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 槐树与槐豆

    胡同是北京的特色之一，胡同深处，孩子们追逐嬉戏、大人喝茶下棋的环境里，最应景的就是有一棵老槐树。无论挺拔或歪斜，都会年年岁岁枝繁叶茂，像一位久经风霜的老人，看人来人往，世事变迁。
 
    二环内，非主路的道路两旁以及有些年头的小区里，经常看到成排的槐树。这几日，北京最美的季节——秋天到了，秋风乍起，走在路上，不经意仰起头，会看到阳光照在槐豆上，映出一种很特别的通透的绿色，我就是这样不经意的一瞬间，想起二十年前的自己。
    
    小时候馋，十二三岁的年纪，有次仰头看见槐树上的绿豆豆，忍不住摘下来问姥姥能不能吃，姥姥说要再等等，过了中秋节摘下来埋到土里，等豆皮烂掉，豆子变成黑的，剥出来泡两天，煮了吃很筋道。我一一照做了，确实能吃，味道不及大芸豆和蚕豆，难得的是整个过程，作为小孩子的我，都欢欢喜喜，企盼多多。
    槐花更美，一串串像小灯笼一样，叶绿花白，是很清新淡雅的配色，更难得的是，槐叶比杨树叶银杏叶都要纤细，颜色也更翠些，与槐花相称很得宜，槐花盛开之际，花要比叶更繁茂，走在槐树下，先见花后看叶，亦步亦趋总舍不得急行。
    槐花更是七八岁的时候就尝过，看见蜜蜂围绕着一串串的小白花飞来飞去，好奇得很，自己也摘一串儿，剥开白色花瓣，端详几下嫩绿的花蕊，稍微思索后就嘬进口中——鲜嫩中透点微甜，但浅尝辄止，小孩子不过是好奇心重些，转身就摔泥巴抓小虫去了。
    后来大了，暮春时节，该看的桃花海棠都看过了，某天走在路上，一阵清香飘来，不抬头也知道槐花开了，忍不住几个深呼吸，花香沁入心肺，于雾霾严重的城市中享受片刻神清气爽。更难得的是，槐花每季都有新惊喜，暮春后，一整个夏天，这最普通的槐树绿叶繁盛，遮荫蔽日又不觉压抑，是城市里的肺，为人们送来阵阵清凉。而到了夏末秋初，某个转弯，突然发现地上全是细碎的鹅黄，我不知道这种开鹅黄小花朵结槐豆的槐花，是否和春天叶绿花白的槐树是同一品种，但无论如何，它们在脚下延伸而来的，对我，都是因熟悉而踏实的安全感，有时，在公园里见到槐树，会忍不住用手磨磋粗糙的、疙疙瘩瘩的树皮，感受“木”这种常见的材质的温度与肌理。槐树，是不惊艳的舒服。
    我喜欢这种和我一同生长在北方的树种，从小到大的陪伴，令我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