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
昭昭
1
众人昭昭，李舒儿昏昏。
即便已经从黑暗的地牢回到光明的人间一个月了，李舒儿损坏的感官仍然没有恢复正常。夜里的梦境甚至比睁开眼睛看到的现实更为真实，她无时无刻不在怀疑她身处的环境也是在一个巨大的梦的漩涡里。
比如她看到的天空是吊着的屋顶，不是蓝色的，它绚丽多变，有时候也张开血盆大口，饥饿的猛兽般想要吞下可吞下的一切，也就是说想要吞下地球上的一切。
移动的物体悬在空中，不规则的扭曲变形。
在她眼里乔飞的头总是扭向左边，他张嘴笑的时候，就仿佛平整的纸上出现一个幽深的黑洞。她好奇那黑洞通向什么样的空间。
她还看到自己的头发上聚集着许多嬉笑的精灵，或许是魔鬼。她能听到它们肆无忌惮的笑声，时大时小。
她刚刚获救回到亲人和朋友身边时，很惊恐的把自己所看到的情景尽可能全面的向人们描述。她得到最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最温柔的安慰。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没事的，那是幻觉，你一定受到很大惊吓。你放心，这些幻觉都会消失的。”
人们几乎争先恐后的用语言做出保证。
但是，什么都没消失。
扭曲的空间，绚丽的色彩，莫名其妙的笑声，不可能出现的生灵，这一切都和她一起存在着。
这些画面是从地牢里就开始的。初时，她还知道那是幻觉，可是后来她便分不清了。直到她出了地牢，这些画面一直跟着她，裹着她，挟着她，而且嘲笑她，戏弄她。
她困扰，却又无计可施。她向身边的人倾诉，她渴望有谁能拯救她，但最终都无济于事。她脾气变得很坏，动不动就发火，向乔飞那张平板脸上随便扔什么东西，只要能顺手抓来的。
乔飞总是好脾气的由着她，扭向左边的头上裂开一个黑洞，眼睛瞅着她，似乎在安慰说，“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时候，她便歇斯底里的哭闹，狠狠揪着自己的头发，要把那些可恶的精灵，或是魔鬼，揪下来。
2
今天又是去看精神科医生的日子。乔飞请了假陪她同去。她在车上听着有如摇篮曲一样的《the faithful baby》。车外的白噪音嚣张的混在音乐里，她看到天使与魔鬼的集合，一半微笑一半狰狞，飘荡在车顶。她已经习惯了这景象，因此，丝毫没有惊诧，只是无动于衷的看着那张拼合的脸。
车子稳稳地开进省立综合医院。
每周两次来这里，做例行的检查和精神疏导。
医生说，她的病症是由于长时间的感官隔离造成的，恢复起来非常困难。
她也知道很困难，比谁都知道。
长长的走廊里，洒进温暖的阳光，在李舒儿的眼里，这些光都在跳动，走廊的墙壁如同流淌的波浪。
乔飞牵着她的手走在身侧。但她想把手抽出来。
有东西落在乔飞的背上，她得把它赶走。
李舒儿抽了下手，没抽出来。这才知道原来乔飞攥的挺用力。
她只好用空着的那只手去拍它。
它没有飞走，李舒儿有些气恼。乔飞诧异的看着她，她指着他的后背，告诉他有东西落在上面。
乔飞努力的扭头却无论如何看不到。
然后，那东西飞走了，绕到他眼前飞走的。
乔飞仍然在努力扭头。
李舒儿脸沉下来，心里说，原来他看不到。
从医院回来，李舒儿感到无比困乏，精神疏导使她变得极易疲惫。
她睡了一觉，梦到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在梦里，乔飞对她露出可爱的微笑，他们看到一样的天空，一样的河流，一样的大地，一样的街道，一样的楼房。
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在一片黑色的混沌里，她听见许多刺耳的声音，像铁锹擦过水泥地。在这些刺耳的噪音里，夹杂着几不能闻的低语。她努力去辨识那些低语的内容，徒劳无功。
房里亮了起来，进入她眼里的依然是扭曲悬浮的画面。
在她睡觉的当，乔飞已经把饭做好了。
她把饭桌上的菜和汤一扫而空，这才想起来乔飞还几乎没动筷子呢。
从地牢出来，她的胃口大增，连大胃王的乔飞都对她刮目相看。
乔飞冲她笑了笑，毫不介意的往嘴里扒拉着白米饭。
啊，这也能吃下去，她无比伤感的想到。
3
李舒儿的精神治疗毫无进展。她渐渐对此不再关心，又渐渐对此生出一种优越感。
她看到的绚丽丰富的世界是别人看不到的。
那些美丽的，她会欣赏。那些恐怖的，既然不能真的危害到她，她也就全不在意了。
她甚至开始怜悯旁人，流动的风，他们看不到，跳动的音符，他们看不到，炫彩的天空，他们看不到，柔和的低语，他们听不到，美丽的精灵，他们抓不到。。。
但是在这丰富的世界里，似乎少了什么，她已经忘了。她只隐约感到，一定是少了什么东西。不然，她为什么会忽然感到失落和沮丧和无以遏制的悲痛。
她已经好久不在做梦了，夜里，她会沉沉的睡着，死尸一样。
孔子寝不尸，她现在寝必尸。
乔飞依然温柔的对她。平纸一样的脸上经常展现一个无底的黑洞，那黑洞总引得她也莫名笑起来。
别人的头都是歪向右边，唯独他，歪向左边。她对这样的安排感到满意，毕竟只有他是特殊的。
但似乎也仅此而已了。
她沮丧的想到，他唯一特殊的地方，仅仅是，头歪向了左边。
乔飞，也看不到流动的风，跳动的音符，炫彩的天空，听不见神秘柔和的低语，看不见美丽活泼的精灵。
众人昏昏，李舒儿昭昭。
4
风的美，不仅在于它流动时滑过肌肤的温柔。在李舒儿眼中，它们是一道拖着尾巴的光，变化着颜色。
音符，不仅是捕捉进耳中的律动。在李舒儿眼里，它们是跳动的生灵，朝气蓬勃的舞者。
自从李舒儿喜欢上她所看到的美丽丰富的世界，她逐渐的看不到恐怖的东西了。很长时间以后，她已经完全忘记那些恐怖东西的存在了。
这时候，李舒儿眼里的风和音符和精灵和一切看到的感受到的东西，都是，和乔飞和众人和这世界上的桌子椅子沙发茶几木板窗帘等，一样真实的存在。
可是乔飞的脸仍然是一张白纸，和众人一样。
乔飞的眼睛温柔，但是，空洞，它们看到的是多么单调的东西啊。
李舒儿已经很久不去看医生了。她感到一种独享者的快乐，干嘛要把这快乐丢掉呢？
她不解的是，乔飞似乎比她更快乐。
他一次也没有劝她继续就医，他像快活的小狗，围着她打转。
他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对她说话。
可是那些精灵也在对她说话，因此，她有时候无暇理他，但他浑然不觉。
精灵的声音悠扬悦耳，
“白云儿悠悠
孤魂儿飘飘
风起了
啊，云儿散了。
流霞儿笑了
青草儿哭了
夕阳说
别哭，明儿我还来到。”
它们边唱边跳，快乐又忧伤。
这时候，她多么想和人分享这种美和快乐啊，在她看来那快乐里的忧伤也是美的。
5
今天依然阳光明媚。
《the faithful baby》的旋律变成一只摇篮，轻轻地摇着，仿佛摇篮里真的睡着一个安详的婴儿。
李舒儿坐在沙发上，她伸出一只手，摇篮便向她飘过来。
她轻轻抓住摇篮，慢慢的摇着。
屋顶的颜色由蓝色变成橙黄，墙壁上开出花来，芬芳馥郁的花香徐徐流淌，吊灯是一只气球，在空气的河里载浮载沉。地板开始波动，众多色彩纷纷扰扰的挤在一起。。。
李舒儿享受着这美妙的时刻。
但是，窗外又飘来白噪音。尖锐刺耳，而且持续不断。
李舒儿不悦的皱紧眉头。
乔飞站在窗前，手仍搭在窗框上。
嘶嘶的噪音里，裹着一张魔鬼的面孔，简直要贴在乔飞的脸上。魔鬼冲着李舒儿狰狞的笑了。
李舒儿惊愕的看着它，那恶魔挑衅的伸出爪子搭在乔飞的肩上。
李舒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喊叫着，让乔飞躲开那恶魔。
可是乔飞回过头困惑的看着她。
她想起来，他是看不到的。
她从沙发上窜起来，冲向窗边，顺手抓起一把椅子，向恶魔打去。
可是她打偏了，椅子扫过乔飞向左歪的头，乔飞身子不稳向着窗外栽去。
6
李舒儿感到天地变色，滚滚的暗流都在朝她涌来，精灵们成了恶鬼，发出可怕的笑声。
她被裹挟在洪流里，眼前升腾起灰色的瘴气，暗红的血在洪流里漫延开来，地狱的火焰喷薄而出，带着千刀万刺的网由头顶罩下，火轮车载着猛鬼呼啸而至。。。
她发出绝望的尖叫，这一切太可怕了，但她知道得比这更可怕的已经发生了。
她闭上眼睛，等待最后的堕灭。
忽然她听到一声呼唤。
那呼唤让她热泪盈眶，可她又觉的不真实。
直到她再一次听到，她才试着睁开眼睛。
循着声音的方向，她看到一双手紧紧扒着窗沿。
这一刻，她身周一切的黑暗，一切的血流，一切的火焰和刀网和猛鬼都不见了。
她眼里只看到那双手。
她赶忙跑过去，紧紧抓住那双手，用力的把吊在窗外的人救上来。
乔飞双脚落在地板上的一刻，她才破涕为笑。
这时候，她发现乔飞的脸恢复了人形，不再是白纸一张，他的笑是那么可爱，温柔的嘴角染着甜蜜的幸福。
然后，吊灯只是吊灯，墙壁只是墙壁，屋顶只是屋顶，地板也只是地板。
没有精灵，没有花香，没有气球，没有摇篮，没有纷扰的色彩。
可是，这样已经足够了。
李舒儿满怀爱意的看着乔飞，心想，这单调的世界又怎么会是单调的呢？
7
众人昭昭，李舒儿昭昭。
同一的世界里，有着同一的爱和守候。
平沙
1
众人昭昭，李舒儿昏昏。
即便已经从黑暗的地牢回到光明的人间一个月了，李舒儿损坏的感官仍然没有恢复正常。夜里的梦境甚至比睁开眼睛看到的现实更为真实，她无时无刻不在怀疑她身处的环境也是在一个巨大的梦的漩涡里。
比如她看到的天空是吊着的屋顶，不是蓝色的，它绚丽多变，有时候也张开血盆大口，饥饿的猛兽般想要吞下可吞下的一切，也就是说想要吞下地球上的一切。
移动的物体悬在空中，不规则的扭曲变形。
在她眼里乔飞的头总是扭向左边，他张嘴笑的时候，就仿佛平整的纸上出现一个幽深的黑洞。她好奇那黑洞通向什么样的空间。
她还看到自己的头发上聚集着许多嬉笑的精灵，或许是魔鬼。她能听到它们肆无忌惮的笑声，时大时小。
她刚刚获救回到亲人和朋友身边时，很惊恐的把自己所看到的情景尽可能全面的向人们描述。她得到最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最温柔的安慰。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没事的，那是幻觉，你一定受到很大惊吓。你放心，这些幻觉都会消失的。”
人们几乎争先恐后的用语言做出保证。
但是，什么都没消失。
扭曲的空间，绚丽的色彩，莫名其妙的笑声，不可能出现的生灵，这一切都和她一起存在着。
这些画面是从地牢里就开始的。初时，她还知道那是幻觉，可是后来她便分不清了。直到她出了地牢，这些画面一直跟着她，裹着她，挟着她，而且嘲笑她，戏弄她。
她困扰，却又无计可施。她向身边的人倾诉，她渴望有谁能拯救她，但最终都无济于事。她脾气变得很坏，动不动就发火，向乔飞那张平板脸上随便扔什么东西，只要能顺手抓来的。
乔飞总是好脾气的由着她，扭向左边的头上裂开一个黑洞，眼睛瞅着她，似乎在安慰说，“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时候，她便歇斯底里的哭闹，狠狠揪着自己的头发，要把那些可恶的精灵，或是魔鬼，揪下来。
2
今天又是去看精神科医生的日子。乔飞请了假陪她同去。她在车上听着有如摇篮曲一样的《the faithful baby》。车外的白噪音嚣张的混在音乐里，她看到天使与魔鬼的集合，一半微笑一半狰狞，飘荡在车顶。她已经习惯了这景象，因此，丝毫没有惊诧，只是无动于衷的看着那张拼合的脸。
车子稳稳地开进省立综合医院。
每周两次来这里，做例行的检查和精神疏导。
医生说，她的病症是由于长时间的感官隔离造成的，恢复起来非常困难。
她也知道很困难，比谁都知道。
长长的走廊里，洒进温暖的阳光，在李舒儿的眼里，这些光都在跳动，走廊的墙壁如同流淌的波浪。
乔飞牵着她的手走在身侧。但她想把手抽出来。
有东西落在乔飞的背上，她得把它赶走。
李舒儿抽了下手，没抽出来。这才知道原来乔飞攥的挺用力。
她只好用空着的那只手去拍它。
它没有飞走，李舒儿有些气恼。乔飞诧异的看着她，她指着他的后背，告诉他有东西落在上面。
乔飞努力的扭头却无论如何看不到。
然后，那东西飞走了，绕到他眼前飞走的。
乔飞仍然在努力扭头。
李舒儿脸沉下来，心里说，原来他看不到。
从医院回来，李舒儿感到无比困乏，精神疏导使她变得极易疲惫。
她睡了一觉，梦到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在梦里，乔飞对她露出可爱的微笑，他们看到一样的天空，一样的河流，一样的大地，一样的街道，一样的楼房。
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在一片黑色的混沌里，她听见许多刺耳的声音，像铁锹擦过水泥地。在这些刺耳的噪音里，夹杂着几不能闻的低语。她努力去辨识那些低语的内容，徒劳无功。
房里亮了起来，进入她眼里的依然是扭曲悬浮的画面。
在她睡觉的当，乔飞已经把饭做好了。
她把饭桌上的菜和汤一扫而空，这才想起来乔飞还几乎没动筷子呢。
从地牢出来，她的胃口大增，连大胃王的乔飞都对她刮目相看。
乔飞冲她笑了笑，毫不介意的往嘴里扒拉着白米饭。
啊，这也能吃下去，她无比伤感的想到。
3
李舒儿的精神治疗毫无进展。她渐渐对此不再关心，又渐渐对此生出一种优越感。
她看到的绚丽丰富的世界是别人看不到的。
那些美丽的，她会欣赏。那些恐怖的，既然不能真的危害到她，她也就全不在意了。
她甚至开始怜悯旁人，流动的风，他们看不到，跳动的音符，他们看不到，炫彩的天空，他们看不到，柔和的低语，他们听不到，美丽的精灵，他们抓不到。。。
但是在这丰富的世界里，似乎少了什么，她已经忘了。她只隐约感到，一定是少了什么东西。不然，她为什么会忽然感到失落和沮丧和无以遏制的悲痛。
她已经好久不在做梦了，夜里，她会沉沉的睡着，死尸一样。
孔子寝不尸，她现在寝必尸。
乔飞依然温柔的对她。平纸一样的脸上经常展现一个无底的黑洞，那黑洞总引得她也莫名笑起来。
别人的头都是歪向右边，唯独他，歪向左边。她对这样的安排感到满意，毕竟只有他是特殊的。
但似乎也仅此而已了。
她沮丧的想到，他唯一特殊的地方，仅仅是，头歪向了左边。
乔飞，也看不到流动的风，跳动的音符，炫彩的天空，听不见神秘柔和的低语，看不见美丽活泼的精灵。
众人昏昏，李舒儿昭昭。
4
风的美，不仅在于它流动时滑过肌肤的温柔。在李舒儿眼中，它们是一道拖着尾巴的光，变化着颜色。
音符，不仅是捕捉进耳中的律动。在李舒儿眼里，它们是跳动的生灵，朝气蓬勃的舞者。
自从李舒儿喜欢上她所看到的美丽丰富的世界，她逐渐的看不到恐怖的东西了。很长时间以后，她已经完全忘记那些恐怖东西的存在了。
这时候，李舒儿眼里的风和音符和精灵和一切看到的感受到的东西，都是，和乔飞和众人和这世界上的桌子椅子沙发茶几木板窗帘等，一样真实的存在。
可是乔飞的脸仍然是一张白纸，和众人一样。
乔飞的眼睛温柔，但是，空洞，它们看到的是多么单调的东西啊。
李舒儿已经很久不去看医生了。她感到一种独享者的快乐，干嘛要把这快乐丢掉呢？
她不解的是，乔飞似乎比她更快乐。
他一次也没有劝她继续就医，他像快活的小狗，围着她打转。
他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对她说话。
可是那些精灵也在对她说话，因此，她有时候无暇理他，但他浑然不觉。
精灵的声音悠扬悦耳，
“白云儿悠悠
孤魂儿飘飘
风起了
啊，云儿散了。
流霞儿笑了
青草儿哭了
夕阳说
别哭，明儿我还来到。”
它们边唱边跳，快乐又忧伤。
这时候，她多么想和人分享这种美和快乐啊，在她看来那快乐里的忧伤也是美的。
5
今天依然阳光明媚。
《the faithful baby》的旋律变成一只摇篮，轻轻地摇着，仿佛摇篮里真的睡着一个安详的婴儿。
李舒儿坐在沙发上，她伸出一只手，摇篮便向她飘过来。
她轻轻抓住摇篮，慢慢的摇着。
屋顶的颜色由蓝色变成橙黄，墙壁上开出花来，芬芳馥郁的花香徐徐流淌，吊灯是一只气球，在空气的河里载浮载沉。地板开始波动，众多色彩纷纷扰扰的挤在一起。。。
李舒儿享受着这美妙的时刻。
但是，窗外又飘来白噪音。尖锐刺耳，而且持续不断。
李舒儿不悦的皱紧眉头。
乔飞站在窗前，手仍搭在窗框上。
嘶嘶的噪音里，裹着一张魔鬼的面孔，简直要贴在乔飞的脸上。魔鬼冲着李舒儿狰狞的笑了。
李舒儿惊愕的看着它，那恶魔挑衅的伸出爪子搭在乔飞的肩上。
李舒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喊叫着，让乔飞躲开那恶魔。
可是乔飞回过头困惑的看着她。
她想起来，他是看不到的。
她从沙发上窜起来，冲向窗边，顺手抓起一把椅子，向恶魔打去。
可是她打偏了，椅子扫过乔飞向左歪的头，乔飞身子不稳向着窗外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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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舒儿感到天地变色，滚滚的暗流都在朝她涌来，精灵们成了恶鬼，发出可怕的笑声。
她被裹挟在洪流里，眼前升腾起灰色的瘴气，暗红的血在洪流里漫延开来，地狱的火焰喷薄而出，带着千刀万刺的网由头顶罩下，火轮车载着猛鬼呼啸而至。。。
她发出绝望的尖叫，这一切太可怕了，但她知道得比这更可怕的已经发生了。
她闭上眼睛，等待最后的堕灭。
忽然她听到一声呼唤。
那呼唤让她热泪盈眶，可她又觉的不真实。
直到她再一次听到，她才试着睁开眼睛。
循着声音的方向，她看到一双手紧紧扒着窗沿。
这一刻，她身周一切的黑暗，一切的血流，一切的火焰和刀网和猛鬼都不见了。
她眼里只看到那双手。
她赶忙跑过去，紧紧抓住那双手，用力的把吊在窗外的人救上来。
乔飞双脚落在地板上的一刻，她才破涕为笑。
这时候，她发现乔飞的脸恢复了人形，不再是白纸一张，他的笑是那么可爱，温柔的嘴角染着甜蜜的幸福。
然后，吊灯只是吊灯，墙壁只是墙壁，屋顶只是屋顶，地板也只是地板。
没有精灵，没有花香，没有气球，没有摇篮，没有纷扰的色彩。
可是，这样已经足够了。
李舒儿满怀爱意的看着乔飞，心想，这单调的世界又怎么会是单调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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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的世界里，有着同一的爱和守候。
平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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