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不了的爱之“写生”

　　
停不了的爱之“写生”（悦读千层雪诗集）
    当转身的刹那，笔者发现，带了温度的诗篇，闪烁着神秘的魅力之光，还能照亮流浪者的心灵之旅。
　　千层雪的诗便有此良效。笔者在孤独和禅静的漫游状态下，一次又一次悦读那些饱蕴着内容广阔周延和主题丰赡多元的诗作，追随他含泪的激情和起悦的意象，越过诗人、诗作与读者间多维对话中的那道想象跨域之桥，不自觉地贴合内心感应而起悦，触摸世态凉薄，聆听心灵颤音，安抚精神吁求，不经意间就抵达了悦读Ｇ点的审美妙境。
　　一 广阔周延的内容和丰赡多元的主题
　　千层雪的诗，以话题内容组合成章，水岸，童话，女人与夜，奔跑的城市，漂浮的城市、另一个世界共九个章节，囊括城乡掠影、生态写实、文化钩沉、人性探掘、精神诉求等内容，诗域开阔，诗情含蓄，思想深邃，主题丰赡，影像、文字与文心兼美，批判性、体验性和梦想性并存，是自然人生的诗意写生。
　　崇仰艺人、爱护女性、敬重农民工、珍爱一切生命、呼吁生态保护、追求信仰与爱……生命之爱与生态喟叹，是千层雪诗中最核心的主题。
　　水•岸篇中，望穿秋水的等待却只有一个月台，蹲坐围栏的花猫闪着孤独皎洁的眼睛，与爱与时光一并流逝了我的散文、沉重的历史与和平的西安城、因瑜伽功由浪漫而禅定了的心、把纯洁当成生命的喇叭花、冬日象征的最后的小雪花……那一缕缕沉淀了的热情与笃定的爱，掩在那些具象的背后，散发着淡淡的芳香。
　　童话篇中，承受中的抉择、心灵的净土、精神渡口与我的精神之树、有岸与栈桥相连的死亡之舟、共赴死亡的幸福一刻、被死亡填满的空白吸引的目光、被青春撕扯的肉身、宁可拥有失落的树枝也不愿拾起那些追梦的叶子、牵着森林公主的手去山那边续写另一篇童话。
　　这个世界，
    还剩下最后一片净土
    或许，在我们心中。
  （《童话》）这种隐含着批判性的生态喟叹，生发出没顶的窒息感和原生态的怀乡情结。在寻寻觅觅中，历了风霜的执念与梦，即便是咫尺天涯的相守，心照不宣的温凉，也成就了不老的童话。
　　女人与夜篇中，寂寞的女人，离婚的女子，抽烟的女人，一群情态各异的受伤女子与夜约会，在流逝的时光中，把自己熬成了夜的化身。而男孩长成了男人，却永远做不对一件事——企图用光亮和劳作，点燃女人，燃烧黑夜。在男女之间，相悖生长的爱与情感，似乎永远没有交合点。又如，《有的人和你》 在不作褒贬却抑扬自显的对比中，激赏了女子那种“简单、烹制天伦之宴、把灵魂悄悄地召回自己的心田”的生活情趣。这些刻画女性的诗篇，满纸流淌着无奈、悲情之音，却无一不逗露出诗人骨子里对女性的敬重与生命之爱。
　　奔跑的城市篇中，弥漫着文明的雾霭、被囚禁了的护城河、三九天的无情、亡命的沙尘暴、设定了黄线的马路的危险、五月的麦香、任人宰割又惬意的理发、QQ的暧昧与病毒……
    灰色、土黄、青褐
    正传递着死亡的阴影。
    惨淡的光线割裂一片片土地
    企图挖开足够的坟茔。
    春天的故事，本来充满阳光
    这个春天，我却躲在屋里。
  （《这个春天，我躲在屋里》）阳光的春天，聆听故事的季节，却为何要躲在屋里？
　　漂浮的城市篇中，裹着棉被的躯体、散发着粗重喘息和快乐呻吟的城市、吸纳生灵的地铁、覆不住原生的植物和寄生虫的人工草皮、从蓝天飞出去却带着高傲微笑的跳楼者、期待与惶恐交替的小贩、被锁定结局的立交桥、欲盖弥彰的早雾、陶醉于万千意淫中的城市……触目的现实，漂浮的文明，同声共气地声讨着令人窒息的生存空间，试问，人的终点与天堂在哪？ 几多文明，便有几多的无奈、愤懑、死的阴影和说不清的绝望。可见，反思城市化，解读城市病，呼吁生态保护，也就迫在眉梢了。
　　老探和他的长城篇中，老探有颗袒露的心，他是领队；老探穿梭于生死的回归线，他是苦行者；老探带上夜灯，冲进山里，他是救援志愿者；旺泉峪长城，神堂峪长城，老探的身影也无处不在，他的装备跟他的故事一样多……诗人以沉敛的笔调铺叙老探的志愿活动，展示了志愿者风采，弘扬了无私奉献精神。
　　另一个世界篇中，喀土穆的街道，穿越古今的尼罗河水，虔诚的皈依和真诚的翻译小G，阿特巴拉市的三蹦子、装载半车燃气和半车拥挤的人的卡车、意大利面条……那个骄傲的六十大街派出某条大街，接纳那些淳朴而贫困的孩子……诗人的视界跟着步履一起出奔，由喀士穆掠扫阿特巴拉市，在白色统治的流动真实里，朗然入目的是不事雕琢的异域风光、贫穷悲辛的平民生活，以至于诗人不能自己地畅说——把我的诗放在地上的慨叹，读者也不由自主地沦陷到一个崇拜心的纯洁国度里了。
　　关心民瘼、心怀苍生的诗章也不在少数。千层雪是内里有火的诗人，他有一颗敏锐、开阔、忧患意识的悲悯之心。他的视线，一弯再转，聚焦于打工族、社区和工人等边缘人群，关照平民生活，书写他们的艰辛与快乐，书写他们的隐忍与反抗。
　　记录纪念篇中，快乐的飞鸟，忧伤的麻雀，由美成灾的雪景，农民工的生存真相，寄予了隐忍偷生的生存哲学和慈悲为怀的情肠。
　　二月，
    民工兄弟的脸上还有没有
    泪结的冰？
    辛酸的问号，流溢着哭诉无门的哀伤和嗖嗖的寒意。
　　谁鼓舞了你们的希望？
    谁给了你们幻想？
    谁把数字编成乌纱？
    谁罗列了那些冠冕堂皇？
    谁把泡沫吹成游戏？
    谁问过你们的夜晚，冬天凉不凉？
    谁，克扣了你们的善良？
   《世刚纤维》一串排比句式，以递进的诘问，再现了工人的生存环境、生存状况、话语权缺失等现实困境，揭开了世刚纤维核心领导的不堪面相。
　　却将生命故意斩断
    只为用热血，调出那份浓烈的色彩。
    他用生命作画
    每幅画都有命的伤口。用击锤为它们估价
    揭开了画的伤疤
    我们在画活着的时候陷害了它
    难道我又看见悲伤
    还有想用生命换画的人？
   （《梵高》）以体验性的感触和冷静的诗化，白描了以生命作画的艺术家及其作品一再被轻慢的惨痛现实，隐晦地表达了诗人的质疑、抗议与崇仰之情。
　　雪梨花篇中，拟仿古诗中，和篆刻、致诗友、话采石场、侃鲁菜，诗题兜着生活转，内容也绘声绘色。
　　关于生命意识和生命哲学的思考，也在诗中有所体现。
　　是那个春天
    我的散文写满退潮的海滩。包袱草
    剪出一个取景框
    我收藏了整个火热的夏天
    法桐叶落下的时候
    我的散文，仅写满一片。
  （《我的散文》）在情音顿挫的倾诉中，充满了对青春和爱的缅怀，若春潮泻地，喷薄而出的情调是明朗的，亦是悲伤和疼痛的。
　　我就宁愿做人也不做神
    尽管我在婴儿和神之间游荡
    却始终是一个成人
    期望在一个区间里消涨
    悲哀在一个象限里浮沉。
   （《耶稣的日子，我选择做人》）梦想性的抒怀，现实性的挣扎，道出了诗人即使历尽磨难也甘于做人的诗意选择。
　　兰州之恋中的那尾锦鲤？
    榆藤架下，驼队，百年铁桥，拉长的历史
    一个用丝绸扯起的梦想
    演绎着混合的舞曲。
    这是诗人心中情断古今的兰州了。
　　历史，过于沉重
    我不敢随便翻动
    只抽出一页
    就散落了一地的兵马俑。
  （《西安城》）沉郁厚重的陕西城，在莫可名状的惊悸里，长出一种无能为力的刺，痛在心扉。
　　有人说，悲悯的、有疼痛感的诗人是好诗人。千层雪就是这样的诗人。他有一颗生态意识的脑，一双平视尘世的眼，一颗敏识生活的心。于是，在他的诗域里，有家的温情、有故土的依恋、有游子的思乡、有农民工的艰辛、有女子的寂寞、有史海的钩沉、有人性的美善、有生态的隐忧、有岁月的担当、有爱的宽恕与精神的固守，也有一些充满禅理与禅趣的内容。他的诗作，以清醒的文化自觉，直面众相，自觉地将描绘现代时代的激情风骨与平民世界的悲悯内核融为一体，通过自审、渐悟、忏悔、修炼等心路历程，且写且吟，领悟生命，传递正能量。这些诗意的喜乐剧中，无不袒露着惊心动魄的伤口，包裹着深入骨髓的疼痛。因此，他的诗作因有生活和情节而厚重，因含意象和理趣而丰瞻，满蓄着深藏不露的温情和正向力量，渗出不可复制的人性亮色。
　　二 生态伦理的立场，张扬诗旨的人性风姿
　　史怀泽说，只有当人认为所有生命，包括人的生命和一切生物的生命都是神圣的时候，他才是伦理的。这种对所有生命的神圣性尊重，是动人心扉的人性风姿。
　　千层雪写真尚实的诗风，每每以刮目的悲悯和冷肃的正义撼人。生态的守衡，人性的走向，伦理的回归，在他的诗作中俯拾即是。
　　以在场感和生态伦理观，依傍情感的激奋和智识的灵感，跳出小我视界，忠实于心灵的驱动， 解构“症结”，从冷漠和暴虐中抽身而退，拷问良知，寻访“净土”，呼吁每一个人都要守护自然生态，敬畏自然，敬重生命。
　　以小见大的诗艺，必换来深水潜流的意味，由自然、动物到人，别具慧眼，以趣含理，每每能从熟稔的自然物中透视出焕然一新的生态感悟。
　　你渴望与太阳相望
    用露珠装点青春
    尽管这青春出奇地短暂
    你却只拥有青春。
  （《喇叭花》）喇叭花，也有青春，只拥有青春，诗人潜隐的溢美之情字字可见，无声而激越。
　　生命断裂于季节的呼唤。
   （《莲——读HALEN的画》）浅白、简洁的物语，道出了荣枯有时的自然法则之无情。
　　我与鱼一同潜伏
    用童年的猜想
    狂饮那份流淌的清澈
    黑夜的河水才是纯净的。
   （《我行走在黑夜的边缘》）四个短句，含蓄、冷静地勾勒了一幅痛心疾首的生态实录图，发出了发聩黑夜的河水才是纯净的慨叹。
　　被捂了双眼
    驴，无法偷窥房外的世界
    驴，却用心谛听春天的雨声。
   （《驴》）转磨的驴，肉身劳作，心却向往栏外的风景。
　　不是华丽恢宏，不是光风霁月，不是严霜酷日，也不是金刚怒目，而是和风细雨地透过光影常新的当代社会化图景，整合具有现代意义的个体观感、情感体验、生命形态，挑明诗人的悲悯意识与生态伦理的诗歌立场。
　　科技进步，生态恶化，反哺自然，谁是终极主宰？
　　远处青山近处篱
    鸡犬相闻红屋脊
    忽然一声震天响
    半坡风景无面皮。
   （《采石场》）点睛之妙，末句半坡风景无面皮，由“远处青山近处篱/鸡犬相闻红屋脊”的生动即景瞬变成“半坡风景无面皮”的现实惨况，渗出了生态命题的人文关切。现代科技的现代性就一定要以过度的破坏、摧毁自然和原生态为基点？这些高举现代生态文明大旗的”环保“行为，难道不是反人性和反神性的行为，作为自然的宿主，是否该忏悔和警醒了，如何以正确的、节制的、文明的环保方式自助自救？
　　些许伤痛，些许温暖，泛着冷凝的生动，发散着悲悯的慈光。这也是千层雪诗作的又一特别之处，有对雪灾的拷问，有对汶川地震的同情，魂散川江五月雨的满眼伤，六月归来不写诗的断肠……他的诗作，毫不留情地扒开一道道伤口，外展一个赤裸裸的生态世界。然，在沉痛的慨叹、片刻的犹疑后，诗作里更多流淌着的是一往无前的追索，从容有度的肯定。
　　洛夫说，揽镜自照，我所见到的不是现代人的影像，而是现代人残酷的命运，写诗即是对付这残酷命运的一种报复手段。像洛夫一样，把写诗当作现代人抗争“残酷命运”，拷问灵魂的一种“报复手段”，做一位拥有自觉创作意识的诗人，这一直是千层雪笔耕不辍的写作向标。他一颗抱持着和平隐忍的灵魂，苍凉而不绝望，默然于生活的凉薄里，在寻寻觅觅的暖光之旅中潜行……激情、理性、神圣、情欲诸种聚合性与穿透力的力之交响，沸跃着悲天悯人的情怀和切近生命本真的憧憬，在起起落落的心灵感应中，迸发出灼痛和撼动人心的力量，从而赢得了众生的感动。
　　三 叙事元素与自然意象
　　诗歌，常常采集自然物、生活的感觉和思想的顿悟来抒写情怀。具象、感觉、影像、情感、思想等叙事元素，皆可入诗。当外界生活以过滤了的具象形态在诗人的心灵投影出“影像”时，这些影像藉由各种感觉通路集结而成统合“感觉”，继而派生成汪洋的意群与诗之意象。
　　从生活中找素材，从传统中寻营养，千层雪将敏感的触须伸向花、树、驴、高楼、画家、诗人、小孩、农民工、画作、音乐等具象元素，一一将其摄入镜头或沉淀于心，一旦邂逅了合适场域，经过从象到意、由实向虚、由生态到哲理、由抒情到思考等一系列联动式的转化和复活“感觉”，在影像、诗语、诗意与意趣的绞合碰撞中，顺从心灵真实和理性认知的感召，化形为诗。因此，千层雪的诗，是自然、生态、现实、爱与梦想等诸种“感觉”的微纪实，激情而有节制，悲悯而有锐度，呈现出沉郁顿挫的诗学意境。
　　繁华都城掩不住穿越的情绪
    车轮长街溅起许多虚幻的虹影
    每个人属于命运的流浪汉
    匍匐而卧，才是期待的归宿。
    于是我趴在地上，呼唤秋天
    我听到那一声蝉鸣
    只为了来生……
   （《雨天，是思念的背景》）通过动感的诗语，简略的诗风，将高科技的文明与现时态的毁灭元素对接，藏匿其中的揶揄与讽刺，便昭然若揭。
　　千层雪的诗，诗写自然，自问自答，或巧用人称，随物赋形，随形附神，长于以单纯的文法来编织思想的张力。他的诗，不仅以动感的诗语和单纯的文法感人，也以自然的意象和简略的诗风动人。
　　女人的意象，充满了柔情的甜美和辩证的性别色彩。
　　一生的智慧
    都来自那里。
    因为，女人是妈，女人是蜜，女人是风景，女人是回忆……（《女人是什么？》）
　　心的练达
    没有跟上生长的节奏
    留了一屋的寂寞
    那件红衫，就是寂寞的温度。
   （《寂寞的温度》）红衫的意象，将寂寞之心物化，有生长节奏与心智发展的不内敛的激情，也有知性的诚实，将对女性的怜爱与同情和盘托出。
　　风筝的意象，暗和着诗人内心深处的飘忽却又灵动的情感世界。如，春天总扯起一些思念（春天与风筝）。再如，
    一只风筝
    差点欺骗了我的眼
    模仿雕的姿态
    傲游于岸。（《沙滩与潮》）
　　“红靴”的意象，带着别样的刺痛，出现在了沙尘暴中。一双红靴/从沙漠里走出。（《沙尘暴》）
　　在奔跑的城市篇和漂浮的城市篇中，那些微渺而平凡的意象，隐身于清透与简劲的诗语背后，抑扬之间，透出一股悲情难抒的愁绪。困顿的遭际、漂浮的人生、落叶归根的思乡情结，溢于言表。
　　除了自然的意象，还有大量的隐喻、变异型意象出现在诗篇中。如《致：采秀山房》
　　云门夜雨牵客魂
    鸣竹节节独善身
    若是千里惊深梦
    层雪依依有缘人。
　　鸣竹节节，层雪依依，抽取云门夜雨的古典与和谐之美场的景，营造一种琴瑟相和的古雅意境，在书写情谊的惬意时，凸显着诗人对自然返璞的内在追求。
　　武士与战马的意象，一对驰骋疆场、形影不离的前世英雄变异为今生若即若离、偶尔相见的引渡者（《前世今生》）。简素的诗章，参差的长短句，铺排出一派金戈铁马的血腥和生死与同的挣扎画面……既有温情的不离不弃，又有隐痛的生态寻呼，烙满了悲欣交集的人生况味。
　　近而远、外而内的寻寻觅觅中，经由否定、否定、质疑、然后肯定，在豁然开朗的欣悦语境中升华了主旨——我的树——在河边的滩上，在童年的故乡，在我的心里，只有那儿，还留有一块蛮荒…… 执著收获了愿想，带出一片朗亮的希翼。（《我的树在哪》）树，不再是常态俗念中的雪松、发财树、芙蓉等实体植株，她既是自然天成的树，也是灵性之爱的具象化，被诗心“暖”化成了一种象征，焕发出了诗性的柔光。诗人意念中的“树”还隐喻着用诗来发出声音的“诗人”们。他们葆持一颗童心与慈怀，简化着生命内涵的同时又丰盈着生命的每一个节点。寓灵动于平实中的意象，必然具有了翔飞的翀力。于是乎，那棵棵生命之树，招展在蛮荒的左岸，蓬勃成林，实现了重生的涅磐，也便有了了生命共同体和谐相生的醒世和普世价值。
　　四、传统的艺术血缘与写生的诗艺追求
　　诗人是成年人中的儿童，都有一颗初心。
　　除了以“意象”入诗，千层雪还自觉地向传统借“火”，就是抱持了这颗初心的表现。
　　千层雪的诗，借助白描、具体而微的抒写，托物寄情。
　　是北国的风
    吹来乡情
    你把我的心收起来
    一同带回那座车城。
    （《你的忧郁如冰》）两段白描铺陈后笔锋一转，就转出了诗眼“乡情”，思想的审美也就水到渠成。此类滋味醇美，又平实睿智的诗作俯拾即是。
　　随自然物事起兴，凭敏思的感觉书写，与想象力共舞，一再积攒情感，待到收稍处，才亮出点石成金的诗眼，完成一个出人意表的诗意绽放。貌似顾左右而言它，实则是换骨夺胎的机巧。
　　雪梨花，一组拟古诗，素简的旁白，奇巧的比喻，有着淡淡的忧郁，也流淌着回归自然、向往原生态的生态意识与和谐愿景的音符，溢出人文关怀的生命亮色，也彰显着诗人不凡的诗词功底和活力。如，洁白似雪的梨花，一副春梦不觉晓的闲适图景，却最终惊碎在了现代文明的车鸣声里。
　　物态、生态动词的运用，也是信手拈来。栽，是谁把南方的灵秀栽进了西北古城？小贩，蹲在冬天里，蹲在街角里。一个“蹲”，就把非主人身份的凄惶场景素描出来了。
　　诗，是心灵之动，是心灵的散文。千层雪的诗，一以贯之，坚持着“写生”的诗艺追求。诗写自然，读画诗，以摄像入诗，拟古诗，或比兴，或隐喻，或象征，记录着生命实景，抒写着悲悯苍生的人文情怀。他的诗作，不矫饰，不虚伪，感觉是实在的，语言是自我的，所指是多维的，诗风是沉凝且充满张力的。
　　千层雪，是一位以诗歌写作为业余爱好、懂得享受生命和捍卫原生态的诗意之人。他缔造的诗世界，是一面让人疼、让人痛的凸透镜。他的诗超越了平面抒情，借用清疏平易的文字和骨气端翔的意象，景、人、情互喻相生，自觉地深入具象本质的理性抒情，托起了一个个诗心不老的神话。在不张扬的诉求里，那些熟悉得叫人心惊的“瞬间”，从疼痛的心海深处浮泛出来，带着水雾的纯净，亦真亦幻又动人心扉。同时，透过这些反讽和多维性图景的立体再现，借助意象和隐喻的羽翅而飞翔的读者，寻觅到了一种生命体验的“生长性”，一边清涤着思想的浮尘，一边矫正着行为的偏差。只要开卷，你就会尝到生态的苦泪，触到执念的柔韧，嗅到情谊的花香，听到生命的潮音，悟到人生的理趣，收获一种惊喜和奇趣的悦读体验。不期然间，你就成了痛苦的快乐者，也成了孤独的清醒者。
　　生命是终将荒芜的渡口，每个人都是过客。但，笔者欣喜地发现，诗歌，像蒲公英一样，向着流浪的远方，以停不了的爱，记录着，写生着——天地暖情，生命芬芳，精神欢愉，人性慈光……
　　或许，所有被遗忘的时光，都将会因了生命的写生和心灵之动，催化成精神DNA的诗歌而不朽。
----转自：墨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