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嗅蔷薇】爷爷

      说起爷爷，得从爷爷的爷爷说起。爷爷的爷爷是威震一方的船老大，五十多艘船几乎垄断了整个区域，可以说爷爷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小少爷。可是不知是赶上了时代的大潮还是应了那句“富不过三代”的老话，小少爷应征入伍当上了排头兵，后来就是改革开放、新世纪了……也许就是这样一个转折的人生，爷爷成了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外人眼里的他严肃得不好接近，在我的眼里却是另一种样子。
    真没想到映入脑海的第一个场景是小时候每当上完厕所，我便对着房子大声呼喊“爷爷！我拉好了！”仿佛无论爷爷在哪个房间正在做什么，都会立马出现在我面前，幼年的我甚至以为这就是爷爷的专利，换了人家还真就不行了。如今，每当弟弟这么呼喊，看着爷爷蹒跚而局促的步伐，心里总是激起一丝颤抖。
    爷爷会从水井里给我打水洗脸，冬暖夏凉的井水对我来说是如此神奇。每天我都早早地守在院子的水井旁，围着它转圈圈，就等爷爷来揭开盖子打上神奇的水。也不记得爷爷哪天告诉了我井水冬暖夏凉的秘密，我从此开始臭屁地对着每一位来玩的邻居小伙伴作科学达人样，他们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爷爷还告诉我诸如口水可以涂蚊子包、四大高原在哪些地方等等小常识。
    现在的我很享受钓鱼的时光，细细回想竟源于小时候跟随爷爷去溪边垂钓。爷爷钓鱼似乎并不专业，因为记忆中的钓鱼竿很简陋，也没什么像样的饲料，爷爷就带着我坐在溪边树丛中一下午，也钓不上来什么鱼。现在想想并不是不专业，“钓鱼”也就是吹吹风，看看溪，听听大自然的声音。
    和爷爷最温馨的回忆就是爷爷坐在竹编的小板凳上，我依偎在他怀里，一边跟着爷爷唱童谣，一边摇啊摇，童谣的内容这些年竟然已经忘记，不过爷孙俩在夕阳下和煦的暖风中那份惬意，纯粹，最简单的快乐仍然能够深切地感受到，希望不要随着年龄的增长连这感觉也渐渐遗忘了。
    其实我小时候是个很麻烦的小孩，吃饭还要各种哄，往往是妈妈抱着，奶奶喂着，爷爷逗着。爷爷会假装架起一把枪，朝着天边打白鹭，还眯着一只眼睛哄我说打下来给我配饭吃。当然，爷爷也有凶我的时候，那是我记忆中唯一一次被家长揍的经历。还是在露台上吃饭，菜园里突然走过一群小鸡，我惊慌地躲开并大哭（看来害怕动物是天生的），爷爷一筷子敲在我脸上，瞬间红肿起两条杠，我哭得更凶了，爷爷怒斥：“小鸡有什么好怕的！以后怎么办！”现在想来确实，令人害怕的事情千千万，这种情绪虽克服不了，但也是永远逃避不了的，唯一的路径就是坚强直面。
    随着年龄的增长，爷爷愈发地沉默寡言，加之我多年在外求学，和爷爷的话愈发得少了，这使得每一次对话都让我鼻酸，有种抓不住时光的无力……记得12年学驾照的时候，一车人轮流练车，当时我正坐在后座，隔着窗户正巧看到爷爷在路边散步。教练大骂开车的姐姐，爷爷回过头盯着教练看，表情甚是纠结，怕是想象我在学车是否也是这样。不敢摇下车窗叫爷爷……最近一次爷爷来甬看我，奶奶说他甚是不快，不快在爸爸妈妈竟然忍心让我无依无靠一人在异乡……
    通篇都是含着泪水码下的，无奈抓不住过隙白驹，感怀舍不了故土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