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
Chapter 1
2008年7月29日
这一觉好像特别的漫长,佩吉.布朗睡的特别沉,仿佛已经睡了整整一个世纪。阳光透过厚厚的蓝色窗帘的边角缝隙,缕缕的照了进来。佩吉长的并不十分漂亮,一头金色的卷发,鼻子却有点过高,下巴还算硬朗,翘起的小嘴有些性感,一对绿色的眼睛,仿佛总是跳跃着一丝火光,里面闪着坚毅和热情,使得整张脸都变的生动起来,让人不由的忘记了她脸上其他的缺点——那些隐隐约约的小雀斑。几点了?她转头瞥了一眼在床边柜子上的闹钟,才6点10分。
睡意还没有完全散去,佩吉却隐约觉得,今天这个床头柜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具体哪儿有问题,一时还说不上来。闹钟旁边竖着一个白色的相框,里面多年前的自己,站在埃及的那片沙漠上,灿烂的笑,几个著名的三角形小尖角在远处发着金光。
佩吉下了床,穿上拖鞋,洗漱完毕,把面包放在烤面包机上,按下按钮,接着煎好了两条培根,用厚厚的纸仔细的吸干了油份,再做了一个sunny side up的煎鸡蛋,打开冰箱,倒了杯有着咖啡豆和黑樱桃芬芳的葡萄酒,那是托尼最爱喝的——来自加洲纳帕山谷贝灵哲庄园的梅洛红葡萄酒。
佩吉暗自寻思,这个月是托尼出差第五个月了。托尼.布朗,一个黑发高瘦的脑科医生,有四分之一的犹太血统,加洲大学伯克利分校的高材生,佩吉的第二任老公。每次想到他的求婚,佩吉就想发笑。虽然托尼性格有点内向,可真的不乏幽默。
求婚,有的人是站着的,有的是半跪的,有的是两脚都跪的,唯独托尼,在偌大的林肯公园里,借着晚风和繁星还有星星点点的萤火虫,突然趴在了地上:佩吉,愿意嫁给我么?我已经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他手上高高抬起的竟然是佩吉一直心仪的那款缔凡尼钻戒,佩吉笑了一半的表情停住了,眼神里掩盖不住的感动,那不过是她很久前不经意提到的一款戒指,而他居然记在心上了,佩吉上前一步,慢慢的扶起托尼:亲爱的,我愿意。
时间过的真快,从那时算起到现在已经快整整一年了。
还有一个月了,托尼外派出差的任务就要结束了,这两地分居的日子可真难熬啊。佩吉想到这,心里不禁有些抱怨,大大的咬了一口培根。
因为托尼,佩吉辞去了芝加哥BBDO广告公司的文案工作,和他一起来亚特兰大定居了。亚特兰大,这个典型的美国南方城市,在南北战争中毁于一场大火,而现在整个城市更象是个公园。大面积的绿色植被和森林,不发达的轨道交通,湿热的天气,红色的土壤,沿路报废的轮胎,市中心成群的黑人,处处都显示着这个南方城市的特色。说到底,这儿有点象乡下,却是佩吉喜欢的乡下。清新的空气,人也不多,去哪儿都离不开车。不象芝加哥,虽然芝加哥也毁于一场大火,但是后来建造的摩天大楼象是把整个城市变成了一个大型的建筑展览。尤其是市中心,四处高楼耸立,有时让人透不过气来。这些高耸的楼房使得芝加哥有了一个著名的昵称——风城。是的,零下30多度的室外气温,从密歇根湖面上吹来了冷风在这些高楼里穿梭着,呼啸着,冷的让人不会想在户外停留,哪怕是片刻。
亚特兰大可不一样,湿热的空气永远都在,尤其是夏天的时候湿度经常能保持在90%,午后的一场大雨则象是甘露。佩吉有时会把自己开的那辆黑色奥迪停在停车库的外面,等一场自动的洗车雨,绝对洗的干净。
此时,佩吉正坐在厨房的圆桌旁,透过两层楼高的落地窗,出神的望着美丽的后院。靠近点的是一片黄瓜和西瓜地,远一点的种着玫瑰,红辣椒,青辣椒,小玉米和圣女果。托尼爱种玫瑰,其他的都是佩吉的杰作。在院子的后面,就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里面有很多橡树,高大挺拔,绿的让人呼吸都变的慢了。
突然佩吉眼睛一亮,玫瑰,托尼的玫瑰呢?怎么原本种着一排四五棵的玫瑰不翼而飞了?佩吉的睡意全无,灵光一闪,床头柜,是的,床头柜上少东西了。
佩吉飞快的奔上楼,冲回卧室。真的,托尼和她的合影照片没了。
这是怎么了?佩吉神经质的打开了所有的柜子,然而看到的情景越来越让她担心。衣柜里所有属于托尼的衣服,鞋柜里的鞋子,包括台子上的香水,全部没有了。
佩吉的第一反应就是报警,可是,慢!家里的警报系统是好的,记得上次家里的小狗柔依误闯进一楼,警报系统叫的让警察白跑了一趟。再查查,哪里有问题。窗户,门,都是好的。对了,柔依,柔依今天早上怎么不从地下室上来了?她每天都是绕到院子里,上了楼梯,站在厨房的门口的。柔依是佩吉和托尼一起去领养之家买来的小狗,她是泰迪和约克夏的混血,才一岁多,就被以前的主人遗弃,独自在外流浪过一段时间。可怜的小家伙刚来的时候,浑身的跳蚤,瘦的皮包骨。她在领养之家看佩吉和托尼的眼神,让人一辈子也忘不了。那眼神有着巨大的悲伤和忧郁,还有着对他们的渴望,好像她在用眼神说,选我吧,选我吧,否则一周以后就是我的死期。托尼每次都笑称柔依是他的小女儿,有时还会在佩吉出差的时候,特地睡到地下室的房间里,和柔依抱着睡。
想到这儿,佩吉跌跌撞撞的跑进了地下室,可哪里有柔依的影子?更奇怪的是柔依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的小床,小笼子,喂食喝水的碗,全部不见了。谁会偷一个狗,又偷的如此彻底?天,连空气里都没有了柔依的气味,取而代之的是佩吉喜欢闻的玫瑰花香。
佩吉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哦,上帝,这到底是怎么了?真的希望自己能回忆起什么来,可脑海里什么也没有。就这样呆坐了一会,她爬起身来,上了楼,拿起电话给托尼打了过去。
电话那头传来一句冷冰冰的话,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不存在。
Chapter 2
佩吉顿时觉得浑身冰凉,一夜之间,自己的丈夫,最心爱的人包括他的一切都凭空消失了。
她有种说不出来又喊不出来的感觉,浑身无力。她强迫自己提起精神,拨通了远在西雅图——姐姐家里的电话。
“艾达,是我,佩吉”佩吉的声音显得非常的虚弱。
“怎么了?你出什么事了?”艾达急切的问,要知道,现在还不到早上七点。
“我很好,是关于托尼。”
“托尼?谁是托尼?”艾达的声音充满的疑惑。
“艾达, 是我的老公——托尼,你醒着么?”
“当然,佩吉,肚子里的小家伙一大早就把我给踢醒了,大概他饿了。对了,托尼是谁?”
佩吉一下子仿佛掉进了疑问的漩涡,我活着么?我在什么时空?姐姐这是怎么了?就在一年前,她还帮我一起去定做婚纱,高兴的祝福我和托尼。怎么这些,她都忘记了么?
“艾达, 我在亚特兰大。”
“这我知道,但是你一大早打电话过来到底是想说些什么?”
“哦,艾达,我想说,今天一觉醒来,我的老公——托尼和他的一切都不见了,包括他喜欢的花,他心爱的狗,还有他的衣服,他的一切都不见了。”
“佩吉,你是不是睡糊涂了?自从弗兰克走了以后,你都是单身一人。”
“哦,不,艾达,你肯定是搞错了。去年我们在芝加哥举行的婚礼,你也在场啊。”
“亲爱的佩吉,我真希望你找到心爱的人结婚,但是,你真的没有再结婚啊。是不是你做梦了?或者是。。。。。。”
或者是那该死的——短暂的失忆症。佩吉知道艾达欲言又止的是这个,是的,自己有这个症状已经快四年了,因为那场车祸。
提到那场车祸,就不得不提到弗兰克 琼斯。弗兰克是佩吉的大学校友,在学校里就很引人注目,当然不是因为他的相貌,而是因为他学业上的出类拔萃。记得在学校里他们就认识,一直是很谈的来的朋友。后来弗兰克先毕了业,顺利的进了麦肯锡。
从佩吉大学毕业正式工作起,他们开始以男女朋友的身份交往了。弗兰克人还算不错,虽然有些古板,甚至是有点大男子主义,但是他对佩吉如同对妹妹般的照顾有加。
两年后,他们在众人的祝福中结婚了。说句老实话,佩吉并不是金发无脑满脑子幻想的姑娘,大家都说选一个爱你的人做丈夫,那么OK,就是他了。但什么是爱,可能这个就是吧。
结婚两年平淡的生活,就像他们的恋爱过程一样,永远是温吞水,没有激情,甚至没有争吵。也许没有高潮的好处就在于,你永远也体会不到低潮。
本来以为一辈子就这样温吞水过下去了,直到在佩吉怀孕两个多月的时候,弗兰克驾车带她从尼亚加拉大瀑布回家的途中,出了车祸。弗兰克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就咽了气,佩吉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保住,而且自己一直昏迷不醒。等整整睡了七天醒来之后,她就出现了短暂失忆的症状。
除了妈妈和姐姐,她能认出以外,她的朋友包括同事同学,公司以及家里的地址,她都想不起来了。
半年以后,情况才有些好转,到了近一年,佩吉的记忆力已经基本都恢复了。于是她给奥美,BBDO,BBH等几家广告公司递了简历,最后选择了BBDO。
不过直到现在,那次车祸的后遗症还是留下了一点,偶尔佩吉晚上会头疼的失眠,不得不借助止疼药和安眠药,也有几次她忘了点什么事,不过都不是什么大事。
“艾达, 相信我,这个不是我的失忆症在作怪,我也不会有什么妄想症,那么好吧,我先挂了,下次再说”
佩吉随后又拨通了在芝加哥母亲的电话,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她没敢在电话里提有关托尼的一个字。但不知道为什么,佩吉听出了母亲电话里的焦虑,具体她在焦虑什么,佩吉也吃不准。
Chapter 3
2008年8月5日
距离发现所有和托尼有关的事物,包括托尼本人都消失了以后的第7天,也就是在报警后的6个工作日,佩吉接到了警方的电话。
接待她的是一位年轻的警官,他有着一双和托尼一样灰褐色的迷人眼睛。“你好,布朗夫人,我是艾瑞克.斯万,”他热情的伸出了右手,“我们查到了托尼.布朗的资料,请你来看一下”。他指了指右边办公桌上的一沓资料。
“不,这不是我的丈夫”,佩吉看到那张皮肤黑黝有点秃头又发福的照片,忍不住叫出了声。
哦,上帝,开什么玩笑?!这哪里是我的丈夫,分明是个陌生的毫无魅力的印度老男人。佩吉在心里暗想。
“实在抱歉,布朗夫人,根据你提供的信息,我们查到的这位托尼.布朗是和资料完全吻合的。”
“不,不,这不可能,斯万警官,”佩吉着急的说,“不是我不相信你们的办案能力,而是这确实不是我的丈夫”。
“恩,是这样的,布朗夫人,那你还能提供其他的一切有效信息么?比方说,他的照片?还有就是,”年轻的警官顿了一顿“要知道,有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我们不得不如实的告诉你。恩,我们在你的家里没有发现其他可疑人的任何痕迹,甚至可以这么说,没有发现你说的那只叫柔依的狗的毛发。虽然花园里那排你说的原来有玫瑰花的树坑是有新翻土填平的痕迹,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年轻的警官冲佩吉善意的笑了一笑,“别太着急,你再好好想想?布朗夫人,如果想到了什么,请立即给我们打电话,这是我的名片,欢迎你随时和我联系。”
“哦,好的。谢谢你警官,那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佩吉垂头丧气的走出了警局的大门。
这怎么可能?一个活生生的人,一条活蹦乱跳的狗,就这样人间蒸发了?托尼.布朗原来不是他的真名?他告诉我的所有信息都是假的?这怎么可能?佩吉只感到脑袋里一片混乱。
佩吉不由得想起和托尼的第一次见面,那是在两年前的夏天,芝加哥的一个慈善捐款的小型晚宴上。佩吉作为BBDO广告公司所服务的大客户——雅培的VIP嘉宾,受到了邀请。晚宴定在密歇根湖的游艇上举行,晚上八点,天还是蓝的,太阳依旧不肯退去,而安静的蓝色湖面就象是一块巨大的蓝宝石,让白天所有的嘈杂都销声匿迹了。
佩吉身穿一条紧身的低胸长款晚礼服,金色的卷发高高盘起,一对绿色的耳坠衬托出她那双迷人的绿色眼睛。是的,经常会有人恭维她的眼睛就象飘里的女主角斯佳丽一样,每次听到别人这样说,佩吉都是笑着说谢谢,心里却有点不以为然。我可不喜欢斯佳丽,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虽然她那样的女人很有魅力,但不也是分不清什么才是自己真正心爱的么?把男人玩的团团转有什么意思?爱一个真爱自己的男人并懂得好好珍惜,才是一个聪明女人该做的。佩吉虽然心里这么想,表情上却不会显出一丝一毫。那好吧,有一双和斯佳丽一样美丽的绿眼睛也没什么不好,即使她只是书里的人物。
佩吉几乎是准时的来到了游艇上,首先迎面遇见的是自己的上司克莱尔。克莱尔.金,佩吉的顶头上司,BBDO芝加哥创意部的执行总监,一个四十岁出头身材曼妙,工作能力超强而又有点凶悍的单身女人。克莱尔的爱情故事可以足足写成一本很厚的爱情指导丛书,然而她的每段爱情,无论是激情四射的,还是温柔缠绵的,都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再次回到单身这个起点。
“佩吉,关于10月份多乐士明年的大型活动提案,你们组准备的怎么样了?”克莱尔单刀直入。
“恩,我们定了两个方向,从线上到线下的方案都有了大致的框架,并且整合了数字媒体和互动营销。下周一公司内部会先review一下创意思路,没准到时会有惊喜。”
“你要知道,佩吉,我个人一直都很看好你,虽然你现在的职位只是资深文案,但我们都知道,你的能力和手上所负责的项目,所有的这一切,证明升你做创意组长并不为过。”
佩吉笑了,“谢谢你的肯定,克莱尔”
渐渐的,进场的人多了起来,佩吉陪同克莱尔和公司的大客户也是这场慈善捐款的举办方——雅培公司的高层一一寒暄。不一会儿,晚宴正式开始了。
晚宴上聚集了全美医药界的很多精英,捐款的数额也越来越高,人群中不时传出欢呼声和鼓掌声。
佩吉和克莱尔在会场的一角,一人拿着一杯开胃酒,继续她们关于客户提案的讨论。两个人不时的停下来关注一下捐款的进程。
晚宴过半,主持人激动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女士们,先生们,感谢各位的积极捐款。到目前为止,已经筹到款项总计9881万美金。接下来,请大家放松一下,晚餐,跳舞,大家随意。”
正和佩吉说话的克莱尔时不时的把眼神停留在佩吉的后方,弄的佩吉有点不自在。突然,克莱尔的嗓音有点变尖了“快看,佩吉,你七点钟方向有个超级大帅哥”
佩吉转过了头,看到了一个高个黑发,四十岁左右相貌非常英俊的男人,他仿佛注意到了这两位女士的目光,冲她们礼貌的点了点头,笑了一下,露出了一排漂亮的整齐的牙齿,那么阳光。佩吉觉得这阳光似乎太耀眼了,所以很快的就转过头来,继续和克莱尔的对话。
克莱尔却变的有点神经质起来,“佩吉,他一直看着我呢”“佩吉,你说他是不是对我有点意思?”“哦,佩吉,佩吉,他冲我们走过来了”
佩吉心里不禁赞叹,克莱尔真是勇敢,每时每刻都准备投入到新的一场爱情里,就象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
“女士们,晚上好!我叫托尼.布朗,是亚特兰大牧者中心医院的脑科医生。对不起,你能赏光,和我跳个舞么?”托尼.布朗的声音带有磁性,细长白皙的仿佛是钢琴家的手冲佩吉抬了起来。就是这双手为病人做脑科手术的么?佩吉的思绪有点神游。
“可以么?”“哦,当然可以”,佩吉醒过神来,谁能抗拒如此有魅力的男人的邀请呢?最起码我不行。佩吉向托尼伸出了手。克莱尔在一旁微笑的脸上写满了羡慕和嫉妒。
“你叫什么?斯佳丽么?怎么会有如此迷人的绿眼睛?”托尼搂着佩吉的腰,随着音乐,两个人翩翩起舞起来。
“呵呵,我叫佩吉.怀特。说句老实话,布朗先生,我还没有真正去过一次南方。”
“哦?没去过南方?下次有机会来亚特兰大,我带你四处去转转。”托尼轻轻的俯在佩吉耳边,“还有,不要叫我布朗先生,叫我托尼好了”他们一边跳,一边交流着,从电影到文学,从歌剧到绘画,从音乐到旅游,无话不谈。
几支曲子下来,两个人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们都喜欢《走出非洲》,《爱在日落前》;都喜欢莫奈的《睡莲》和凡高的《星空》,还有米开朗基罗的《创世纪》,罗丹和他情人卡米尔的雕塑,以及带有浓重装饰意味的克里姆特的绘画。
在休息不跳舞的时间里,他们一直在说,好像两个人处在了另一个世界里。身边的音乐,人群,包括声音,都不见了。除了你眼中的我,我眼中的你,就剩下他们在交流的声音。
不知道是几点,晚宴结束了。
托尼驾车送佩吉来到了公寓的楼下,该说再见了。话滑到嘴边,佩吉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有点怪异,“托尼,上去坐会么?”上帝,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哦,不了,佩吉,谢谢!你要知道,我得赶明天一早的飞机回亚特兰大,因为明天上午公司有个重要的会议。但是,”托尼侧过身,一只手揽住了佩吉的细腰,两片嘴唇紧紧的贴在了佩吉的红唇上,“我爱你,佩吉小姑娘,早晚一天我会娶你”
佩吉想到这里,迷惑的摇了摇头,托尼不会骗我的。他有什么目的要骗我呢?
Chapter 4
佩吉从警局出来走到两个街区以外的停车库取车,她想了一路,但都没什么结果。就在她街角转弯的时候,无意发现有个打扮十分怪异的男人和她擦肩而过。
这是一个中等身高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头戴一顶过时的黑色呢子礼帽,一副大大的墨镜几乎把半张脸都遮住了,最怪异的是他的脖子,居然围了一条苏格兰式的格子围巾,把下半张脸也埋在了里面。要知道,这可是在亚特兰大的夏天,热的冒汗的季节。看他走路的架势颇有气势,只是匆忙的背影中好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佩吉没有想太多,匆匆的回到了办公室,同事兼好友萨丽已经等在她的位子上了。“戴伟的飞机误点了,今天下午一点的会议可能要改到明天上午了。”
“好的,谢谢你,萨丽”
“你没事吧?”
“哦,我很好,就是有点累,没事的。“
萨丽走开了,佩吉关上了办公室房间的门,深深的陷在了座椅里面。她摸了摸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是啊,是那款蒂凡尼的钻戒,姐姐明明参加过我的婚礼,为什么说我没有结过婚呢?还有,警察说的那些话,提供的那张照片,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了什么?
托尼是个骗子?不!他绝不会是骗子!他在芝加哥陪自己过圣诞节的时候,还抽空去医院装扮圣诞老人探望患者;他在亚特兰大几乎每个周日上午做完礼拜之后,都去社区做义工,帮助那些无助的老人;去年的万圣节,他提前细心准备好了各种各样的糖果,并在家门口挂上南瓜灯笼的标志;他会做最拿手的意大利披萨和意大利面,味道和麦琪林书上推荐的餐馆味道差不多;他爱听萧邦的钢琴曲,有时在饭店共进晚餐的时候,还会弹上一首送给佩吉;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每年的捐款数额里,他捐的不算少;他还经常抱着佩吉,说以后要生两三个宝宝;他对柔依的照顾,看柔依的表情。不!托尼绝对不会是一个骗子。
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托尼所有的一切全部消失了?车库里的宝马,是的,还有自己放在书房的笔记本电脑里的照片,自己信箱里和托尼所有的信件记录,客厅抽屉里所有用托尼拉信用卡买东西的收银条,一切的一切,都像是电脑里按了一个键——delete了一样。
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电话给托尼所在的医院,他们说佩吉搞错了,他们医院没有一个叫做托尼布朗的脑科医生,连叫这个名字的护士都没有。
总之,种种迹象表明,这个叫托尼布朗的男人根本就不存在,除了这枚戒指。是的,佩吉笑了,因为自己结婚后有点胖了,这枚戒指怎么也拿不下来了。以前还讨厌自己的体重重了5磅,可是现今又要庆幸了,否则连托尼存在过的唯一的一个证据都没了。
不能再想了,我要发疯了。佩吉重重的甩了甩头。
Chapter 5
2008年11月23日
佩吉在自己34岁生日这一天的早上,被小狗的叫声吵醒,眼睛一睁,是柔依。她转头一看,旁边躺着一个熟睡着的呼吸均匀的男人,他的眉毛黑而浓密,睫毛长长的,嘴唇在睡梦里也仿佛是在微笑着,是的,是托尼那张阳光般俊美的脸。
佩吉喜极而泣,抱着托尼轻轻的哭了起来。托尼被她的声音吵醒了,睡眼朦胧的对她说“亲爱的佩吉,发生什么事情了?“”哦,没什么,托尼,我做梦有一天自己醒过来,你不见了。不光是你,你的一切都不见了,包括你种的玫瑰,你的衣服,鞋子,车,还有柔依,还有我们的照片,我电脑里和你来往的email,所有的一切都不见了,除了你送给我的这枚戒指,呜呜呜呜”佩吉抱着托尼,还是止不住的伤心。
“我的傻姑娘,我不是好好的在你旁边么?你感受不到么?”说着托尼抱着佩吉翻了一个个儿。
“你感受不到我么?”话音刚落,佩吉的嘴就被托尼吻住了。托尼的吻永远是那么的温暖, 仿佛吻一辈子都不会腻的。
“亲爱的佩吉,别哭了,我爱你。别再哭了,鼻涕要出来了,要流到嘴里去了”
托尼和佩吉缠绵到了一起,佩吉躺在托尼的身下,浑身发烫,嘴里不住低低的呻吟,慢慢的,她感到自己的一部分变的越来越轻,越来越轻,仿佛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躯体。而眼前是大海的潮汐,四季的变换,花开花落,是的,佩吉仿佛飘离在地球的上方,正透过自己的一部分看着这幻灭的美景。在随之而来的颤栗中,佩吉紧紧的抱住了托尼,犹如落水者紧紧的抱住海上的稻草一样。也许爱上一个人就已经决定了命运。
不知道过了多久,佩吉睁开了眼睛,定睛一看,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哪有托尼的影子?哪儿有柔依的叫声。
天!刚刚的只是一场梦啊?
现实真叫人绝望!警局昨天又来过电话,事情没有任何进展。
照常上班,下班一个人。佩吉会在不忙的时候停下来发呆,一坐就是很久。美好的生活怎么会一下子变成了这样?
算了,不去想了,先趁接下来的感恩节回芝加哥一趟吧,回去抱抱妈妈,说说话也是好的。
佩吉事先在网上订好了周四晚上飞芝加哥的机票,下了班就去赶飞机的航班。她真的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妈妈。妈妈会做好她喜欢吃的烤火鸡,土豆豌豆泥和美味的黑巧克力蛋糕,一想到这儿,佩吉仿佛已经闻到了扑鼻的香味。
每次一见面,妈妈总会给佩吉一个热情的拥抱。只要看到妈妈,一切就会变得好起来了。佩吉的心充满了期待。
航班没有晚点,一切都很正常,佩吉没有大的行李箱,不用去提行李,所以一下飞机,挎了随身的包就疾步的向出口走去。上了出租车转弯离开机场的时候,佩吉又看到了那个黑帽人,他的穿着和上次看到的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围巾不见了,露出了一把大胡子。是不是我看花眼了?这样的打扮现在很流行么?
佩吉顾不了那么许多,要早点看到麦琪的心早就飞了起来。麦琪.怀特,佩吉的妈妈,原名麦琪.艾伦,自从嫁给了基斯.怀特,就一直用夫姓。 麦琪是个性格开朗的女人,温柔而坚忍。丈夫怀特在佩吉4岁时就去世了,麦琪坚持不再嫁,和两个女儿亦母女亦朋友般的共同成长。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麦琪认为,所有的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而上帝总是给了自己和家人最好的,虽然不一定是如自己所愿的。怀特走的时候很安详,他很清楚的知道,只要有麦琪在,这个家就会好好的,两个女儿会幸福健康快乐的成长。怀特现在长眠在芝加哥的郊外,和弗兰克是一个墓地,离的并不远。佩吉在每年的圣诞节都会去看他们两个,送上一束白玫瑰。
“妈妈,我回来了”,佩吉刚进家门,就把背包往地下一扔,朝正在厨房准备美食的麦琪跑过去,抱住了她,“妈妈,我回来了。见到你真开心”
整个厨房里弥漫的都是熟悉好闻的烤火鸡香味,麦琪的手里拿着的正是豌豆。“快,来尝尝这个味道。”
“嗯,真好吃,妈妈,你做的有多的么?我能先把这个碗里的都吃掉么?“
“哈哈哈~当然不行,你把这个都吃掉,吃饱了,那我新学刚做的那些好吃的谁来吃呀?“
“嗨,佩吉“,艾达从楼上慢慢的走下来,现在正站在楼梯上往下望,整个人都看上去胖了许多~
“嗨, 艾达” 佩吉抬头看着自己的姐姐,因为怀孕而胖得有点夸张的姐姐。
“佩吉,快和我说说,你最近好么?上次一大早你给我打的电话是什么意思呀?” 艾达把佩吉领进了一楼的书房。
“我也正想问你呢,姐姐。” 佩吉指着手上的钻戒说“看,我结过婚了。“
“这我知道,“艾达说“很抱歉,弗兰克的事情。“
“哦,我不是说那次婚姻,我说的是这次!“
“这次?佩吉,你在说什么呢?你只结婚过一次,还有哪次?“
“不,肯定哪里有问题了。你没有瞒着我什么吧?“
“瞒你?瞒你什么?你仔细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艾达,我现在的老公是托尼。我是因为他,所以才去的亚特兰大。而且,“佩吉加重了语气,“而且,你去年是参加了我们的婚礼的。”
艾达的神情变得奇怪起来,担心和疑惑的眼神落在了佩吉的脸上。她似乎想想起什么,可是最终一言不发。
“艾达,要知道,最近发生了一些很奇怪的事情。首先是我三个多月前一觉醒来,托尼和他有关的一切都不见了。接着是警局拿了一张根本不是托尼的照片要我看,再接着是托尼上班的医院说根本没这个人。再接着就是你!我肯定这不是我的失忆症在捣鬼,但是,哦,艾达,事情为什么会这个样子的?“佩吉说到最后,无助的叫了起来。
“别着急,肯定是哪儿出了问题。但是,亲爱的,先别太着急。让我想想。”
“佩吉,你看,去年一年我是外派到中国上海办事处的。那个办事处刚成立,我忙得连圣诞节都没有回来过,你向妈妈抱怨过,还有印象么?”艾达不急不慢地说。
“是,我有这个印象”
“你也知道,我今年3月份才回总部,上海的办事处一切都弄妥了我才有时间回来的。哦。亲爱的佩吉,托尼是谁?我真的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也没有参加过你说的婚礼呀。“
佩吉一下子坐到了书桌旁的椅子上,所有的一切都和她的记忆完全联系不上。难道托尼真的没有存在过?难道是自己在做梦?难道是失忆症在胡乱捣鬼?
佩吉的心里一片茫然,她定了定神以后,对艾达轻声说道,“亲爱的,别把这件事和妈妈说,我怕她听了会担心。也许真的是我哪儿搞错了。看来我得先休个假,好好放松一下了。”
Chapter 6
2008年11月28日
芝加哥的冬天还是一如既往的寒冷。佩吉坐在星巴克里,她一筹莫展。工作?还不错。生活?一团糟!托尼,是我想像出来的?不,这绝对不可能。我得的只是短暂失忆症,不是妄想症。可是怎么解释这一切?怎么解释?
“佩吉”一个金发的帅哥走上前来。
佩吉抬起头,疑惑的看着他。
“嘿,我是赛姆,你又不记得了?”赛姆的脸色有些尴尬,“我是摄影师,嗯,以前和你工作上有往来的,而且,私下。。。。。。”
“实在不好意思,你是?赛姆?不好意思,我真的不记得了” 佩吉摇了摇头,看来自己的记性真的比想像中的还要差。
“去年你来芝加哥过圣诞,我们还见过面。你真的又不记得了?嗯”赛姆似乎欲言又止。
“真的很抱歉,我应该不认识你吧。”
“真是奇怪,去年你也和我说过同样的话,怎么会这么巧?”赛姆歪了歪头,微笑了起来。
“去年你也是记不起来,后来还跟我去了我的工作室。看了我帮你拍的那么多照片,你才想起我了。我们还一起度过了一个非常快乐的晚上。”赛姆深情的望着佩吉,“你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佩吉望着赛姆歪头微笑的样子,仿佛想起来了什么。“赛姆,告诉我,既然你对我这么熟悉。你认识我的丈夫么?”
“弗兰克还是?”赛姆话说到一半,顿了顿。
“你想说的是托尼,是么?” 佩吉“咯咯咯咯”的笑出了声音。终于有一个人能证明托尼的存在了。
“托尼,原来他叫做托尼。他太奇怪了,原谅我如此出言不逊。”赛姆耸了下肩膀。“去年和你重逢以后,这个叫托尼的人就出现了。他警告我和你少来往,真是太奇怪了。你都把我彻底给忘记了,他还在担心什么?”
“我把你彻底给忘了?我们之间,以前,” 佩吉停顿了一下“我们之间有过什么?”
“佩吉,你真的不记得了?我们深深爱过,你还告诉我要和弗兰克离婚,和我结婚。我一直在等你。后来听说你出了车祸,弗兰克去世了,我很抱歉。我去过医院,但是,你,却再也不认识我了。之后,我们失去了联系。后来我打听到你去了亚特兰大,也打电话过去。可是,你都忘记了。你忘记了一切。”
“哈哈哈哈哈~我们深深爱过?” 佩吉情不自禁的大笑起来,惹得旁边座位上一对一边喝咖啡,一边上网的年轻人一个侧目,一个皱了眉头。
“真的很抱歉,” 佩吉赶忙道歉,“对不起,赛姆,我想你是弄错了。我以前可能认识你,但是绝对没有和你相爱过。真的很抱歉,对于你,不是我不信任,也许是我的失忆症,也许是其他的什么原因,但是,我真的想不起来认识你,更别说其他的了。”
“没关系,我也已经习惯了。你最近过的好么?对了,我订婚了。未婚妻是一个模特儿,我们在一起快2年了,她什么地方都好,眼睛的颜色也是绿色的,可惜,她不是你。“赛姆深情的望着佩吉。
佩吉笑了,“赛姆,谢谢你。无论我们过去发生了什么,希望都是美好的回忆。也希望没有困扰你。对了,能和我再说说托尼么?“
“托尼,他很古怪。我不知道你看上他哪一点?那次我们重逢后,他冲到我的工作室,天,他简直疯了。”
“发生了什么事?” 佩吉的眼睛亮了,把身子往前倾了倾。
“他冲到我的工作室,对我大吼,说我会毁了你的幸福。我就压根不明白了,你连我都不记得了,我怎么就毁了你了?况且,连你都不记得我们的过去,他是怎么知道的?也许是我有一次打电话打到你家里找你,他接的电话。”赛姆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总之,他就象一头疯了的狮子,也许,他是太爱你了,以致失去了理智?”
“哦,我也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他失踪了。” 佩吉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
“让我带你去看看帮你拍的照片,好么?也许,你还能想起些什么。”赛姆建议道。
佩吉摇了摇头,“不了,赛姆,谢谢你。我有点头疼。你能送我回家么?”
在麦琪家门口,赛姆和佩吉分了手。赛姆临走前留给佩吉一个电话号码,“如果你能想起我,佩吉,记得给我打电话。”
佩吉笑了,“你别太相信我的记忆,我自己都已经开始怀疑了。”
Chapter 7
2008年12月1日
快近圣诞节了,每年的此刻都是广告业最繁忙的时候。而佩吉却申请了休假。
“戴伟,实在不好意思,我最近身体不大好,想请一周假好好休息休息。“
“你身体怎么了?嗯,一周,有点长了。你也知道,现在是最忙的时候。不过,哎,算了,你休吧。只是如果你手上的业务有些需要你帮忙的,能email尽快回复么?“
“没问题。我只是精神不大好。我会及时回复email,不会耽误大家工作的,你放心吧~“
佩吉把工作简单的交接了一下,就直接来到了机场。她买了下午最早的一班去夏威夷的机票。是的,去可爱岛好好呆上一周,索性把所有的烦心事都忘记吧。在可爱岛,住家庭旅店,去看彩虹瀑布,最关键的是,每天都能听着鸡鸣起床。那儿的空气,那儿的彩虹,那儿的瀑布。
等佩吉上了飞机坐定后,就开始后悔了,她刚刚想起,上次去可爱岛,是和托尼一起去度蜜月的。托尼,你到底在哪儿?赛姆又是怎么回事?等一下,出来度假不就是要暂时忘记这一切的么?佩吉靠在座位上,闭上了眼睛。
“佩吉,看,我们在这儿能看到巨人山呢。”顺着托尼的手指向的地方,一座连绵不断的山峦真的很象一个躺倒的巨人。
“佩吉,我们去那儿看看吧,坐游船好么?”又是托尼的声音。
托尼,我能把你忘记么?
“对不起,小姐,你是一个人坐么?可以和你换个位子么?”一个略微带有外国口音的声音在佩吉耳边响起。
佩吉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的这个栗色头发的高个男人,她彻底醒了。这不是托尼么?不,等一下,他的头发颜色不一样,口音不一样。
“可以和你换个座位么?”他微笑的看着佩吉,“我想和我的女朋友坐在一起,可以么?”
“哦,这个,那个” 佩吉显然没有从眼前这个托尼身上缓过神来。“哦,当然可以。”
“谢谢你,小姐。”他冲着佩吉笑了,阳光的笑容,一排整齐的牙齿。
天,这不就是我的托尼么?
“哦,先生,冒昧问一下你的名字。” 佩吉急匆匆的问道。
“我是安东尼奥.安德雷,很高兴认识你?”
“我叫佩吉。”
“哦,很高兴认识你,佩吉小姐。我来自意大利,这是我第一次来美国,听说夏威夷很美。”
“是的,是很美。”
佩吉拿了随身的小包,坐到后面那排靠窗的座位去了。
他不是托尼,可为什么那么象呢?我真的不能再想下去了,我要崩溃了。等一下,佩吉站起身,转向安东尼奥,“对不起,先生,请问你有一个双胞胎兄弟么?我认识的一个人,和你长得非常相像。”
安东尼奥转过身来,一侧的眉毛挑了起来,“你怎么知道的?你见过他?我有一个孪生兄弟叫做赛蒙.安德雷,不过我们自从4岁分开后,就再也没见过了。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么?怎么联系他么?”
“哦,对不起,我想我是认错人了。”佩吉失望的坐了下来。赛蒙.安德雷是谁?哦,我的托尼,你在哪儿?
可爱岛一如往昔,和一年多前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可是在这个充满托尼回忆的地方,佩吉一个人,在海边,在河岸,在山上,在路旁,都是一个人。
这是一次失败的休假,彻头彻尾失败的休假!
托尼,怎么才能找到你?或者,怎么才能将你忘记?!
Chapter 8
2009年8月22日
今天是周日,也是和托尼结婚两周年的日子。一早门铃就反常的响了起来,佩吉慢慢的下了楼,打开门,门口却空无一人。在门口的地垫上有一束新鲜的还带着露水的玫瑰花,花束里面有一封信。
白色的信封,白色的信纸,展开,里面是熟悉而又俊美的字体。是的,佩吉一眼就认出了,是托尼的字体。
“亲爱的佩吉:
首先,原谅我的不辞而别,让你一个人承担了太多的痛苦,疑惑和不安。不是万不得已,相信我,佩吉,我绝对不会选择这条路。
还有,可能你已经知道,我的原名叫赛蒙.安德雷,有1/4的犹太血统,生于意大利。我有一个孪生的弟弟叫做安东尼奥.安德雷,他现在应该还在意大利。我们家在意大利是一个大家族,可以这么说,以前和黑手党有点瓜葛。在我四岁的时候,妈妈离开了爸爸,把弟弟留在了意大利,而我则跟随妈妈来到了美国。我们一直生活在西雅图,直到妈妈11年前去世。
原谅我对你隐瞒了这么久。我是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主攻医学的毕业生,只不过在读研究生的时候,被国家安全局相中,同时专门受训了两年,以便毕业以后配合安全局,完成一个调查医药跨国集团的任务。有充分的迹象显示,该跨国集团犯罪不仅牵涉到美国国内以及国际黑势力的洗钱活动,也牵涉到了政府层面的腐败,甚至还有部分非法的器官买卖活动。
我两年前的出差任务就是进一步收集这个集团的犯罪证据,由于在任务中不幸暴露,所以国家安全局安排了我的失踪,而且为了保护你的安全,我带走了一切有关自己的东西,包括柔依。亚特兰大牧者中心医院的也不知道这件事情,我在圈内一直用的是菲利普.斯凯瑞这个名字。
也许再过三年,最多五年,等对这个集团的公诉胜利以后,我就不用在这样躲躲藏藏了。亲爱的,到时候我会站在阳光下,和你团聚的。
亲爱的佩吉,我无时不刻的在想你。有时,我会在街角离你不远处,偷偷的注视着你。哦,顺便说一句,那个奇怪的黑帽人,是意大利家族派来保护我的,他对你不会有恶意。
在离你并不遥远的地方,我在想,此刻的你是在呼还是在吸?
再次原谅我对你隐瞒了那么久,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我爱你,佩吉。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深深的爱上了你。
你最最亲爱的托尼“
默里哀说女人—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人爱她,托尼是爱我的,这就足够了。佩吉一只手拿着信,一只手不禁抚摸着那枚钻戒,含着泪光的眼睛笑了。
几乎与此同时,洛杉矶机场候机厅传来了一遍又一遍的通知“飞往巴黎的US754航班即将起飞,请还没有登机的旅客尽快赶往第11号门,办理登机手续”。
第11号门的不远处, 两个行色匆匆的人携手赶了过来,栗色头发高瘦的男子拉着依旧风采照人的克莱尔.金,他们一边匆匆的走过来,一边亲密的说笑着,男人一排整齐的牙齿,微笑的那么阳光。他们要去巴黎度蜜月,是的,他们两个人的蜜月。
飞机上,身边的克莱尔睡着了,栗色头发的英俊男子神情木然,和刚才微笑阳光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上帝,我究竟对佩吉做了些什么?我那么的爱她,从上学遇见她的第一天就疯狂的爱上了她,为什么她会这样对我?结婚后的日子虽然平淡,但并不算很不完美,她为何要和那个叫赛姆的摄影师保持婚外情?并且还有了一个孩子。
这还要追溯到六年前,弗兰克和佩吉从大瀑布回来的路上,一路上两人都在争吵,因为佩吉的婚外情,因为和赛姆有的那个孩子,佩吉执意要离婚。
“弗兰克,我已经不爱你了,为什么你不能给我也给你自己自由呢?”
“佩吉,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是我哪儿做错了么?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和那个赛姆鬼混在一起?最让我难以容忍的是,你居然还怀上了他的孩子!!”
“弗兰克,我不爱你,这就是理由。对不起,我原来一直以为我爱你,但是我错了。和赛姆在一起,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你为什么就不能放手呢?”
弗兰克真的放手了,他的脸气的已经变形了,他不顾佩吉在一旁的尖叫,把紧握方向盘的手松开了,他放手了。
弗兰克在那次车祸中差点丧生,他的面部,双手以及肩膀都被撞的惨不忍睹,不知道是因为有负罪感,还是因为无法再次面对佩吉,他恳求医生隐瞒了他还存活的消息。在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整形手术以后,弗兰克变成了一个帅气的笑起来都很阳光的男人,而他宽大的手掌,也变成如同钢琴家般的骨感细手了。弗兰克身边情人无数,但是,他却无法再投入了。是的,弗兰克已经怕认真的爱上一个人,他已经丧失了爱的能力。
直到那次和佩吉无意中的重逢,弗兰克发现自己还是无法把注意力从佩吉身上移开,他的脑袋里甚至时不时的跳出一个想法,那就是想继续和佩吉共度一生。
弗兰克对自己的情感屈服了,他追求起佩吉来,全心全意。
最初在一起的一年多的时光,是那么的宁静和幸福,弗兰克有时总觉得自己象是在做梦,而梦总有醒的一天。她爱的是托尼,不是弗兰克,这一点又让弗兰克有些难过。是的。佩吉爱上了一个我,一个虚构的我。从里到外都是假的,除了我对她的爱。不仅如此,弗兰克还经常提心吊胆,唯恐佩吉识破自己。
一直到后来赛姆又联系上了佩吉,弗兰克都沉浸在和佩吉美好的日子里。他并不知道佩吉已经把赛姆完全忘记了,男人可笑可怜的自尊心又回来了,他选择了再一次的谎言,从佩吉的生活里完全消失。
弗兰克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只能偷偷的观察佩吉,包括扮成黑帽人,去威胁赛姆,染了头发装作托尼的孪生弟弟,和佩吉的妈妈和姐姐都打好招呼,还有那荒唐的信,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表演。
上帝,我对佩吉做了些什么?还有机会挽回么?弗兰克望着身边熟睡的克莱儿,现在我又在伤害另一个女人。
飞机突然一阵颠簸,机舱里面一下子灰尘四起。广播里的声音被周围的尖叫声和嘈杂声淹没了。。。。。。
2008年7月29日
这一觉好像特别的漫长,佩吉.布朗睡的特别沉,仿佛已经睡了整整一个世纪。阳光透过厚厚的蓝色窗帘的边角缝隙,缕缕的照了进来。佩吉长的并不十分漂亮,一头金色的卷发,鼻子却有点过高,下巴还算硬朗,翘起的小嘴有些性感,一对绿色的眼睛,仿佛总是跳跃着一丝火光,里面闪着坚毅和热情,使得整张脸都变的生动起来,让人不由的忘记了她脸上其他的缺点——那些隐隐约约的小雀斑。几点了?她转头瞥了一眼在床边柜子上的闹钟,才6点10分。
睡意还没有完全散去,佩吉却隐约觉得,今天这个床头柜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具体哪儿有问题,一时还说不上来。闹钟旁边竖着一个白色的相框,里面多年前的自己,站在埃及的那片沙漠上,灿烂的笑,几个著名的三角形小尖角在远处发着金光。
佩吉下了床,穿上拖鞋,洗漱完毕,把面包放在烤面包机上,按下按钮,接着煎好了两条培根,用厚厚的纸仔细的吸干了油份,再做了一个sunny side up的煎鸡蛋,打开冰箱,倒了杯有着咖啡豆和黑樱桃芬芳的葡萄酒,那是托尼最爱喝的——来自加洲纳帕山谷贝灵哲庄园的梅洛红葡萄酒。
佩吉暗自寻思,这个月是托尼出差第五个月了。托尼.布朗,一个黑发高瘦的脑科医生,有四分之一的犹太血统,加洲大学伯克利分校的高材生,佩吉的第二任老公。每次想到他的求婚,佩吉就想发笑。虽然托尼性格有点内向,可真的不乏幽默。
求婚,有的人是站着的,有的是半跪的,有的是两脚都跪的,唯独托尼,在偌大的林肯公园里,借着晚风和繁星还有星星点点的萤火虫,突然趴在了地上:佩吉,愿意嫁给我么?我已经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他手上高高抬起的竟然是佩吉一直心仪的那款缔凡尼钻戒,佩吉笑了一半的表情停住了,眼神里掩盖不住的感动,那不过是她很久前不经意提到的一款戒指,而他居然记在心上了,佩吉上前一步,慢慢的扶起托尼:亲爱的,我愿意。
时间过的真快,从那时算起到现在已经快整整一年了。
还有一个月了,托尼外派出差的任务就要结束了,这两地分居的日子可真难熬啊。佩吉想到这,心里不禁有些抱怨,大大的咬了一口培根。
因为托尼,佩吉辞去了芝加哥BBDO广告公司的文案工作,和他一起来亚特兰大定居了。亚特兰大,这个典型的美国南方城市,在南北战争中毁于一场大火,而现在整个城市更象是个公园。大面积的绿色植被和森林,不发达的轨道交通,湿热的天气,红色的土壤,沿路报废的轮胎,市中心成群的黑人,处处都显示着这个南方城市的特色。说到底,这儿有点象乡下,却是佩吉喜欢的乡下。清新的空气,人也不多,去哪儿都离不开车。不象芝加哥,虽然芝加哥也毁于一场大火,但是后来建造的摩天大楼象是把整个城市变成了一个大型的建筑展览。尤其是市中心,四处高楼耸立,有时让人透不过气来。这些高耸的楼房使得芝加哥有了一个著名的昵称——风城。是的,零下30多度的室外气温,从密歇根湖面上吹来了冷风在这些高楼里穿梭着,呼啸着,冷的让人不会想在户外停留,哪怕是片刻。
亚特兰大可不一样,湿热的空气永远都在,尤其是夏天的时候湿度经常能保持在90%,午后的一场大雨则象是甘露。佩吉有时会把自己开的那辆黑色奥迪停在停车库的外面,等一场自动的洗车雨,绝对洗的干净。
此时,佩吉正坐在厨房的圆桌旁,透过两层楼高的落地窗,出神的望着美丽的后院。靠近点的是一片黄瓜和西瓜地,远一点的种着玫瑰,红辣椒,青辣椒,小玉米和圣女果。托尼爱种玫瑰,其他的都是佩吉的杰作。在院子的后面,就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里面有很多橡树,高大挺拔,绿的让人呼吸都变的慢了。
突然佩吉眼睛一亮,玫瑰,托尼的玫瑰呢?怎么原本种着一排四五棵的玫瑰不翼而飞了?佩吉的睡意全无,灵光一闪,床头柜,是的,床头柜上少东西了。
佩吉飞快的奔上楼,冲回卧室。真的,托尼和她的合影照片没了。
这是怎么了?佩吉神经质的打开了所有的柜子,然而看到的情景越来越让她担心。衣柜里所有属于托尼的衣服,鞋柜里的鞋子,包括台子上的香水,全部没有了。
佩吉的第一反应就是报警,可是,慢!家里的警报系统是好的,记得上次家里的小狗柔依误闯进一楼,警报系统叫的让警察白跑了一趟。再查查,哪里有问题。窗户,门,都是好的。对了,柔依,柔依今天早上怎么不从地下室上来了?她每天都是绕到院子里,上了楼梯,站在厨房的门口的。柔依是佩吉和托尼一起去领养之家买来的小狗,她是泰迪和约克夏的混血,才一岁多,就被以前的主人遗弃,独自在外流浪过一段时间。可怜的小家伙刚来的时候,浑身的跳蚤,瘦的皮包骨。她在领养之家看佩吉和托尼的眼神,让人一辈子也忘不了。那眼神有着巨大的悲伤和忧郁,还有着对他们的渴望,好像她在用眼神说,选我吧,选我吧,否则一周以后就是我的死期。托尼每次都笑称柔依是他的小女儿,有时还会在佩吉出差的时候,特地睡到地下室的房间里,和柔依抱着睡。
想到这儿,佩吉跌跌撞撞的跑进了地下室,可哪里有柔依的影子?更奇怪的是柔依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的小床,小笼子,喂食喝水的碗,全部不见了。谁会偷一个狗,又偷的如此彻底?天,连空气里都没有了柔依的气味,取而代之的是佩吉喜欢闻的玫瑰花香。
佩吉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哦,上帝,这到底是怎么了?真的希望自己能回忆起什么来,可脑海里什么也没有。就这样呆坐了一会,她爬起身来,上了楼,拿起电话给托尼打了过去。
电话那头传来一句冷冰冰的话,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不存在。
Chapter 2
佩吉顿时觉得浑身冰凉,一夜之间,自己的丈夫,最心爱的人包括他的一切都凭空消失了。
她有种说不出来又喊不出来的感觉,浑身无力。她强迫自己提起精神,拨通了远在西雅图——姐姐家里的电话。
“艾达,是我,佩吉”佩吉的声音显得非常的虚弱。
“怎么了?你出什么事了?”艾达急切的问,要知道,现在还不到早上七点。
“我很好,是关于托尼。”
“托尼?谁是托尼?”艾达的声音充满的疑惑。
“艾达, 是我的老公——托尼,你醒着么?”
“当然,佩吉,肚子里的小家伙一大早就把我给踢醒了,大概他饿了。对了,托尼是谁?”
佩吉一下子仿佛掉进了疑问的漩涡,我活着么?我在什么时空?姐姐这是怎么了?就在一年前,她还帮我一起去定做婚纱,高兴的祝福我和托尼。怎么这些,她都忘记了么?
“艾达, 我在亚特兰大。”
“这我知道,但是你一大早打电话过来到底是想说些什么?”
“哦,艾达,我想说,今天一觉醒来,我的老公——托尼和他的一切都不见了,包括他喜欢的花,他心爱的狗,还有他的衣服,他的一切都不见了。”
“佩吉,你是不是睡糊涂了?自从弗兰克走了以后,你都是单身一人。”
“哦,不,艾达,你肯定是搞错了。去年我们在芝加哥举行的婚礼,你也在场啊。”
“亲爱的佩吉,我真希望你找到心爱的人结婚,但是,你真的没有再结婚啊。是不是你做梦了?或者是。。。。。。”
或者是那该死的——短暂的失忆症。佩吉知道艾达欲言又止的是这个,是的,自己有这个症状已经快四年了,因为那场车祸。
提到那场车祸,就不得不提到弗兰克 琼斯。弗兰克是佩吉的大学校友,在学校里就很引人注目,当然不是因为他的相貌,而是因为他学业上的出类拔萃。记得在学校里他们就认识,一直是很谈的来的朋友。后来弗兰克先毕了业,顺利的进了麦肯锡。
从佩吉大学毕业正式工作起,他们开始以男女朋友的身份交往了。弗兰克人还算不错,虽然有些古板,甚至是有点大男子主义,但是他对佩吉如同对妹妹般的照顾有加。
两年后,他们在众人的祝福中结婚了。说句老实话,佩吉并不是金发无脑满脑子幻想的姑娘,大家都说选一个爱你的人做丈夫,那么OK,就是他了。但什么是爱,可能这个就是吧。
结婚两年平淡的生活,就像他们的恋爱过程一样,永远是温吞水,没有激情,甚至没有争吵。也许没有高潮的好处就在于,你永远也体会不到低潮。
本来以为一辈子就这样温吞水过下去了,直到在佩吉怀孕两个多月的时候,弗兰克驾车带她从尼亚加拉大瀑布回家的途中,出了车祸。弗兰克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就咽了气,佩吉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保住,而且自己一直昏迷不醒。等整整睡了七天醒来之后,她就出现了短暂失忆的症状。
除了妈妈和姐姐,她能认出以外,她的朋友包括同事同学,公司以及家里的地址,她都想不起来了。
半年以后,情况才有些好转,到了近一年,佩吉的记忆力已经基本都恢复了。于是她给奥美,BBDO,BBH等几家广告公司递了简历,最后选择了BBDO。
不过直到现在,那次车祸的后遗症还是留下了一点,偶尔佩吉晚上会头疼的失眠,不得不借助止疼药和安眠药,也有几次她忘了点什么事,不过都不是什么大事。
“艾达, 相信我,这个不是我的失忆症在作怪,我也不会有什么妄想症,那么好吧,我先挂了,下次再说”
佩吉随后又拨通了在芝加哥母亲的电话,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她没敢在电话里提有关托尼的一个字。但不知道为什么,佩吉听出了母亲电话里的焦虑,具体她在焦虑什么,佩吉也吃不准。
Chapter 3
2008年8月5日
距离发现所有和托尼有关的事物,包括托尼本人都消失了以后的第7天,也就是在报警后的6个工作日,佩吉接到了警方的电话。
接待她的是一位年轻的警官,他有着一双和托尼一样灰褐色的迷人眼睛。“你好,布朗夫人,我是艾瑞克.斯万,”他热情的伸出了右手,“我们查到了托尼.布朗的资料,请你来看一下”。他指了指右边办公桌上的一沓资料。
“不,这不是我的丈夫”,佩吉看到那张皮肤黑黝有点秃头又发福的照片,忍不住叫出了声。
哦,上帝,开什么玩笑?!这哪里是我的丈夫,分明是个陌生的毫无魅力的印度老男人。佩吉在心里暗想。
“实在抱歉,布朗夫人,根据你提供的信息,我们查到的这位托尼.布朗是和资料完全吻合的。”
“不,不,这不可能,斯万警官,”佩吉着急的说,“不是我不相信你们的办案能力,而是这确实不是我的丈夫”。
“恩,是这样的,布朗夫人,那你还能提供其他的一切有效信息么?比方说,他的照片?还有就是,”年轻的警官顿了一顿“要知道,有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我们不得不如实的告诉你。恩,我们在你的家里没有发现其他可疑人的任何痕迹,甚至可以这么说,没有发现你说的那只叫柔依的狗的毛发。虽然花园里那排你说的原来有玫瑰花的树坑是有新翻土填平的痕迹,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年轻的警官冲佩吉善意的笑了一笑,“别太着急,你再好好想想?布朗夫人,如果想到了什么,请立即给我们打电话,这是我的名片,欢迎你随时和我联系。”
“哦,好的。谢谢你警官,那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佩吉垂头丧气的走出了警局的大门。
这怎么可能?一个活生生的人,一条活蹦乱跳的狗,就这样人间蒸发了?托尼.布朗原来不是他的真名?他告诉我的所有信息都是假的?这怎么可能?佩吉只感到脑袋里一片混乱。
佩吉不由得想起和托尼的第一次见面,那是在两年前的夏天,芝加哥的一个慈善捐款的小型晚宴上。佩吉作为BBDO广告公司所服务的大客户——雅培的VIP嘉宾,受到了邀请。晚宴定在密歇根湖的游艇上举行,晚上八点,天还是蓝的,太阳依旧不肯退去,而安静的蓝色湖面就象是一块巨大的蓝宝石,让白天所有的嘈杂都销声匿迹了。
佩吉身穿一条紧身的低胸长款晚礼服,金色的卷发高高盘起,一对绿色的耳坠衬托出她那双迷人的绿色眼睛。是的,经常会有人恭维她的眼睛就象飘里的女主角斯佳丽一样,每次听到别人这样说,佩吉都是笑着说谢谢,心里却有点不以为然。我可不喜欢斯佳丽,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虽然她那样的女人很有魅力,但不也是分不清什么才是自己真正心爱的么?把男人玩的团团转有什么意思?爱一个真爱自己的男人并懂得好好珍惜,才是一个聪明女人该做的。佩吉虽然心里这么想,表情上却不会显出一丝一毫。那好吧,有一双和斯佳丽一样美丽的绿眼睛也没什么不好,即使她只是书里的人物。
佩吉几乎是准时的来到了游艇上,首先迎面遇见的是自己的上司克莱尔。克莱尔.金,佩吉的顶头上司,BBDO芝加哥创意部的执行总监,一个四十岁出头身材曼妙,工作能力超强而又有点凶悍的单身女人。克莱尔的爱情故事可以足足写成一本很厚的爱情指导丛书,然而她的每段爱情,无论是激情四射的,还是温柔缠绵的,都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再次回到单身这个起点。
“佩吉,关于10月份多乐士明年的大型活动提案,你们组准备的怎么样了?”克莱尔单刀直入。
“恩,我们定了两个方向,从线上到线下的方案都有了大致的框架,并且整合了数字媒体和互动营销。下周一公司内部会先review一下创意思路,没准到时会有惊喜。”
“你要知道,佩吉,我个人一直都很看好你,虽然你现在的职位只是资深文案,但我们都知道,你的能力和手上所负责的项目,所有的这一切,证明升你做创意组长并不为过。”
佩吉笑了,“谢谢你的肯定,克莱尔”
渐渐的,进场的人多了起来,佩吉陪同克莱尔和公司的大客户也是这场慈善捐款的举办方——雅培公司的高层一一寒暄。不一会儿,晚宴正式开始了。
晚宴上聚集了全美医药界的很多精英,捐款的数额也越来越高,人群中不时传出欢呼声和鼓掌声。
佩吉和克莱尔在会场的一角,一人拿着一杯开胃酒,继续她们关于客户提案的讨论。两个人不时的停下来关注一下捐款的进程。
晚宴过半,主持人激动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女士们,先生们,感谢各位的积极捐款。到目前为止,已经筹到款项总计9881万美金。接下来,请大家放松一下,晚餐,跳舞,大家随意。”
正和佩吉说话的克莱尔时不时的把眼神停留在佩吉的后方,弄的佩吉有点不自在。突然,克莱尔的嗓音有点变尖了“快看,佩吉,你七点钟方向有个超级大帅哥”
佩吉转过了头,看到了一个高个黑发,四十岁左右相貌非常英俊的男人,他仿佛注意到了这两位女士的目光,冲她们礼貌的点了点头,笑了一下,露出了一排漂亮的整齐的牙齿,那么阳光。佩吉觉得这阳光似乎太耀眼了,所以很快的就转过头来,继续和克莱尔的对话。
克莱尔却变的有点神经质起来,“佩吉,他一直看着我呢”“佩吉,你说他是不是对我有点意思?”“哦,佩吉,佩吉,他冲我们走过来了”
佩吉心里不禁赞叹,克莱尔真是勇敢,每时每刻都准备投入到新的一场爱情里,就象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
“女士们,晚上好!我叫托尼.布朗,是亚特兰大牧者中心医院的脑科医生。对不起,你能赏光,和我跳个舞么?”托尼.布朗的声音带有磁性,细长白皙的仿佛是钢琴家的手冲佩吉抬了起来。就是这双手为病人做脑科手术的么?佩吉的思绪有点神游。
“可以么?”“哦,当然可以”,佩吉醒过神来,谁能抗拒如此有魅力的男人的邀请呢?最起码我不行。佩吉向托尼伸出了手。克莱尔在一旁微笑的脸上写满了羡慕和嫉妒。
“你叫什么?斯佳丽么?怎么会有如此迷人的绿眼睛?”托尼搂着佩吉的腰,随着音乐,两个人翩翩起舞起来。
“呵呵,我叫佩吉.怀特。说句老实话,布朗先生,我还没有真正去过一次南方。”
“哦?没去过南方?下次有机会来亚特兰大,我带你四处去转转。”托尼轻轻的俯在佩吉耳边,“还有,不要叫我布朗先生,叫我托尼好了”他们一边跳,一边交流着,从电影到文学,从歌剧到绘画,从音乐到旅游,无话不谈。
几支曲子下来,两个人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们都喜欢《走出非洲》,《爱在日落前》;都喜欢莫奈的《睡莲》和凡高的《星空》,还有米开朗基罗的《创世纪》,罗丹和他情人卡米尔的雕塑,以及带有浓重装饰意味的克里姆特的绘画。
在休息不跳舞的时间里,他们一直在说,好像两个人处在了另一个世界里。身边的音乐,人群,包括声音,都不见了。除了你眼中的我,我眼中的你,就剩下他们在交流的声音。
不知道是几点,晚宴结束了。
托尼驾车送佩吉来到了公寓的楼下,该说再见了。话滑到嘴边,佩吉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有点怪异,“托尼,上去坐会么?”上帝,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哦,不了,佩吉,谢谢!你要知道,我得赶明天一早的飞机回亚特兰大,因为明天上午公司有个重要的会议。但是,”托尼侧过身,一只手揽住了佩吉的细腰,两片嘴唇紧紧的贴在了佩吉的红唇上,“我爱你,佩吉小姑娘,早晚一天我会娶你”
佩吉想到这里,迷惑的摇了摇头,托尼不会骗我的。他有什么目的要骗我呢?
Chapter 4
佩吉从警局出来走到两个街区以外的停车库取车,她想了一路,但都没什么结果。就在她街角转弯的时候,无意发现有个打扮十分怪异的男人和她擦肩而过。
这是一个中等身高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头戴一顶过时的黑色呢子礼帽,一副大大的墨镜几乎把半张脸都遮住了,最怪异的是他的脖子,居然围了一条苏格兰式的格子围巾,把下半张脸也埋在了里面。要知道,这可是在亚特兰大的夏天,热的冒汗的季节。看他走路的架势颇有气势,只是匆忙的背影中好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佩吉没有想太多,匆匆的回到了办公室,同事兼好友萨丽已经等在她的位子上了。“戴伟的飞机误点了,今天下午一点的会议可能要改到明天上午了。”
“好的,谢谢你,萨丽”
“你没事吧?”
“哦,我很好,就是有点累,没事的。“
萨丽走开了,佩吉关上了办公室房间的门,深深的陷在了座椅里面。她摸了摸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是啊,是那款蒂凡尼的钻戒,姐姐明明参加过我的婚礼,为什么说我没有结过婚呢?还有,警察说的那些话,提供的那张照片,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了什么?
托尼是个骗子?不!他绝不会是骗子!他在芝加哥陪自己过圣诞节的时候,还抽空去医院装扮圣诞老人探望患者;他在亚特兰大几乎每个周日上午做完礼拜之后,都去社区做义工,帮助那些无助的老人;去年的万圣节,他提前细心准备好了各种各样的糖果,并在家门口挂上南瓜灯笼的标志;他会做最拿手的意大利披萨和意大利面,味道和麦琪林书上推荐的餐馆味道差不多;他爱听萧邦的钢琴曲,有时在饭店共进晚餐的时候,还会弹上一首送给佩吉;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每年的捐款数额里,他捐的不算少;他还经常抱着佩吉,说以后要生两三个宝宝;他对柔依的照顾,看柔依的表情。不!托尼绝对不会是一个骗子。
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托尼所有的一切全部消失了?车库里的宝马,是的,还有自己放在书房的笔记本电脑里的照片,自己信箱里和托尼所有的信件记录,客厅抽屉里所有用托尼拉信用卡买东西的收银条,一切的一切,都像是电脑里按了一个键——delete了一样。
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电话给托尼所在的医院,他们说佩吉搞错了,他们医院没有一个叫做托尼布朗的脑科医生,连叫这个名字的护士都没有。
总之,种种迹象表明,这个叫托尼布朗的男人根本就不存在,除了这枚戒指。是的,佩吉笑了,因为自己结婚后有点胖了,这枚戒指怎么也拿不下来了。以前还讨厌自己的体重重了5磅,可是现今又要庆幸了,否则连托尼存在过的唯一的一个证据都没了。
不能再想了,我要发疯了。佩吉重重的甩了甩头。
Chapter 5
2008年11月23日
佩吉在自己34岁生日这一天的早上,被小狗的叫声吵醒,眼睛一睁,是柔依。她转头一看,旁边躺着一个熟睡着的呼吸均匀的男人,他的眉毛黑而浓密,睫毛长长的,嘴唇在睡梦里也仿佛是在微笑着,是的,是托尼那张阳光般俊美的脸。
佩吉喜极而泣,抱着托尼轻轻的哭了起来。托尼被她的声音吵醒了,睡眼朦胧的对她说“亲爱的佩吉,发生什么事情了?“”哦,没什么,托尼,我做梦有一天自己醒过来,你不见了。不光是你,你的一切都不见了,包括你种的玫瑰,你的衣服,鞋子,车,还有柔依,还有我们的照片,我电脑里和你来往的email,所有的一切都不见了,除了你送给我的这枚戒指,呜呜呜呜”佩吉抱着托尼,还是止不住的伤心。
“我的傻姑娘,我不是好好的在你旁边么?你感受不到么?”说着托尼抱着佩吉翻了一个个儿。
“你感受不到我么?”话音刚落,佩吉的嘴就被托尼吻住了。托尼的吻永远是那么的温暖, 仿佛吻一辈子都不会腻的。
“亲爱的佩吉,别哭了,我爱你。别再哭了,鼻涕要出来了,要流到嘴里去了”
托尼和佩吉缠绵到了一起,佩吉躺在托尼的身下,浑身发烫,嘴里不住低低的呻吟,慢慢的,她感到自己的一部分变的越来越轻,越来越轻,仿佛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躯体。而眼前是大海的潮汐,四季的变换,花开花落,是的,佩吉仿佛飘离在地球的上方,正透过自己的一部分看着这幻灭的美景。在随之而来的颤栗中,佩吉紧紧的抱住了托尼,犹如落水者紧紧的抱住海上的稻草一样。也许爱上一个人就已经决定了命运。
不知道过了多久,佩吉睁开了眼睛,定睛一看,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哪有托尼的影子?哪儿有柔依的叫声。
天!刚刚的只是一场梦啊?
现实真叫人绝望!警局昨天又来过电话,事情没有任何进展。
照常上班,下班一个人。佩吉会在不忙的时候停下来发呆,一坐就是很久。美好的生活怎么会一下子变成了这样?
算了,不去想了,先趁接下来的感恩节回芝加哥一趟吧,回去抱抱妈妈,说说话也是好的。
佩吉事先在网上订好了周四晚上飞芝加哥的机票,下了班就去赶飞机的航班。她真的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妈妈。妈妈会做好她喜欢吃的烤火鸡,土豆豌豆泥和美味的黑巧克力蛋糕,一想到这儿,佩吉仿佛已经闻到了扑鼻的香味。
每次一见面,妈妈总会给佩吉一个热情的拥抱。只要看到妈妈,一切就会变得好起来了。佩吉的心充满了期待。
航班没有晚点,一切都很正常,佩吉没有大的行李箱,不用去提行李,所以一下飞机,挎了随身的包就疾步的向出口走去。上了出租车转弯离开机场的时候,佩吉又看到了那个黑帽人,他的穿着和上次看到的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围巾不见了,露出了一把大胡子。是不是我看花眼了?这样的打扮现在很流行么?
佩吉顾不了那么许多,要早点看到麦琪的心早就飞了起来。麦琪.怀特,佩吉的妈妈,原名麦琪.艾伦,自从嫁给了基斯.怀特,就一直用夫姓。 麦琪是个性格开朗的女人,温柔而坚忍。丈夫怀特在佩吉4岁时就去世了,麦琪坚持不再嫁,和两个女儿亦母女亦朋友般的共同成长。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麦琪认为,所有的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而上帝总是给了自己和家人最好的,虽然不一定是如自己所愿的。怀特走的时候很安详,他很清楚的知道,只要有麦琪在,这个家就会好好的,两个女儿会幸福健康快乐的成长。怀特现在长眠在芝加哥的郊外,和弗兰克是一个墓地,离的并不远。佩吉在每年的圣诞节都会去看他们两个,送上一束白玫瑰。
“妈妈,我回来了”,佩吉刚进家门,就把背包往地下一扔,朝正在厨房准备美食的麦琪跑过去,抱住了她,“妈妈,我回来了。见到你真开心”
整个厨房里弥漫的都是熟悉好闻的烤火鸡香味,麦琪的手里拿着的正是豌豆。“快,来尝尝这个味道。”
“嗯,真好吃,妈妈,你做的有多的么?我能先把这个碗里的都吃掉么?“
“哈哈哈~当然不行,你把这个都吃掉,吃饱了,那我新学刚做的那些好吃的谁来吃呀?“
“嗨,佩吉“,艾达从楼上慢慢的走下来,现在正站在楼梯上往下望,整个人都看上去胖了许多~
“嗨, 艾达” 佩吉抬头看着自己的姐姐,因为怀孕而胖得有点夸张的姐姐。
“佩吉,快和我说说,你最近好么?上次一大早你给我打的电话是什么意思呀?” 艾达把佩吉领进了一楼的书房。
“我也正想问你呢,姐姐。” 佩吉指着手上的钻戒说“看,我结过婚了。“
“这我知道,“艾达说“很抱歉,弗兰克的事情。“
“哦,我不是说那次婚姻,我说的是这次!“
“这次?佩吉,你在说什么呢?你只结婚过一次,还有哪次?“
“不,肯定哪里有问题了。你没有瞒着我什么吧?“
“瞒你?瞒你什么?你仔细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艾达,我现在的老公是托尼。我是因为他,所以才去的亚特兰大。而且,“佩吉加重了语气,“而且,你去年是参加了我们的婚礼的。”
艾达的神情变得奇怪起来,担心和疑惑的眼神落在了佩吉的脸上。她似乎想想起什么,可是最终一言不发。
“艾达,要知道,最近发生了一些很奇怪的事情。首先是我三个多月前一觉醒来,托尼和他有关的一切都不见了。接着是警局拿了一张根本不是托尼的照片要我看,再接着是托尼上班的医院说根本没这个人。再接着就是你!我肯定这不是我的失忆症在捣鬼,但是,哦,艾达,事情为什么会这个样子的?“佩吉说到最后,无助的叫了起来。
“别着急,肯定是哪儿出了问题。但是,亲爱的,先别太着急。让我想想。”
“佩吉,你看,去年一年我是外派到中国上海办事处的。那个办事处刚成立,我忙得连圣诞节都没有回来过,你向妈妈抱怨过,还有印象么?”艾达不急不慢地说。
“是,我有这个印象”
“你也知道,我今年3月份才回总部,上海的办事处一切都弄妥了我才有时间回来的。哦。亲爱的佩吉,托尼是谁?我真的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也没有参加过你说的婚礼呀。“
佩吉一下子坐到了书桌旁的椅子上,所有的一切都和她的记忆完全联系不上。难道托尼真的没有存在过?难道是自己在做梦?难道是失忆症在胡乱捣鬼?
佩吉的心里一片茫然,她定了定神以后,对艾达轻声说道,“亲爱的,别把这件事和妈妈说,我怕她听了会担心。也许真的是我哪儿搞错了。看来我得先休个假,好好放松一下了。”
Chapter 6
2008年11月28日
芝加哥的冬天还是一如既往的寒冷。佩吉坐在星巴克里,她一筹莫展。工作?还不错。生活?一团糟!托尼,是我想像出来的?不,这绝对不可能。我得的只是短暂失忆症,不是妄想症。可是怎么解释这一切?怎么解释?
“佩吉”一个金发的帅哥走上前来。
佩吉抬起头,疑惑的看着他。
“嘿,我是赛姆,你又不记得了?”赛姆的脸色有些尴尬,“我是摄影师,嗯,以前和你工作上有往来的,而且,私下。。。。。。”
“实在不好意思,你是?赛姆?不好意思,我真的不记得了” 佩吉摇了摇头,看来自己的记性真的比想像中的还要差。
“去年你来芝加哥过圣诞,我们还见过面。你真的又不记得了?嗯”赛姆似乎欲言又止。
“真的很抱歉,我应该不认识你吧。”
“真是奇怪,去年你也和我说过同样的话,怎么会这么巧?”赛姆歪了歪头,微笑了起来。
“去年你也是记不起来,后来还跟我去了我的工作室。看了我帮你拍的那么多照片,你才想起我了。我们还一起度过了一个非常快乐的晚上。”赛姆深情的望着佩吉,“你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佩吉望着赛姆歪头微笑的样子,仿佛想起来了什么。“赛姆,告诉我,既然你对我这么熟悉。你认识我的丈夫么?”
“弗兰克还是?”赛姆话说到一半,顿了顿。
“你想说的是托尼,是么?” 佩吉“咯咯咯咯”的笑出了声音。终于有一个人能证明托尼的存在了。
“托尼,原来他叫做托尼。他太奇怪了,原谅我如此出言不逊。”赛姆耸了下肩膀。“去年和你重逢以后,这个叫托尼的人就出现了。他警告我和你少来往,真是太奇怪了。你都把我彻底给忘记了,他还在担心什么?”
“我把你彻底给忘了?我们之间,以前,” 佩吉停顿了一下“我们之间有过什么?”
“佩吉,你真的不记得了?我们深深爱过,你还告诉我要和弗兰克离婚,和我结婚。我一直在等你。后来听说你出了车祸,弗兰克去世了,我很抱歉。我去过医院,但是,你,却再也不认识我了。之后,我们失去了联系。后来我打听到你去了亚特兰大,也打电话过去。可是,你都忘记了。你忘记了一切。”
“哈哈哈哈哈~我们深深爱过?” 佩吉情不自禁的大笑起来,惹得旁边座位上一对一边喝咖啡,一边上网的年轻人一个侧目,一个皱了眉头。
“真的很抱歉,” 佩吉赶忙道歉,“对不起,赛姆,我想你是弄错了。我以前可能认识你,但是绝对没有和你相爱过。真的很抱歉,对于你,不是我不信任,也许是我的失忆症,也许是其他的什么原因,但是,我真的想不起来认识你,更别说其他的了。”
“没关系,我也已经习惯了。你最近过的好么?对了,我订婚了。未婚妻是一个模特儿,我们在一起快2年了,她什么地方都好,眼睛的颜色也是绿色的,可惜,她不是你。“赛姆深情的望着佩吉。
佩吉笑了,“赛姆,谢谢你。无论我们过去发生了什么,希望都是美好的回忆。也希望没有困扰你。对了,能和我再说说托尼么?“
“托尼,他很古怪。我不知道你看上他哪一点?那次我们重逢后,他冲到我的工作室,天,他简直疯了。”
“发生了什么事?” 佩吉的眼睛亮了,把身子往前倾了倾。
“他冲到我的工作室,对我大吼,说我会毁了你的幸福。我就压根不明白了,你连我都不记得了,我怎么就毁了你了?况且,连你都不记得我们的过去,他是怎么知道的?也许是我有一次打电话打到你家里找你,他接的电话。”赛姆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总之,他就象一头疯了的狮子,也许,他是太爱你了,以致失去了理智?”
“哦,我也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他失踪了。” 佩吉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
“让我带你去看看帮你拍的照片,好么?也许,你还能想起些什么。”赛姆建议道。
佩吉摇了摇头,“不了,赛姆,谢谢你。我有点头疼。你能送我回家么?”
在麦琪家门口,赛姆和佩吉分了手。赛姆临走前留给佩吉一个电话号码,“如果你能想起我,佩吉,记得给我打电话。”
佩吉笑了,“你别太相信我的记忆,我自己都已经开始怀疑了。”
Chapter 7
2008年12月1日
快近圣诞节了,每年的此刻都是广告业最繁忙的时候。而佩吉却申请了休假。
“戴伟,实在不好意思,我最近身体不大好,想请一周假好好休息休息。“
“你身体怎么了?嗯,一周,有点长了。你也知道,现在是最忙的时候。不过,哎,算了,你休吧。只是如果你手上的业务有些需要你帮忙的,能email尽快回复么?“
“没问题。我只是精神不大好。我会及时回复email,不会耽误大家工作的,你放心吧~“
佩吉把工作简单的交接了一下,就直接来到了机场。她买了下午最早的一班去夏威夷的机票。是的,去可爱岛好好呆上一周,索性把所有的烦心事都忘记吧。在可爱岛,住家庭旅店,去看彩虹瀑布,最关键的是,每天都能听着鸡鸣起床。那儿的空气,那儿的彩虹,那儿的瀑布。
等佩吉上了飞机坐定后,就开始后悔了,她刚刚想起,上次去可爱岛,是和托尼一起去度蜜月的。托尼,你到底在哪儿?赛姆又是怎么回事?等一下,出来度假不就是要暂时忘记这一切的么?佩吉靠在座位上,闭上了眼睛。
“佩吉,看,我们在这儿能看到巨人山呢。”顺着托尼的手指向的地方,一座连绵不断的山峦真的很象一个躺倒的巨人。
“佩吉,我们去那儿看看吧,坐游船好么?”又是托尼的声音。
托尼,我能把你忘记么?
“对不起,小姐,你是一个人坐么?可以和你换个位子么?”一个略微带有外国口音的声音在佩吉耳边响起。
佩吉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的这个栗色头发的高个男人,她彻底醒了。这不是托尼么?不,等一下,他的头发颜色不一样,口音不一样。
“可以和你换个座位么?”他微笑的看着佩吉,“我想和我的女朋友坐在一起,可以么?”
“哦,这个,那个” 佩吉显然没有从眼前这个托尼身上缓过神来。“哦,当然可以。”
“谢谢你,小姐。”他冲着佩吉笑了,阳光的笑容,一排整齐的牙齿。
天,这不就是我的托尼么?
“哦,先生,冒昧问一下你的名字。” 佩吉急匆匆的问道。
“我是安东尼奥.安德雷,很高兴认识你?”
“我叫佩吉。”
“哦,很高兴认识你,佩吉小姐。我来自意大利,这是我第一次来美国,听说夏威夷很美。”
“是的,是很美。”
佩吉拿了随身的小包,坐到后面那排靠窗的座位去了。
他不是托尼,可为什么那么象呢?我真的不能再想下去了,我要崩溃了。等一下,佩吉站起身,转向安东尼奥,“对不起,先生,请问你有一个双胞胎兄弟么?我认识的一个人,和你长得非常相像。”
安东尼奥转过身来,一侧的眉毛挑了起来,“你怎么知道的?你见过他?我有一个孪生兄弟叫做赛蒙.安德雷,不过我们自从4岁分开后,就再也没见过了。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么?怎么联系他么?”
“哦,对不起,我想我是认错人了。”佩吉失望的坐了下来。赛蒙.安德雷是谁?哦,我的托尼,你在哪儿?
可爱岛一如往昔,和一年多前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可是在这个充满托尼回忆的地方,佩吉一个人,在海边,在河岸,在山上,在路旁,都是一个人。
这是一次失败的休假,彻头彻尾失败的休假!
托尼,怎么才能找到你?或者,怎么才能将你忘记?!
Chapter 8
2009年8月22日
今天是周日,也是和托尼结婚两周年的日子。一早门铃就反常的响了起来,佩吉慢慢的下了楼,打开门,门口却空无一人。在门口的地垫上有一束新鲜的还带着露水的玫瑰花,花束里面有一封信。
白色的信封,白色的信纸,展开,里面是熟悉而又俊美的字体。是的,佩吉一眼就认出了,是托尼的字体。
“亲爱的佩吉:
首先,原谅我的不辞而别,让你一个人承担了太多的痛苦,疑惑和不安。不是万不得已,相信我,佩吉,我绝对不会选择这条路。
还有,可能你已经知道,我的原名叫赛蒙.安德雷,有1/4的犹太血统,生于意大利。我有一个孪生的弟弟叫做安东尼奥.安德雷,他现在应该还在意大利。我们家在意大利是一个大家族,可以这么说,以前和黑手党有点瓜葛。在我四岁的时候,妈妈离开了爸爸,把弟弟留在了意大利,而我则跟随妈妈来到了美国。我们一直生活在西雅图,直到妈妈11年前去世。
原谅我对你隐瞒了这么久。我是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主攻医学的毕业生,只不过在读研究生的时候,被国家安全局相中,同时专门受训了两年,以便毕业以后配合安全局,完成一个调查医药跨国集团的任务。有充分的迹象显示,该跨国集团犯罪不仅牵涉到美国国内以及国际黑势力的洗钱活动,也牵涉到了政府层面的腐败,甚至还有部分非法的器官买卖活动。
我两年前的出差任务就是进一步收集这个集团的犯罪证据,由于在任务中不幸暴露,所以国家安全局安排了我的失踪,而且为了保护你的安全,我带走了一切有关自己的东西,包括柔依。亚特兰大牧者中心医院的也不知道这件事情,我在圈内一直用的是菲利普.斯凯瑞这个名字。
也许再过三年,最多五年,等对这个集团的公诉胜利以后,我就不用在这样躲躲藏藏了。亲爱的,到时候我会站在阳光下,和你团聚的。
亲爱的佩吉,我无时不刻的在想你。有时,我会在街角离你不远处,偷偷的注视着你。哦,顺便说一句,那个奇怪的黑帽人,是意大利家族派来保护我的,他对你不会有恶意。
在离你并不遥远的地方,我在想,此刻的你是在呼还是在吸?
再次原谅我对你隐瞒了那么久,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我爱你,佩吉。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深深的爱上了你。
你最最亲爱的托尼“
默里哀说女人—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人爱她,托尼是爱我的,这就足够了。佩吉一只手拿着信,一只手不禁抚摸着那枚钻戒,含着泪光的眼睛笑了。
几乎与此同时,洛杉矶机场候机厅传来了一遍又一遍的通知“飞往巴黎的US754航班即将起飞,请还没有登机的旅客尽快赶往第11号门,办理登机手续”。
第11号门的不远处, 两个行色匆匆的人携手赶了过来,栗色头发高瘦的男子拉着依旧风采照人的克莱尔.金,他们一边匆匆的走过来,一边亲密的说笑着,男人一排整齐的牙齿,微笑的那么阳光。他们要去巴黎度蜜月,是的,他们两个人的蜜月。
飞机上,身边的克莱尔睡着了,栗色头发的英俊男子神情木然,和刚才微笑阳光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上帝,我究竟对佩吉做了些什么?我那么的爱她,从上学遇见她的第一天就疯狂的爱上了她,为什么她会这样对我?结婚后的日子虽然平淡,但并不算很不完美,她为何要和那个叫赛姆的摄影师保持婚外情?并且还有了一个孩子。
这还要追溯到六年前,弗兰克和佩吉从大瀑布回来的路上,一路上两人都在争吵,因为佩吉的婚外情,因为和赛姆有的那个孩子,佩吉执意要离婚。
“弗兰克,我已经不爱你了,为什么你不能给我也给你自己自由呢?”
“佩吉,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是我哪儿做错了么?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和那个赛姆鬼混在一起?最让我难以容忍的是,你居然还怀上了他的孩子!!”
“弗兰克,我不爱你,这就是理由。对不起,我原来一直以为我爱你,但是我错了。和赛姆在一起,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你为什么就不能放手呢?”
弗兰克真的放手了,他的脸气的已经变形了,他不顾佩吉在一旁的尖叫,把紧握方向盘的手松开了,他放手了。
弗兰克在那次车祸中差点丧生,他的面部,双手以及肩膀都被撞的惨不忍睹,不知道是因为有负罪感,还是因为无法再次面对佩吉,他恳求医生隐瞒了他还存活的消息。在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整形手术以后,弗兰克变成了一个帅气的笑起来都很阳光的男人,而他宽大的手掌,也变成如同钢琴家般的骨感细手了。弗兰克身边情人无数,但是,他却无法再投入了。是的,弗兰克已经怕认真的爱上一个人,他已经丧失了爱的能力。
直到那次和佩吉无意中的重逢,弗兰克发现自己还是无法把注意力从佩吉身上移开,他的脑袋里甚至时不时的跳出一个想法,那就是想继续和佩吉共度一生。
弗兰克对自己的情感屈服了,他追求起佩吉来,全心全意。
最初在一起的一年多的时光,是那么的宁静和幸福,弗兰克有时总觉得自己象是在做梦,而梦总有醒的一天。她爱的是托尼,不是弗兰克,这一点又让弗兰克有些难过。是的。佩吉爱上了一个我,一个虚构的我。从里到外都是假的,除了我对她的爱。不仅如此,弗兰克还经常提心吊胆,唯恐佩吉识破自己。
一直到后来赛姆又联系上了佩吉,弗兰克都沉浸在和佩吉美好的日子里。他并不知道佩吉已经把赛姆完全忘记了,男人可笑可怜的自尊心又回来了,他选择了再一次的谎言,从佩吉的生活里完全消失。
弗兰克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只能偷偷的观察佩吉,包括扮成黑帽人,去威胁赛姆,染了头发装作托尼的孪生弟弟,和佩吉的妈妈和姐姐都打好招呼,还有那荒唐的信,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表演。
上帝,我对佩吉做了些什么?还有机会挽回么?弗兰克望着身边熟睡的克莱儿,现在我又在伤害另一个女人。
飞机突然一阵颠簸,机舱里面一下子灰尘四起。广播里的声音被周围的尖叫声和嘈杂声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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