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漆黑街道，孩子、屠夫、气球

夜幕赶在黎明出现的前一瞬吞噬了整个世界，人们在黑暗中收起獠牙，相拥永生。
如果有暗面，应该是怎么样的呢，诡谲，低沉，轻佻，黑色的墨和红色的血，混成尚未一起的彩团，颜色夹杂地抹在婴儿的脸上，于是感受到脸颊湿润的孩子开心而简单地咯咯直笑。
然后婴儿睁开了眼，张开了鼻翼，耳膜开始震动。街对面的屠夫好心切下案板上的肝脏扔到他眼前，”孩子，快快吃，好好长，然后好好活，慢慢死，这样你骨头腐烂的声音会像横笛一样动听。“孩子好奇的戳动，指间清凉，淡红的血沫顺着指头往上涌，像小蛇一样绕上了他的脖子。
啪。
旁边伸出来一只瘦瘦的，没多少肉的骨头，手，捏断了血蛇，用皮革包好孩子的”食物“。手的主人是一只狗，直立行走，能吐人言，他的另一只手上挂着一堆气球。天色很暗，依稀看见都是球形，规规整整。他弯下腰用眼眶绕着婴孩转了个圈，解下右手的线栓在孩子手上，打了个好看的蝴蝶结。
”孩子，你现在只能看脚下，和我以前一样。我给你的球却能看得很远，你跟着它所指的方向，可以走很远。“
孩子打量着手上的线，那是一簇头发，柔顺黝黑，发丝的顶端是一截椎骨，洁白如玉，椎骨上字体绣着此人的一生，大概由于是善良的人，所以是工整的楷书，笔画是细细的，椎骨上嵌着的头颅与面皮也是笑呵呵的，眼睛被缝成一条缝，嘴巴歪咧着，和生前一样笑得很难看。
那只狗用鼻子闻了闻孩子，又拱了一下，让孩子坐了起来，”我来这里没找到以前的伙伴，所以用自己的肚肠连着一身皮囊，缝了个好大好大的球，挂在城里最高的楼顶上，想着他哪一天或许可以找过来呢。你看，所以现在我身上没什么肉啦。“他低下头，扯了身上不多的肉也放在孩子怀里，”饿了你就吃一点，等你有了我的味道，在外行走，也能叫他知道我在这里，告诉他，我不走，我一直在这里等他。“
”去吧去吧“狗先生瞧着街的那头出现了一只摇摇晃晃刚来的猫，忍不住摇着尾巴也一瘸一拐跑了过去。
孩子坐在原地，耐心吃完手上的肉。没有人理会他，没有同情，没有厌恶，残缺的完整的人或者其他，踩着腐烂的地，在他眼前安静地走来走去。他站起身，随着手上头发的指引跑了起来。皮肉从他身上脱落又长出。他感受着肚子里的温暖和手上的拉扯，笑得眼泪掉下来。他喜欢这个肮脏诡谲的地方，比大理石街道与壮阔的宫殿还要喜欢。
看来这里的人不用赌咒掏心挖肺表达情意，他们没有泪腺，连哭都不会。
这样真好。
早上想起来这个画面，挺有趣，就写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