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鬼
立秋之后，白天虽还是热，夜里却变得凉爽。8月的成都，总爱在夜里下雨。
白青撑伞沿府南河游荡。在河堤的台阶上，看到一个孤独的身影。走到他身边，在陌生人安全距离之内坐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您是?男人转过头，三十左右，相貌英俊，眼神里都是疏离。
我是水鬼。
出乎意料，男人并没有惊恐和意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把头从新转到河面。这个晚上，天空似乎被黑洞吸入了，射不出一丝亮光。而对面的河堤上有很多零散的火光。今天是中元节，未亡人聚在河边向死去的人烧思念，烧功德。
有人为你送钱吗？
并没有。白青微楞：好像也并没有什么用处。
若没有用处，为什么会延续下这个风俗?
可能是活着的人的寄托和安慰吧。白青忍不住嘲讽：对于不了解的东西，人类总是喜欢自以为是的去下定义。
那你们不用钱?
我们？不对，没有我们，只有我。我是个懒惰的水鬼，自从在府南河死掉之后，我再也没去过其他地方。也有些其他的水鬼，但只是偶尔聊聊天，大多数时候都是独自相处。钱有什么用？我并没有看谁用过。
我能冒昧的问一下，你是怎么死的么？男人眼神里露出尊重和真诚，你可以不说的。
淹死的啊。白青大叫，哈哈，水鬼不都是淹死的么？
我是说您为什么会死。
哦，自杀。白青轻描淡写：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甚至都忘了原因了。我是只记忆力不好的水鬼。活着的时候总觉得身体很重，做水鬼轻松多了。
死亡是什么感觉？
虚无。就像这河水一样，只是流淌。
你来河边是为了带我走么?
带你走?白青看起来很疑惑，并不是。是的，我在世的时候也听过这样的事情。但等我成了水鬼之后才发现事实不是这样的。那些不断在府南河死去的人也只是死去而已。跟水鬼没有关系。就像车会撞死人，飞机会失事，但是也并没有汽车鬼、飞机鬼去制造这样的事情。很多事情的发生只是偶然，是人类自己创造的偶然。正如你出门先迈左脚或者右脚都会引出一个特定的结果。也正如你坐在这里遇到我，如果下一秒你走进河里，那是你的选择。我并没有能力去引导你，更不能带你走。
我喜欢散步，事实上白天我也能出门散步。只不过白天人类看不到我，事实上晚上也看不到。你现在能看到我大概是因为什么物理的原因。我没有任何的法术，就像府南河只是流淌一样，我只是死了。
能多给我讲讲你的生活吗？男人的眼里多了几份兴致和赞许，也许是因为白青否认了会带走他的生命。对不起，我不知道用“生活”这个词是否还恰当。
当然可以！我也很久没有和人类讲话了。如果你愿意听，我是很愿意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
自从我死后，我忘了具体是哪一年了，也许是七八年前，也许更久。刚开始我并没有意识，慢慢的我才感觉到”我“。我看到我的尸体被鱼虾亲吻，被河水腐蚀，然后毫不留恋的离开了。最初的时候我很兴奋，去了我的敌人家里，也去我爱的人身边，我想要弄出点什么痕迹让他们知道我的存在，让敌人害怕，给爱人缠绵。但后来发现根本没人能看到我。慢慢的去看他们的频率越来越低，直到我发现我已经被人遗忘。
然后我开始试着在鬼的世界里做点什么。但是我发现还是什么都做不了。我觉得上帝很残忍，在死灵的世界里竟然没有任何神迹。于是我放弃了。但是我交了几个好朋友，有个很可爱的熊孩子才5岁，总爱找我讲故事。其实我好讨厌讲故事。
时间过得很快，时间又开始静止。我还是只有我，但是我觉得很快乐。我喜欢在城市里散步，也喜欢在河里面睡觉。当没人能看到我的时候我才觉得，整个城市都是属于我的。府南河很温柔，在这里我感到平静。我学会了冥想，这是我活着的时候不会的东西。我给你讲过的吧，人的身体太沉重，做水鬼好轻松的。我学会了从”我“带给我快乐，我想我也许会是一个成为佛陀的水鬼，虽然不知道这科不科学，说不定我能创造”鬼迹“呢。
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死好像不可怕了。甚至有些嫉妒你。男人的语气里竟然有了些孩子气，英俊的脸上邹着好看的眉。
你也可以做水鬼啊，迈一步就好了。
男人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时间，12点了，我要回家了。
白青露出微笑，我也要回水里了。
是的。你就要回水里。男人的脸上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他猛地伸手推了白青一把，白青一下子沉入水里。密集的府南河水，带着些腥臭味夺走了她所有的空气和呼吸。她还来不及挣扎和呼救，府南河流淌着，已经把她带向远方。
男人叹了口气，撕下脸上的皮，慢慢走入水里。凹凸的皮肤上全是 丑陋的眼睛。他一面下沉一面嘟囔，这年头不靠脸都找不到鬼媳妇儿了。
白青撑伞沿府南河游荡。在河堤的台阶上，看到一个孤独的身影。走到他身边，在陌生人安全距离之内坐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您是?男人转过头，三十左右，相貌英俊，眼神里都是疏离。
我是水鬼。
出乎意料，男人并没有惊恐和意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把头从新转到河面。这个晚上，天空似乎被黑洞吸入了，射不出一丝亮光。而对面的河堤上有很多零散的火光。今天是中元节，未亡人聚在河边向死去的人烧思念，烧功德。
有人为你送钱吗？
并没有。白青微楞：好像也并没有什么用处。
若没有用处，为什么会延续下这个风俗?
可能是活着的人的寄托和安慰吧。白青忍不住嘲讽：对于不了解的东西，人类总是喜欢自以为是的去下定义。
那你们不用钱?
我们？不对，没有我们，只有我。我是个懒惰的水鬼，自从在府南河死掉之后，我再也没去过其他地方。也有些其他的水鬼，但只是偶尔聊聊天，大多数时候都是独自相处。钱有什么用？我并没有看谁用过。
我能冒昧的问一下，你是怎么死的么？男人眼神里露出尊重和真诚，你可以不说的。
淹死的啊。白青大叫，哈哈，水鬼不都是淹死的么？
我是说您为什么会死。
哦，自杀。白青轻描淡写：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甚至都忘了原因了。我是只记忆力不好的水鬼。活着的时候总觉得身体很重，做水鬼轻松多了。
死亡是什么感觉？
虚无。就像这河水一样，只是流淌。
你来河边是为了带我走么?
带你走?白青看起来很疑惑，并不是。是的，我在世的时候也听过这样的事情。但等我成了水鬼之后才发现事实不是这样的。那些不断在府南河死去的人也只是死去而已。跟水鬼没有关系。就像车会撞死人，飞机会失事，但是也并没有汽车鬼、飞机鬼去制造这样的事情。很多事情的发生只是偶然，是人类自己创造的偶然。正如你出门先迈左脚或者右脚都会引出一个特定的结果。也正如你坐在这里遇到我，如果下一秒你走进河里，那是你的选择。我并没有能力去引导你，更不能带你走。
我喜欢散步，事实上白天我也能出门散步。只不过白天人类看不到我，事实上晚上也看不到。你现在能看到我大概是因为什么物理的原因。我没有任何的法术，就像府南河只是流淌一样，我只是死了。
能多给我讲讲你的生活吗？男人的眼里多了几份兴致和赞许，也许是因为白青否认了会带走他的生命。对不起，我不知道用“生活”这个词是否还恰当。
当然可以！我也很久没有和人类讲话了。如果你愿意听，我是很愿意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
自从我死后，我忘了具体是哪一年了，也许是七八年前，也许更久。刚开始我并没有意识，慢慢的我才感觉到”我“。我看到我的尸体被鱼虾亲吻，被河水腐蚀，然后毫不留恋的离开了。最初的时候我很兴奋，去了我的敌人家里，也去我爱的人身边，我想要弄出点什么痕迹让他们知道我的存在，让敌人害怕，给爱人缠绵。但后来发现根本没人能看到我。慢慢的去看他们的频率越来越低，直到我发现我已经被人遗忘。
然后我开始试着在鬼的世界里做点什么。但是我发现还是什么都做不了。我觉得上帝很残忍，在死灵的世界里竟然没有任何神迹。于是我放弃了。但是我交了几个好朋友，有个很可爱的熊孩子才5岁，总爱找我讲故事。其实我好讨厌讲故事。
时间过得很快，时间又开始静止。我还是只有我，但是我觉得很快乐。我喜欢在城市里散步，也喜欢在河里面睡觉。当没人能看到我的时候我才觉得，整个城市都是属于我的。府南河很温柔，在这里我感到平静。我学会了冥想，这是我活着的时候不会的东西。我给你讲过的吧，人的身体太沉重，做水鬼好轻松的。我学会了从”我“带给我快乐，我想我也许会是一个成为佛陀的水鬼，虽然不知道这科不科学，说不定我能创造”鬼迹“呢。
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死好像不可怕了。甚至有些嫉妒你。男人的语气里竟然有了些孩子气，英俊的脸上邹着好看的眉。
你也可以做水鬼啊，迈一步就好了。
男人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时间，12点了，我要回家了。
白青露出微笑，我也要回水里了。
是的。你就要回水里。男人的脸上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他猛地伸手推了白青一把，白青一下子沉入水里。密集的府南河水，带着些腥臭味夺走了她所有的空气和呼吸。她还来不及挣扎和呼救，府南河流淌着，已经把她带向远方。
男人叹了口气，撕下脸上的皮，慢慢走入水里。凹凸的皮肤上全是 丑陋的眼睛。他一面下沉一面嘟囔，这年头不靠脸都找不到鬼媳妇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