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最后的旅途
在泰国的时候,我遇到一场仪式。 起初,我被荷花吸引。它们还未开放,长茎荷花还是花苞,局成一束,置于瓮中。人们穿着长袍,弹奏乐器。乐声悠扬,穿过榕树和马路,传到我的眼睛里。 我们走近前去,白鸽在脚边踱步,庙宇是金色的,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人们在敞开的庙宇里演奏,也是第一次在庙宇里看到荷花。 人们穿着白色的涤纶,神情安逸,看到我们,眼神示意我们也坐下与他们一道。我们盘腿坐下,旁边一个老人在低声诵经。 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一场仪式,关于生命最后的旅途,关于一个人曾今如何活在这个世上。此时,蝉在树上鸣叫,树荫笼罩,鼓点咚咚打在心上。 在机场的摆渡车上,车门开关上下,今天阳光很好,透过半指厚的玻璃照在背上。我观察每一个人的脸,人们提住巨大的行李,要去远方。带着眼镜,挎着坤包,他们是公司职员,工人,互联网工作者,父亲,孩子,女朋友。每一张脸都是活着的,底下有生命涌动,每一张脸,我都不会看到第二次。 上周还在家里的时候,我看着爷爷的脸。我们家族特有的巨大颅骨,爸爸曾经开玩笑说,因为是外星人的缘故,我暗自记住了。肌肉瘦削下去,脸颊两边,眼镜,统统凹陷。他躺在床上,迷糊的睡去醒来。我看着他像个小孩子,需要人喂米饭,需要很多的睡眠。爸爸叫醒他,他就醒来,不能辨认是谁,他刚从一个梦境中醒来,也许刚去了刚果星球。 肉体瘦削的时候,我觉得精神反而凸显出来,你明白我的意思么?像暗中点亮了烛火,散发着一层淡淡的白色的光。这个时候,哥哥两岁的女儿跑过来,“爷爷不乖,要好好吃饭哟”。我看着这两个生命体,消亡,我在心里暗自念这个词语。 每一个文化面对死亡时,有不同的表现。k说,“我在印尼的森林里,人们以庆祝的方式对待”。“就像泰国” “是的” 西藏人对此有一套方式,被称西藏生死书,或者中阴得度法门。人们在生前会修习此法门,有幸者可以获得指导,在灵魂离开肉体的这段时间之内,被指引。中阴的意思是过度,如果在这段过渡期间,家人悲恸或者医疗器械的植入肉体,都会干扰生命有尊严的度过生命最后的这段旅程。 汉代佛教练习观想,僧人步行林间,观看尸体。或者洗足伕坐,观想肉体由生到消解的过程,想肉体腐化,被虫食,消解,白骨,化成尘土。 “我本是尘土,必将化为尘土。”圣经里这样写。 "据说一些中等根器的人,他们能够预知自己生命的长度,于是在某一天,预感到结束,就会找到雪山,或者人迹罕至之处,静静等待死亡莅临。" 那些墨西哥人,食用植物的根茎,进入另一个世界冥想。"当死亡到来时,战士将要拼尽全力,跳一只舞。那是属于修行者战士的荣耀之舞,死神会静静在一旁,最后他会带着尊严死去。" "我在那里,广场上,眼睁睁看着同学在身边倒下"之后先生不愿意再说,沉默中有深切的悲伤。他接下来的人生都深居浅出,出没于山林旷野,最后他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我最后一次看到他,是他和女朋友的照片,他们拍了婚纱照,然后走了,去了越南。 他曾经告诉我他在抗越战争中出生,然后他去了哪里? 我只会记得他告诉我如何在夜晚的山中用头灯行走,如何看一幅宋代的画,如何在满月时打坐。 你看那个老人,看起来神色安详,无牵无挂,我希望老了也可以像他一样。少年看着眼前的这个白发长者。后来他去飞行,消失在海的尽头。 松井子和娜娜,他们俩人被热情攥住,只在这件事情上专注,性是一件无限接近死亡的事情,他们最后服下毒药,相拥而死。 千利休将银色的刃摄入身体,白色的丝绸和服。他终身都在追寻美和那个女子,无非是这样,他的一只花,一碗茶都是对那个时刻的追寻。 我躺在床上,感觉自己的心跳,冬日的欧洲阴冷潮湿,我爱的人在海的那一头。一年之后,我们分手,我以为我的末日就是如此。哭的像团泥。而两个月之后,我找了一份工作,开始出现在这里,对每一个人说他们的台词,独自居住在一个小而美的房子里。 神总是让每一个人活的,希望神活在你的里面。 我睡觉前总是想象,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我是否会做我现在做的这件事情。 我会乘坐一艘船,在星的指引下,去大溪地。 我会去到那个灰色的房间,蜕下你的眼镜,亲吻你的额头。 我会唱歌 我会拥抱你们,告诉你们每一个人我心中的爱。 我会静静的看僧人的画,一起喝茶。 我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