨本於參同契,附會周易,參以醫經,雖書爲僞託,然戒人溺房闈餌金石收心斂 9 氣存神固命有合於清淨之旨,養生之士,宜有取焉。 歲華紀麗 歲華紀麗,唐韓鍔傳。鍔,爵位無攷。以《唐宰相世系表》推之,韓休之弟、殿中丞名倩,倩之子河南兵曹參軍滌。鍔,乃滌之曾孫也。《歲華紀麗》者,起自元正,訖於除歲,擇其事之典麗者,編爲駢句,分彙於各時之下。馬氏端臨亦載其目於《通考・歲時類》中,然今傳本實類書也。王士正以爲海鹽胡孝轅所僞造,然錢曾《讀書敏求記》云:「《歲華紀麗》舊鈔,卷終缺字數行,又失去末頁。」後見章邱李中麓藏宋刻本,脫落正同是,此書確係舊傳本。王士正所聞未審矣。 冷齋夜話 《冷齋夜話》,宋僧惠洪傳,惠洪,子覺範,俗姓彭,筠州人。以醫識張商英。大觀中,入京,乞得祠部牒爲僧。時有郭天信,曉方術,嘗識徽宗於潛邸,及即位,遂或寵幸。商英頗與之交結,而洪往來於其間。未幾,張、郭得罪,洪決配朱崖。所著冷齋夜話,亦詩話之類。間有及於典故者,晁公武謂其多妄誕僞託。陳善指山谷《西江月》詞「側金盤墜影」一首,謂是洪贗作,載於《冷齋夜話》。又《皇宋百家詩選》云:「《冷齋夜話》中僞作山谷贈洪詩韻,勝不減秦少覿,氣 10 爽絕類,徐師川此書內並無此詩詞,豈後人刪削之邪?」洪著更有《石門文字》、《禪筠熙集》、《天廚禁臠》若干卷。 芥隱筆記 《芥隱筆記》,宋龔頤正撰。頤正,字養正,處州遂昌人,本名敦頤。光宗受禪,改今名,爲國史院檢討官,其所著有《芥隱筆記》及《元祐黨籍列傳譜》等書,當時之人稱曰:「音訓之精,莫如芥隱。」蓋小學之流也。 難經本義 《難經本義》二卷,元滑壽著。壽,字伯仁。襄城人,後居鄞縣。《難經》之書,《漢藝文志》不載,始見於《隋書・經籍志》,託名扁鵲,雖未可信,然其辭甚古,殆漢人所爲也。元時有京口王居中,名醫也,客儀真,壽從之學,授以《素聞》、《難經》。壽卒業,乃曰:「《難經》本《素問》靈樞,其於榮衛藏府,與夫經絡腧穴,辨之博矣。而缺誤或多。愚將本其義爲注。」居中稱善。壽晨夕研究,所成蓋即此書。壽年七十餘,入明猶存,晚字號攖寧生。 類證普濟本事方 《類證普濟本事方》十卷,宋許叔微撰,叔微,字知可。紹興時進士,揚州人,是書所載經驗藥方,兼記其醫舊事,故名「本事」。方所論病證醫理,頗多精語,非常醫所能也。 11 泉志 《泉志》十五卷,宋洪遵撰。遵,鄱陽人,洪皓中子,官資政殿學士。是書分九品,凡皇王偏霸荒外之國,所有泉貨,莫不畢載。奇文異識,依類爲圖,固爲詳博。顧遵《自敘》云「嘗得古泉百有餘品」,蓋遵所目驗可知者,是宜爲之圖,若所未見,不當以意爲之。如周太公泉,形圜函方,猶有《漢食貨志》可據,若虞夏商泉,何由識其形而圖之?且如《漢志》云:「太公爲圜函方形。」則其前無是形可知矣,遵奈何使虞夏商反依周泉形邪?道書天帝用泉,語尤俚妄,遵遂繪爲天帝泉形,其陋彌甚。併遵所目驗,語可依信之泉,形雜於是中,今亦無由別之矣。可謂不善著書者也。 古畫品錄 《古畫品錄》,南齊謝赫撰,凡一卷。等差畫家之優劣,分爲六品,晁氏謂分爲四品者,誤也。大抵謂畫有六法,兼善者難。字陸探微以下,以次品第,各爲敘引,其意頗矜慎,得三十七人。陳姚最嘗譏其未允,謂如長康之美,擅高往策,矯然獨步,終始無雙,列於下品,尤所未安,然最又稱赫寫貌人物,中興以來,衆人莫及,赫蓋專精於寫真者也。 續畫品 12 《續畫品》一卷,陳姚最撰,始梁元帝,終謝蒨,凡二十九人,皆謝赫《古畫品錄》之所遺者。人各爲評語,不分品,首有自序,其稱元帝爲湘東殿下,又謂其畫在聽訟簿領之隙,是其成書尚在江陵即位之前也。 後畫錄 《後畫錄》一卷,唐沙門彥悰撰,悰爲帝京寺,錄就所見長安名畫,係以品題,蓋以續姚最之後,凡二十七人,彥悰,太宗時人,故題閻立本猶爲司平太常伯也。 續畫品錄 《續畫品錄》一卷,稱唐李嗣真撰。嗣真,武后時御史中丞知大夫事,史言其多藝數,是書名載《唐藝文志》,然今傳本無評語,又襲姚最稱梁元帝湘東殿下,蓋嗣真書已亡,此後之妄人僞傳者耳。 畫史 《畫史》,宋米芾撰,芾,吳人,《宋史》有傳,稱其妙於翰墨繪畫,自名一家,尤精鑒裁。此書輯本朝公卿士庶家藏名畫,一一論次其優劣,蓋舉其生平所覩者也。 書繼 《書繼》,宋鄧椿撰。椿,雙流人,祖洵武,政和中知樞密院,其時最興畫學,椿家世聞見頗多,後避亂歸蜀,成此書,先 13 是,唐張彥遠作《畫記》,起軒轅,止唐會昌元年宋郭若虛;作《畫誌》,起會昌元年,止宋熙寧七年。椿作此繼之,起熙寧七年,止乾道三年,上而王侯,下而工技,九十四年之中,凡二百一十九人,又列所見奇迹、愛而不能忘者爲銘心絕品,及凡繪事可傳可載者,裒成此書,分爲十卷,洵武邪人,而其孫爲是書,頗有功於藝苑,是亦趙挺之兒明誠作金石錄之類也。 圖畫寶鑑 《圖畫寶鑑》,元夏文彥作採古今能畫者,自軒轅,至於有元,及外國,得一千五百餘人,合補遺續補爲五卷。 1 惜抱軒書錄卷四 集錄 楚辭協韻 《楚辭協韻》十卷,首又有《讀〈騷〉大旨》一卷,明屠畯撰,其意以朱子所載協韻爲未備,是以廣之,然所增實爲必當。南人讀名如民,至今猶然,故《離騷》「肇錫余以嘉名」,與「靈均」協,此方音也。豈必讀「名」爲「彌延反」,「均」爲「居員反」乎?《漁夫》篇「舉世皆濁我獨清,衆人皆醉我獨醒」二句爲韻,「是以見放」無韻,古人文字不拘,往往若此,畯必讀「清」爲「千羊反」,讀「放」平聲以協之,然則篇末「遂去,不復與言」當入何韻乎?畯有好取《說文》字體,改今楷法以爲楚騷文字,在小篆未變之前寫《楚辭》者宜用分草,今刊本雖還用隸書,然宜以六書善本正其差譌。夫隸題與分草之興,初不相遠,且意取簡易,與篆固殊,昔漢時隸書俗體紛亂,蔡邕寫石經正之,然邕書石經,若五經文字所傳,不大異於今隸體也,其後六朝及唐書家俗體益盛,顏元孫作《干祿字書》正之,傳其從子真卿。元孫之言曰:「字書源流,起於上古,自改篆行隸,漸失本真,若總據《說文》,遍下筆多礙,當去泰去甚,使輕重合宜。」其論若是。若蔡邕與元孫者,所謂通人也。作書者,但取法蔡、顏,上不 2 背於古,下不駭於今,是亦足矣。若盡依《說文》改變形體,以爲能守六書之義,轉爲繁重,則但作篆可耳。奚以隸爲蔡邕、顏元孫所斟酌而不取者,所謂用意之過者也。畯又名本畯,字田叔,鄞人,以蔭仕,至福建運使,在萬曆間。 陳子昂文集 陳子昂,字伯玉,武后時終右拾遺,其文集十卷。韓愈詩云:「國朝盛文章,子昂始高蹈。」柳宗元謂張彥公工著述,張曲江善比興,兼備者,子昂而已。其後馬貴與謂字昂惟詩語高妙耳。韓、柳並稱,其他文何哉?蓋以其小變齊梁之陋,韓柳論本朝人文或稍假借之,亦其宜也。子昂上書武后,請興明堂,太學宋祁嗤之,謂薦圭璧於房闥。《文苑英華》別有《大崇福觀記》,記所云太祖孝明皇帝者,武士彠也。集無此篇,今增入之,當時文士之諂於武氏而不之恥者,風俗使然,蓋無足怪也。 張說之集 唐張說,字道濟,一字說之。爲宣宗左丞相中書令,封燕國公,《唐藝文志》、《文獻通考》並云獻公集三十卷。今止二十五卷。采於他書,復得其文六十餘篇,又原集編次,其類紊亂,今重定之,而曾其脫漏,仍爲三十卷。說爲文得 3 失,具於《唐書》,其文與蘇頲並稱燕許,其才洵有出乎當時者。本傳不載從武懿宗軍事,以集考之,蓋嘗同行盧藏用於陳子昂傳云,契丹殿畔臺閣英妙皆署軍麾者,是其事也。說之爲武懿宗上功狀,佞諛已甚,及玄宗時,誌高力士父母之墓,稱之不容口而銘上官昭容曰:「如彼九日,羿焉暴之。」說乃以睿宗誅婉兒爲非邪?辭之無體亦甚矣。 魯顏公集 唐太子泰誓魯國公顏真卿,《唐藝文志》載其集云:「《吳興集》十卷,又《盧陵集》十卷,《臨川集》十卷。」然此書北宋時已佚。劉敞作《真卿集序》,第云:「吳興沈侯,採掇遺編,輯爲十五卷。已而嘉祐中,又有宋敏求編本,亦十五卷。」《江氏筆錄》云:「敏求編本,詩至一百十八首,其博如此。」南宋嘉定時,永嘉守畱元剛得敏求本,失其三卷,乃以所見真卿文別爲補遺,並爲撰年譜,然元剛雖爲補遺,缺漏猶甚,而宋沈所編全書皆亡,後人乃分畱元剛之十二卷爲十五卷以當之,即今所傳本也,今以世所有真卿石刻傳文旁加搜採,較畱本僅多得十餘篇,蓋金石毀泐,去唐益遠,求復宋敏求所編之舊不可得矣。按真卿忠義氣節,唐一代偉人,其文字固可寶貴,史稱真卿博學, 4 工辭章,今觀其遺文,雖散佚僅存,史言猶信。又按唐高祖之祖虎佐,周始封,於唐追尊爲太祖景皇帝,其上懿祖,又其上獻祖。唐自德宗以前,議太祖祫禘之位久不定,建中二年,真卿爲禮儀使,上朝享議曰:「太祖景皇帝,居百代不遷之尊,而祫禘之時,暫居昭穆,屈己以奉祖宗可也。」當時用其言,祫禘時,以獻祖居東向,而懿祖、太祖爲昭穆矣。及貞元時,議者乃謂非是,下羣臣議,改太祖爲東向,而獻、懿別祀焉。其時韓愈爲四門博士,上議云:「祫禘之時,獻祖居東向,景皇帝宜從昭穆之列,祖以孫尊,孫以祖屈,求之神道,豈遠人情?」後朱子推愈此議禮學精深,得孝子慈孫報本反始不忘所自生之本意。按愈之說,與真卿正同。是則真卿非僅忠義大節見於一時者之可尊,而其爲文,亦非第博學工於辭說者之爲可貴,蓋議禮精審,上當先王之心,而下足爲後世大儒之所敬歎,則又如此。然愈之議,竟不見用於貞元之末。而真卿之說,乃得行於建中之初,蓋真卿是時名稱位望,爲朝廷所信,固重於愈之在貞元間。及乎真卿去國,而當世遂不肯終守其說,移易是非,迄於終唐之世,爲可惜也。今集第一卷已載《廟享議》,畱元剛又取《唐文粹》所刪削者載愈補遺,題曰《祫禘議》,固已重複,末乃有 5 時議者舉然云云。此乃新唐書陳京傳敘事之辭,非真卿本文益明。又顏元孫作《干祿字書并序》,真卿書之刻石。元剛乃亦以爲真卿文,入之《補遺》,皆非是。故刪去此二篇,而增今所搜集者,皆別記所出。畱本舛誤尤多,復爲隨文辨正,計原集十五卷,補遺一卷,年譜一卷,行狀碑文一卷,新舊唐書傳一卷,合十九卷,首有劉敞序,末有畱元剛後序。元剛字茂潛,丞相畱正之子,終起居舍人。 獨孤及毘陵集 獨孤及,字至之,仕唐代宗時,終常州刺史,有《毘陵集》二十卷,唐自貞觀以來文士沿六朝之體,開元後,稍稍厭之,而未能盡反於樸。及興於永泰大歷之間,爲文尤能遠藻麗之習。其後韓愈以振古之才繼之,唐文遂軼東漢而復乎西京。然推其初,斲雕爲樸,及蓋與有功焉。及所爲景皇帝配天議,及郭知運呂諲諡議,人頗推以爲允。集有馬退山茅亭記,又載《柳宗元集・何焯以記》云「歲在辛卯」,斷其非及文,非也。及沒於大歷十二年,年五十三。上推之至天寶十年辛卯,及已二十六歲矣。《文苑英華》有代獨孤將軍讓魏州代崔使君讓潤州及賀赦等表。今集所無。《賀赦表》云:「誅翦大憝,清復闕廷,接踵之禍 6 又起近郊,歸過罪己,降去鴻名。」此似言德宗興元時事,及所不逮見也,疑《文苑英華》誤謂及文耳。 追昔遊集 《追昔遊集》三卷,唐李紳著,紳字公垂,武宗時爲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而此集則皆文宗開成以前紳未爲相是所作。意會昌中編錄,故名曰「追昔遊」。《新唐書》本傳所載貶端州司馬禱神灘漲以判壽州虎不爲暴爲河南尹,惡少斂跡,皆語出此集。紳凡莅官之處,多自誇詡,史傳事須實錄,而以所自言者爲據,此蓋宋祁之陋。紳之赴端州也,在夏秋之間,其妻子舟行,十月始至,其時灘水減矣,故以書祝媼龍祠,而江復漲。紳詩內及所自注者如此,祁乃以爲紳自度嶺時事,是閱其集亦未審也。 司空表聖文集 唐司空圖,自表聖,僖宗時知制誥爲中書舍人,旋解軄去,僖、昭之間,屢命以官,皆辭。卒拒朱全忠之召,唐亡,不食而死。《唐書》列之《卓行傳》。文集十卷,舊總題爲雜著,不分類。今依其舊次,內有奉敕撰《華帥德政碑》。華帥者,韓建也。碑作於乾寧元年,稱建爲穎川郡王,其後乾寧三年,昭宗始幸華州,五代史謂昭宗幸華,爲建立德政碑, 7 還朝,封建穎川郡王,以碑證之,皆非是。當是時,建強橫,又偪近京師,天子不得已而譽之。圖所作文,尚多戒飭之辭,不甚誇美,足見剛毅之氣存焉。宋祁云:「王重榮父子雅重圖,圖嘗爲作碑。」集內《解縣新城碑》爲重榮作,《河中生祠碑》爲其弟重盈作,然其辭皆奉敕爲之也。圖晚年號耐辱居士。陳繼儒《太平清話》載耐辱居士《墨竹筆銘》,此集所無,其銘序云:「咸通二年,登進士,叨軄史館。」按唐制,初成進士,未有即入史館者。圖成進士在咸通末,出依王凝爲幕職,本傳所載甚明,焉有職史館之事?又云自後召拜禮部員外郎,遷知制誥,尋以中書舍人拜禮戶二侍,無日不與竹對。按序稱墨竹種於長安,圖之拜禮部員外郎也,固在長安矣,若知制誥、中書舍人,乃僖宗次鳳翔時所拜官。其爲兵部侍郎,又當昭宗在華州時,何由其與竹對乎?圖身爲唐死,年七十二,而序乃云今爲梁庚寅,余年八十有二,其爲妄人僞撰益明。特繼儒又妄信之耳,茲故不復採錄。圖最工詩,其詩有《一鳴集》,別行,亦不入於此編。 李盱江集 李覯,字泰伯,建昌南城人,載《宋史・儒林傳》,集內年譜一卷,詩文三十七卷,誥辭及他人爲作詩文三卷,合四十 8 一卷,朱子謂泰伯文實有得於經,能自大處起論,陳振孫云:「泰伯不喜孟子,作《常語》專辨之。」謹按覯《常語》內惟論仲尼之徒無道桓文之事,及伊尹廢太甲、周公封魯此三者與孟子不合耳,其餘文中引用《孟子》之處甚多。《答李觀書》云:「孟子、荀、楊醇疵之說不可復輕重,是覯未嘗不喜孟子。」然朱子《讀尊孟辨》引覯有「孟子五霸之罪人」語,今集內無之,然則陳振孫所見之常語,蓋多於今本,不知今本爲人刪削也?抑宋世所行或反有非其真者邪?覯之文章,蓋次於歐、曾、蘇、王,其論治體,頗可見於實用,茲尤可貴也。其《平土書》、《明堂五宗》,皆別有圖,圖今不傳,惟其序說存於此。 嘉祐新集 蘇洵字明允,嘉祐中,以文安主簿爲禮院編纂,蓋宋初以主簿爲選人初堦,洵生平固未嘗一至文安也。歐陽修、張安道並云《洵集》二十卷,今《嘉祐新集》十六卷,意後人編次更其卷數,非闕佚也,末別載歐陽修等爲洵作文一卷,合十七卷。洵立論偏駁,儒者皆不取,其學問所及,採覽書籍亦非廣博,獨文章雄健閎偉,後之文士莫不推服爲不可及。然今求於其集,爲文乃不過百篇,然則世之爲文,苟欲多而實無取者,皆洵之所鄙也與? 9 陳無己文集 陳師道,字履常,一字無己,終祕書正字,才《宋史・文苑傳》。政和中,其門人魏衍編次其詩文集爲二十卷,今本益以《談叢》、《詩話》,共爲二十一卷,師道《與秦覯書》云:「僕於詩,初無師法,及一見黃豫章,盡焚其稿而學焉。」《答晁深之書》云:「僕以文見曾南豐,辱賜以教。」又作詩云:「向來一瓣香,敬爲曾南豐。」蓋其詩文各有從出如此。至其操行清介,處貴賤險夷之間,終始不易其節,以蘇軾薦得官,然蘇悶四學士,如晁、秦之流,行誼皆莫能及之。集首有《魏衍記》,衍,字昌世,彭城人,又有王雲題辭,雲字飛,澤州人,副康王使金,割三鎮,被殺於磁州者也。 任淵注陳無己詩 陳師道詩六卷,任淵所注,釐分爲十二卷,前有《年譜》一卷,共十三卷。師道人品既高潔,其詩亦深厚沈淡,不以聲色爲工。是以朱子最喜之,謂其有勝黃庭堅處,然以其託意極深,未易驟識,獨任淵所爲注能盡發其幽深之思。茲爲可貴也。淵,字子淵,新津人。紹興乙丑類試第一人,仕至潼川提刑。新津有天社山,故稱天社任淵,嘗注黃庭堅詩,亦爲世所重,而注師道集爲尤勝云。 鴻慶集 10 孫覿,字仲益,晉陵人。宋徽宗末,蔡攸薦爲侍御史,靖康初,蔡氏已敗,乃率御史亟劾之。當金人初圍汴時,李綱罷御營使,太學生伏闕爭之,復職,覿後劾李綱要君,又言諸生將再伏闕。廷以其言不實,斥守和州。既而李綱去國,復召,覿爲御史,專附和議,進至翰林學士,金人破汴都,覿受金人女樂,乃爲欽宗草表上金主,極其筆力以媚金。張邦昌爲帝,覿又事邦昌。建炎初,貶陝州,再謫嶺外。黃潛善、汪伯彥復引之使掌誥命,爲馬伸所劾。其後又以贓罪斥提舉鴻慶宮。故其文稱爲《鴻慶集》。孝宗時,洪邁修國史,謂靖康時人,都覿在,請詔下覿,使書所見聞靖康時事。上之覿,於是於所不快諸正人如李綱輩率加誣辭,邁遽信之,載於欽宗實錄,其後朱子與人言及,以爲恨,謂小人不可使執筆。蓋誠然也。覿《宋史》無傳,其事散見於他書者如此,故陳振孫以爲覿生於元豐辛酉,卒於乾道己丑年八十九,可謂耆宿矣,而其生平出處則至不足道也。然其詩文頗工,尤長於四六,與汪藻、洪邁、周必大稱南宋四家。集凡七十卷,明嘉靖時,其鄉人將刻之,徐問持之曰:「覿得罪名教,安得以文集流傳?」遂止。覿所草《欽宗上金表》,集中無之,惟靖康繫年要錄載其辭云:「三里之城已失藩籬之守,七世之廟幾 11 爲煨燼之餘,久煩汗馬之勞,用效牽羊之請。」然亦失其全文,蓋其辭甚醜,宋人羞書之矣。 廖高峯集 廖剛,字用中,南劍州順昌人。宋紹興中,爲御史中丞,出提舉明道宮,致仕。高峯其號也。《朱子語類》論龜山門人又云:「廖剛助和議,幸不爲檜鷹犬耳。」今觀其集,若漳州被召上殿乞約束邊將諸劄,皆以爲和爲善。朱子之言誠然。《宋史》本傳載金人判盟,剛乃有責鄭億年以百口保金人之語,又欲起舊相有德望者,以是爲檜所惡。致斥奉祠,本集又載與秦相公書,論和之失,則矣金人背盟後事也。蓋剛本心尚不失爲慕義,特以其無堅定之識,易爲隨俗附和之辭,故前後若出兩任。《宋史》乃以剛與張九成、胡銓力排和議者同傳,失其倫矣。剛奏議中指陳當時時事利弊,頗多可採。《答陳幾叟書》論知制誥之失,尤爲切當,而《宋史》獨載其《乞設親軍劄子》及止高宗節序遙拜欽宗之事。夫天子扶綏億兆,駕馭英傑,顧區區以募軍自將爲計乎?剛徒有鑑於建炎苗劉之變,而不知其言之陋也。高宗於欽宗嘗背面爲臣矣,乃第以爲兄而不用君臣之禮,茲殆謬論傷理者哉!世傳《高峯集》十二卷,皆鈔本,脫字或數行,又多舛誤,無從校補,今 12 悉依錄之。 呂東萊先生集 呂本中,字居仁,當宋紹興中,以排和議忤秦檜。見斥於朝。其仕至中書舍人,故宋人稱爲呂紫薇,又稱爲東萊先生。而呂祖謙亦稱爲東萊先生,蓋呂好問嘗封東萊郡候,本中其子也。祖謙其曾孫也,故並襲其稱。集凡二十卷,有陸游序,曾幾後序,及《宋史》本傳附焉。本中詩法出於黃庭堅,嘗作江西宗派圖,推黃庭堅爲始師。朱子云:「呂紫薇論詩,欲字字響,其暮年,詩多啞。」然尊江西派者,終推呂東萊爲幟。《文獻通考》又載《本中集外詩》二卷,今無之,又陸游序云:「嗣孫祖平盡裒公他文爲若干卷,今此集惟有詩,他文悉泯不傳矣。獨其草《趙鼎遷僕射制》所云「合晉楚之成,不若尊王而賤伯,散牛李之黨,莫若明是而去非」此語,賴秦檜惡之,載於《日歷》,以爲本中罪,反令傳誦至今。文字傳否,其難料如此,士故以卓然自立有可稱述爲貴。若夫文章派別,爲世所或軒或輊者,抑皆其末也。 鄮峯漫錄 《鄮峯漫錄》,宋丞相史浩集也。浩,字直翁,鄞縣人,紹興中進士,孝宗在王府,浩爲教授。教宗即位,進至右僕射,爲 13 王十朋劾,罷奉祠。淳熙中,再入爲右丞相,尋又去,爲保寧軍節度使,既而致仕,封魏國公,卒諡文定。浩之歸也,自號鄮峯真隱,故編其集爲《鄮峯真隱漫錄》,內詩五卷,文三十九卷,詞曲四卷,《童丱須知》二卷,共五十卷。當高宗內禪,南渡士大夫忠憤之氣久鬱於和議,而欲一伸於孝宗之初,是故以張浚之屢敗喪師,經理失策,猶爲忠義之士之所許,以浩獨與異議,遲顧慮患難,雖所言後亦頗驗,而世猶以其沮北伐之爲懦也。其後張浚既沒,浩《跋楊廷秀、張魏公配享議後》,不以爲天下之公議,第稱楊感張吹噓獎進之恩,能以國士報之,蓋浩於浚猶有餘忿存焉。朱子謂浩喜薦人才,極不易得。今觀集內若薦石墪、薛叔似等劄子,蓋誠能薦賢者。浩又有《回奏御製厚道辨》,及《策士聖訓》,皆載孝宗詔論於前,而綴己所論於後。夫浩謂恐其君過語傳於天下,是以致辨欲掩其失,今反載之己集以傳,是揚君過而己爲名也。況孝宗以所云「國朝以來過於忠厚」,此與事頗的實,未爲失,浩之斤斤致辨,徒爲將相誤國失事者地爾。是其謬於理而強於辭亦甚已。浩操行非純,集內持論得失相雜,取其於史事多有關,足備攷證,至其文字工拙,蓋亦不足論云。 14 義豐集 《義豐集》一卷,宋王阮著。阮,自南卿,的安仁,王韶之曾孫。隆興元年進士,仕至撫州守,召入奏,韓侂冑欲見之,卒不往,怒,使奉祠,歸廬山以終。阮少謁朱子於考亭,朱子知南康時,阮又從遊,故集中有酬唱之作。阮之歸也,朱子惜之,謂其才氣術略過人,而流落不偶云。集首有淳佑癸卯吾愈序,謂其文無一字無來處,論邊事,則鼂賈其倫,爲記銘,則韓柳其亞。今所存,僅詩一卷而已,岳珂云阮學詩於張紫薇,紫薇者,張孝祥也。 北溪集 宋陳淳,字安卿,漳州龍溪人,載《宋史・道學傳》,朱子守漳州時,淳受業門下,朱子嘗言吾南來得一安卿爲喜,其後再見朱子於考亭時,朱子已寢疾,相從一年,辭歸,朱子亦旋沒矣。淳能謹守朱子遺訓,其文篤實有得之言也。視其規模,則已隘矣。集凡五十卷。 方秋崖集 方岳,字巨川,號秋崖,歙人,宋紹定五年進士,淳佑中,爲趙葵參議官,移知南康軍,以杖荊湖州卒,忤荊帥賈似道,後知袁州,有忤丁大全,被劾罷事,詳洪焱祖所爲《秋崖先生傳》。其集傳本有《秋崖新稿》三十一卷,係影鈔宋 15 寶祐五年所刻,又《秋崖小稿》,文四十五卷,詩三十八卷,係明嘉靖中所鈔,今以兩本校之,嘉靖本所載固多於寶祐本,然亦有寶祐本所有而嘉靖本所無者詩文各數十首,今統編入歸爲一集,定爲八十三卷,仍前載洪焱祖所爲傳。焱祖謂其詩文四六不用古律,以意爲之,語或天出,此言頗能兼盡其得失。岳在淮南與趙端明書舉葵馭軍之失,辭甚切直,可謂幕僚之忠告者。及與廟堂書,併代葵作書,欲解葵兄趙范撫襄之失,累牘不休,范爲帥失律喪南宋百三十年堅守之襄陽,非小罪也,岳以居葵幕府,乃欲爲范遊說,於是乎有曲此矣。 陵陽集 牟巘,字巘之,父子才,宋端明殿學士、禮部尚書,理宗時稱爲剛直。《宋史》有傳。巘仕至大理少卿,入元不仕,閉戶三十六年,著《陵陽集》三十四卷,其九日五言詩序論陶潛於王宏中路具酒食事及題淵明圖諸文,意皆自寓。巘嘗論世,喜稱淵明入宋,書甲子無年號。黃豫章亦曰:「甲子不數義熙前。」然今《陶集》詩本無書年號者,惟《祭妹文》稱義熙三年,此宋號也,淵明恥事裕,大節較然,此未須深論,故巘文中間有用至元年號者,意本此也。子才本蜀之井研人,後以蜀亂不能歸,淳佑中,居於湖州,故 16 巘從爲湖州人,因爲於趙孟頫、錢選、周密唱和,然其集猶名「陵陽」者,尊本思舊之意也。井研、仁壽二縣間有隆山,隋以此置隆州,唐避諱,改陵州,亦名陵山,陵陽之名蓋取諸此。巘別著《六經音考》,元史最有名,今不傳。巘子應龍,《元史》亦有傳,蓋以文學世其家者。 金王若虛文集 今王若虛文集四十五卷,詩文皆平。其論文,詆《史記》、歐陽公古文語句古拙。若虛以其區區之見,乃欲強而從己,甚覺可笑。其於詩,指摘山谷,不遺餘力,而甚推白樂天,不謂之蚍蜉撼大樹,不可得也。經說,則好與朱子異。凡所言者多矣。豈無一言之善?而不勝其迂謬猥陋者之多也。 王惲秋澗集 王惲,字仲謀,元世祖時翰林學士,事詳《元史》本傳,其文字謂學於元好問,傳稱有材幹,此集不獨文章,亦頗詳吏事,內詩文七十七卷,《承華事略》二卷,《中堂事紀》三卷,《烏臺筆補》十卷,《玉堂嘉話》八卷,共一百卷。《承華事略》進於裕宗,在東宮時,裕宗甚喜其書,令諸皇孫傳觀焉,其《玉堂嘉話》中論遼金不當爲載記之說,尤爲平允,當時所取以作遼金史者也。 17 剡源集 《剡源集》,元戴表元著,表元,字帥初,一字曾伯,慶元奉化人,宋咸淳進士,教授建康府,旋歸改教授臨安府,不赴。元大德中,起家爲信州教授,秩滿,歸,卒於家。《元史》本傳稱其文清深雅潔,至元大德間,東南文章大家,惟表元一人,蓋宋末詩文體益陋,表元尚能以雅正自持其後,宋濂尤愛之,故作史時推崇如此,然亦過矣。今《剡源集》三十二卷,內文二十二卷,詩十卷,後附《拙逸稿》一卷,按表元《小方門戴氏居葬記》云:「表元之祖,諱汝明,生五子,長諱濚,自號拙逸居士,表元由居士第三子爲仲文後。」然則此卷皆濚詩也。又一卷,自阿東墓磚銘以下至考試對策,則皆表元之文,未入集者。又一卷,題曰「雜鈔」,蓋表元偶所筆記者,末一卷,則袁桷爲表元墓誌,及凡爲作哀辭傳序者皆在焉,是爲集外四卷,合前集爲三十六卷。 麗則遺音 《麗則遺音》四卷,元楊維楨所賦也。元仁宗黃慶二年定科場考試程式,漢人、南人第一場經義,第二場古賦詔誥。維楨成進士,在泰定帝四年,定制十四年矣。故所擬場屋之文皆古賦,而坊間刻行以爲式法者。後附順帝 18 至元元年湖廣鄉試《荊山璞賦》四篇。 王禮文集 王禮,字子讓,盧陵人,元末在全普菴撒里幕府,後遷廣東元帥府照磨。明興,不仕,聘爲考官,亦不就。前後集各十二卷,共二十四卷,首有劉定之序,謂其託耕鑿以棲跡於運去物改之餘,依麯櫱以逃名於頭童齒豁之際,其文奇氣硉矹,猶若佐全普菴時,以未祼將周京故也,有與子讓同出元科目佐右抹幕府,其氣亦有掣碧海弋蒼旻之奇,及攀附龍鳳,有作嘻喑䖇伊捫舌騂顏曩昔氣澌泯無餘矣。定之是言,蓋以譏六季也,其辭雖太過,然禮之所自處則誠高矣。 舒頔文集 舒頔字道原,績溪人,元末爲台州學正,明興,不出,著《貞素齋集》八卷,後附俞希、唐仲實等一卷,又附其弟舒遠詩一卷,首有頔自序及自傳。傳云:「富貴非吾願,靖節翁與吾異世同志者。」然頔文中往往稱頌明之公德,蓋遜言也。詩文皆有可觀,舊本編次雜亂,今稍更定之,凡十卷。 解學士集 解縉,字大深,亦字縉紳,吉永人,洪武二十一年進士,永 19 樂間爲翰林學士,直文淵閣與機務,以高煦譖出爲布政司參議,後逮死獄中。縉於明初,文章才氣最爲奇偉,被禍時,家族徙遼東,所爲文多散逸,而其名聲最著民間,俚辭小說率附於解學士,流傳詩文亦多僞作。天順中,黃諫始集其集爲三十卷,嘉靖中,其從孫桐再輯之爲十卷,即今本也。縉所上太祖太廟西室封事,議論精卓,其文頗宏傑,史家爲縉傳所載多刪節,獨集中爲全文,集又載上太平十策一篇,今觀其文既與太廟封事全不類,而如所云天下官路皆分五級,築牆爲隔之類,爲策尤迂謬可笑,竊疑爲庸俗學究所爲託於縉者,非真縉所上也。楊士奇銘縉墓,不言所上策,其後周廣作墓表,始言之,蓋在天順黃諫編集其文之後,廣誤信載之耳。洛洪先序其集云「稍剔其僞」,蓋洪先固知其多僞作矣。此十策者,所剔之未盡者也。相傳既久,不敢決去,仍以舊本鈔錄而爲論辨之。首載黃諫、羅洪先兩序,末附行狀、墓碣諸文凡三十卷。 綸扉奏草 葉向高,字進卿,福清人。明神宗時爲相八年告歸,熹宗時再起,又相四年,所爲《綸扉奏草》三十卷,神宗時所爲疏揭也,續稿十四卷,熹宗時所爲也。合四十四卷。皆有 20 向高自序。向高所事皆闇主,其言雖正,疏揭雖多,然爲神宗、熹宗所寓目者,逮無幾見,而允行者尤少,世又言楊漣劾魏忠賢,向高頗不然之,因其門生繆昌期諫正,乃具揭請帝允忠賢辭去。及爲忠賢所慍,則又歸過於昌期以自解,是以其疏揭之辭,大抵出於牽畏公議、愛護名聲者爲多,較之忠直出於至性者,誠有間矣。方退歸之日,遽取平生奏議,序而刻行之,何其急欲自明也,然當時國事猶賴其少有維持,天下正人終以爲倚賴,而羣小遂目以爲黨魁,其後向高去而清流之禍愈亟,是可悲也。向高又有《綸扉尺牘》十卷,其有關當日時事者已於奏議見之,故不復錄去。 商文毅公疏稿略 《商文毅公疏稿略》一卷,明商輅所撰,輅字宏載,淳安人。正統十年殿試第一,除修撰,越四年,入閣辦事,成化中,進至謹身殿大學士太子少保吏部尚書,告歸,卒,諡文毅。輅生平大節具詳《明史》本傳,此書稿多關政事得失,辭意切直,此憲孝間所以爲明之盛時也。卷後有其孫汝頤識云:「先大父素菴文集凡數十卷,兩遭回祿,悉爲煨燼,幸此卷獨存。」然則輅之忠言讜論或不止此,而今所逸而僅存者,爲尤可重也。 21 西巡類稿 《西巡類稿》八卷,吳廷舉所著。挺舉字獻臣,梧州人,成化末進士,正德初,爲廣東布政副使,巡歷省治以西諸郡,時所奏疏及往來文牘詩詞之類,皆在焉,故曰「西巡類稿」。史言其發中官潘忠罪,爲忠反訐下詔獄,劉瑾矯詔枷之,幾死,及觀此編,廷舉上十疏,內有參岷王府內監陳鶴稱令旨差往廣東違法乘驛騷擾,又奏各省鹽務差內監查盤者因斂銀內進,又有人事銀以賄各衙門,賀禮銀以賄司禮監,此三者,並科擾百姓,請敕御史體察而盤查廣東鹽庫之內監韋霦將鹽課盡解京,令廣東無以充軍餉,其事不可行。凡廷舉所奏,若此而已,無發潘忠罪事,編首有劉瑞序云:「逆瑾切齒於君,其黨探望風旨,誣奏即械,下錦衣衛獄枷,吏部門左垂死,而後釋之,瑞廷舉同時人言尤必得實,然則今史傳誤也。廷舉後復起,嘉靖中,右都御史巡撫南畿,勒致仕,死隆慶中,追諡清惠。 江湖集 《江湖小集》六十二家,洪邁《野處類稿》二卷,僧紹嵩《江浙紀行集句詩》七卷,葉紹翁《靖逸小集》一卷,嚴粲《華谷集》一卷,毛珝《吾竹小稿》一卷,鄧林《皇華曲》一卷,胡仲參《竹 22 莊小稿》一卷,陳鑒之《東齋小集》一卷,徐集孫《竹所吟稿》一卷,陳允平《西麓詩稿》一卷,張至龍《雪林刪餘》一卷,杜旃《癖齋小集》一卷,李龏《梅花衲》三卷,《翦綃集》二卷,施樞《倦遊稿》二卷,《橫舟稿》一卷,何應龍《橘潭詩稿》一卷,皆絕句頗佳。沈說《庸齋小集一卷》,王同祖《學詩初稿》一卷,陳起《芸居乙稿》一卷,吳仲孚《菊潭詩集》一卷,劉翼《心遊摘稿》一卷,朱繼芳《靜佳龍尋稿》二卷,林尚仁《端隱吟稿》一卷,陳必復《山居存稿》一卷,斯植《采芝集》二卷,劉過《龍洲道人集》一卷,葉茵《順適堂吟稿》五卷,高似孫《疏寮小集》一卷,敖陶孫《臞翁集》二卷附詩評,朱南杰《學吟》一卷,余觀復《北窗詩稿》一卷,王悰《稺林小稿》一卷,劉仙倫《招山小集》一卷,黃文雷《看雲小集》一卷,姚鏞《雪蓬稿》一卷,愈桂《漁溪詩稿》三卷,薛嵎《雲泉詩》一卷,姜夔《白石道人詩集》一卷,周文璞《萬泉詩集》三卷,危稹《巽齋集》一卷,羅與之《雪玻小稿》二卷,趙希㯝《抱拙小稿》一卷,黃大受《露香拾稿》一卷,吳汝戈《雲臥詩集》一卷,趙崇鉘《鷗渚微吟》一卷,葛天民《小集》一卷,張弋《秋江煙草》一卷,走登龍《梅屋吟》一卷,吳淵《退菴遺集》二卷,宋伯仁《雪巖吟草》一卷,薛師石瓜盧詩一卷,附諸跋題及墓誌,高九萬《菊礀小集》一卷,許棐《梅崖詩稿》一卷,《融春小綴》一卷,有雜文,梅屋 23 第三稿一卷,第四稿一卷,戴復古《石屏續集》四卷,《利登骳稿》一卷,李濤《蒙泉詩》一卷,樂雷發《雪磯叢稿》四卷,張蘊斗野稿支卷一卷,劉翰《小山集》一卷,張良辰《雪窗集》一卷,葛起耕《檜庭吟》一卷,武衍《適安藏拙餘稿》二卷,林同孝詩一卷,共九十五卷。內惟姚鏞、周文璞、吳淵、許棐有賦及雜文,餘皆詩也。宋自光寧以後,士風衰陋,江湖遊士每以詩干謁貴人,以求贈遺,什伯爲羣。臨安書賈陳起,字宗之,能詩,頗與文士爲友,遂收其詩並己詩刻之爲《江湖集》。寶慶初,史彌遠廢立之際,起有詩云:「秋雨梧桐皇子府,春風楊柳相公橋。」彌遠聞之怒,補起黥配之,而敖陶孫、劉克莊登皆以詩語譏刺下獄。時鄭清之爲學士,白彌遠,解止之,得免罪,然遂下詔禁作詩,毀《江湖集》板。彌遠死,詩禁乃解,此六十二家相傳,即起所集。然彌遠死於紹定六年,而今傳此集多載端平、淳佑、寶祐紀年,反在其後,豈彌遠死後,起遇赦回,乃復刻詩邪?又如洪邁孝宗時人,而吳淵、樂雷發等貴人,宜與江湖諸士不相類從,此等或出於後人增益,非起《江湖集》所本有也。其中詩優者亦不過數家,而劣者至不免俚俗,蓋所謂江湖干謁之士,大抵其習陋而才亦薄矣。又按,戴表元題孫過庭《書譜》後云:「往時杭州陳道人家印書, 24 書之疑處率以己意改,令諧順,殆是書之一厄,然則起亦尋常書賈,少知文藝耳。世或過推之,亦非也。 十先生奧論 《十先生奧論》者,合程子、張耒、楊時、朱子、張栻、呂祖謙、楊萬里、胡寅、方恬、陳傅良、葉適、劉穆元、戴溪、張震、陳武、鄭湜諸人所論,分類編之,前集、後集、續集各十五卷,續集脫去前五卷,僅存十卷,三集共四十卷,不知誰編脫去,卷內不知誰論存者已十六人,而名十先生,亦不可解,其中間有注語,似南宋時人編爲場屋作論法也。內十一人宋史有傳,其餘張震,字東父,益寧人,孝宗時中書舍人,龍大淵曾覿除知閤門事,繳回詞頭事,見《胡沂傳》。鄭湜有二,一字溥之,三山人,孝宗崩,時爲從臣,奏立太子監國,見《畱正傳》;一則紹熙元年爲從政郎,進《治術》十卷,見《書錄解題》,今之鄭湜未審爲誰。方恬,字元養,一字仲退,歙人,試禮部第一,以周必大等薦,授太平州教官,除大學博士,著《正論》十篇,見《徽州府志》。劉穆元、陳武無攷。宋之巨儒偉人文集流布者固無論,若其名漏於史氏、文章湮滅,獨爲此集所載,若方恬等,議論頗卓然可貴,即論不必當,而文勢縱橫,得蘇氏之遺,亦可喜也。此集雖編者本不出於科舉之學,而諸人之文得存於遺 25 軼之餘,蓋亦有賴焉。固網羅放失者所不廢也。 羣公四六續集 《羣公四六續集》,自甲至癸十卷,皆南宋人通候之啓,不知誰編,意必尚有正集,而今不見矣。宋人此等四六皆爲效法歐、蘇,然其工者不過三數人,餘皆平淺,又其間人品,素能自立者,如王十朋之類,雖稱譽人,尚措辭,斟酌有體,其人品猥下者,往往不擇所與,極口贊揚,閱之,使人憎惡。如此集中方雲翼、葛謙白等《賀秦太師啓》,皆是也。選此者不甚有識。又南宋初年如汪藻等四六最有名者,皆不在,想已入正集耳。 皇明百家詩 《皇明百家詩》三百卷,明俞憲選,憲字汝成,無錫人,嘉靖壬辰進士,嘗以大名兵備副使移擢湖廣按察使,李攀龍贈詩,所謂「江漢日高天子氣,樓臺秋敞大王風」。當時譏爲陳友諒僭位聯語者也。此選略於明初,詳於同時,憲二子淵、沂詩皆在百家之列,蓋鑒別之識疏而標榜之意周矣。其中雜入賦及詞,所錄亦非專於詩也。 皇明兩朝疏鈔 《皇明兩朝疏鈔》十二卷,蓋世、穆兩朝人所進疏,大名府推官吳興顧爾行所編,自武宗以前,有張瀚明《疏議輯 26 略》,是編蓋繼之而作,明至世宗時,驕諂甚而君臣之志不通,公論廢而小人之黨日進,當時陳疏者,或忿爭詬厲而氣不平,或枝蔓流冗而言失要,國政自是日衰,士大夫淳厚忠樸之風自是日壞,故明之弊始於世宗。然其間猶有忠義出於至誠,慷慨議論,蹈禍患而不恤者,名相繼於史冊,則以憲、孝之澤存而正人君子之所以自立之道累世相傳而未盡墜也。是編於大禮郊祀諸疏皆不載,所收頗爲漏略,至其中卓然有名諸偉議,史家大抵收入本傳,其餘遺存此編者亦鮮,足裒錄矣。 惜抱軒書錄卷四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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