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之子

午夜，橘园三舍229室
这帮学院派的畜牲
终于以酒瓶叩开了心门
马蹄、牛嗓子、猪嘴、鸡舌
这帮畜牲的发声器
混响着音乐、碎裂酒瓶、椅子腿
终于解构了研究生之夜
在地板上建构起他们的孤独
他们的地板正是我们的天花板
我像是睡在地下
听到了人间，已沦为畜牲的乐园
我像个刚刚下葬的人
忆起我那些尚未被研究的往事
半瓶被封在酒瓶里的往事
忆起另一个午夜
我的身体晃荡出声，独自过桥
漂流瓶陷在午夜的泥塘里
我该打哪儿借来造物者
又同是无差别怜悯者的口吻？
说道：孩子们！午夜的孩子们！
这像是在说：阉人！阉人！
被去掉了蛋蛋的孩子们！
学院派终于恢复了民间的酒气
可是他们全然没有了父辈的酒力
他们不再吟唱矫情的诗句
同时，他们只学会了和着流行音乐谩骂
学院派阉人！学院派阉人！
午夜给了他们摆脱既有身份的权力
于是他们选择了化身为畜牲的幻觉
午夜之子！午夜之子！
明朝醒来，散发，却没有扁舟可弄
午夜之子，酒精暂时重构了他们的基因
这会儿，他们是牛是马是猪是鸡
总之不是研究生
总之不再陈高义述大志
他们只是骂娘骂娘骂娘
午夜之子！午夜之子！
他们忘乎所以，以扰乱别人的清梦为代价
解散了自己的秩序
凌晨四点半，这帮畜牲终于开始动起手来
活像我刚在走廊里读到的小说
《血色子午线》中的情节
我知道没人会流血
只有门被摔打，只有人在厕所里狂呕
只有人在扫酒瓶碎渣
只有音乐还响着
只有人吼叫一声闹你妈逼啊闹
而此刻，天空下起了雨
午夜之子脱去了畜牲的幻觉之衣
躺上了各自的床
躺进了他们的黎明墓地
他们一定也有个天花板盖着
像盖子重新密封了劣质的酒
可有人哭泣？
可有人醒来？
午夜之子依旧游荡在他们的牲口棚
卡夫卡的黎明，鸟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