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章

锁骨很早就告之，钟立风要来了，因为“云雀叫了一整天——钟立风西南行旅音乐会”。木心的一本书名，成了旅途中的歌声。
旋即查了资料，喜欢博尔赫斯的、最具文艺气质的民谣歌手。我不否认，这两项称号打动了我。于是找来几首歌听，一天之后，似乎也就罢了。直到锁骨发短信于我说，晚九点。我看看表，20:21了，当时在看《夜宴》，舞蹈还未停销，《越人歌》也未央之时。
我去了。在一个充满火车味的酒吧里，阴湿的霉味。
30块的门票。锁骨说这已经很奇怪了，在武汉就没有。他在交钱，我随手看了看桌边的白色封套的书和歌碟，钟立风的。
随后老板娘在我右手臂上盖了一个红色的图章，解释说没有印制门票，倘若出来如厕，返回时当以此图章为证方可入室。
尽管锁骨在一个月前告诉我钟立风要来，但钟立风还是晚到了大概一个小时。当时锁骨正缩在沙发上浅眠，我拍了拍他，说，来了。
白色的球鞋，牛仔裤，发白的衬衫，说话时咧嘴笑，用手摸着后脑勺，这就是钟立风了。那白色让我想起遗落在酒吧门外的白色书套与碟套。
像林一峰一样，他在唱歌前喜欢解说一下歌词写作的场景。说了什么，我是不记得了的。但是我记得当时我在一张卡片上写了几行字：我们经常忘记自己说了什么、写了什么，倘还能复述出自己的声音，也算是没有自欺了。
《节日盛装》、《雕刻时光》、《今天是你的生日，妈妈》等一首接着一首。他让我想起唱着《白桦树》的朴树，有着斯拉夫风情，只是钟立风喜欢的博尔赫斯害了他。他自己也说试图能记住时光，也试图在歌声里雕刻时光，但歌词却雕不出张爱玲那样的英伦风；他又试图有博尔赫斯的“消遣和感动”，但不时的格言体抒情又不够灵动，未能直指人心。我只能感受他是在风里唱歌的少年，但没有《白衣飘飘的年代》里“那唱歌的少年已不在风里面，你还在怀念，那一片白衣飘飘的年代”那样的颤抖。
他的喜好，反而害了他。比如《让我们荡起双桨》《风筝》的影子像幽灵一样附在他身上，难以出乎其外。
最后的结论是，我竟然喜欢博尔赫斯乐队里拉手风琴的女子。锁骨告诉我说她叫张丹。
顾城说：“我把我的足迹/像图章印遍大地/世界就融进了/我的生命。”可以感受到钟立风的诚意，他要把他的歌声当做顾城意义上的图章，边走边唱。
只是这图章就像我进门时，老板娘盖在我右臂上的红色图章，出了门，水一洗没了。反而是身上残留着一股火车里特有的阴湿霉味，到今天还没散。巧合的是，钟立风说他是坐火车来的。
过几天，我想，他应该又会坐火车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