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焰火

        近来，我经常在工地看到烟花，其实不算焰火。白天的时候烟花是细的，冒着一点微烟，大多数都在村子几排楼房后面，一直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会作兴这些，想起来表弟考上大学请酒的时候，有早一些到的，天色还没黑，就把烟花给放了，我猜想一是不会弄错，二是谁买来的谁至少可以欣赏一下，虽然只是看得到一些淡淡的烟圈，并没有烟花的样子。今天也看到了白日的烟花，我收了测量用的仪器，小雨点下起来了，全部打在沙地上。在铁路对面，这些烟圈升起来，因为没有参照物的关系，倒是显得很高，冯工和矮子立马取闹起来，冯工说这是给矮子送葬的信号，一边学着声音说——“矮子啊，你要一路走好”，矮子如是回击，倒是有一些欢乐的气氛，可是雨要下大了，所以冯工和我收拾了一下，把仪器放到电动车上，就一路风尘回项目部来，出了工地，开上大街，这是一条国道，前行一二百米红绿灯左拐七八十米便是河洲街了。
        项目部在河洲街，我住在河洲街，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好听了。丰城市河洲街，多么美丽的名字呀，我都想为她唱一首歌了。实际情况是，除了这个名字，迎接我们的只有灰尘，灰尘无处不在，透过窗户，透过房间，穿进我们的毛发和身体之中。记得原来读高一的时候，看过新概念作文写得一个小故事，说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去了北方的一个工业城市，他想象她每天从外面回到房间，把外套脱了，一层灰落下来的景象，可能要透过一个窗户，可能有一个未接的留言电话，我大概也是忘却了，或许也算是我的杜撰，我总是想起这个故事，只可惜，离开了S城，在江南的水乡，在河洲街，我与灰尘相遇。
        夜晚，我会想象灰尘铺满整个床铺，我开始做梦，事实上，我做了一个噩梦又一个噩梦，他们也算作一个梦，在那个梦里面，我不断地迷路，不断地逃离，梦见自己是一个杀人犯，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犯下了这样可怕的罪行，可是我需要不断地迷路一样逃离着，这让我慌张，半夜醒来的时候，恍惚之间，才能够回到现实之中，感觉无比幸福和恐惧。窗户是开着的，我多么希望这个时候能够看到烟花，给我温度和色彩。
        焰火其实是宏大的，譬如以前诸侯互相通信用的烽火台，那才是焰火，或者许多人在草原上，围着一个木堆堆起来的，那才是焰火，而在天上散着的烟圈，哪里是焰火呢？有时候，我背过头去，望着灰尘升起来，除了听到天空的回声，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