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耐

哪里有单向的忍耐？当你在忍耐时，也在被忍耐。
我梦到去做数学老师，翻开书什么也看不懂。我故作镇定忍耐这局面，学生们更要忍耐我这样的老师。同为忍耐，并非没有轻重之别，认为我也在忍耐，和学生们没什么区别，可以不必羞愧——这是可怕的。
如果是因为先后顺序不同。没有A做出的某事（或某种想法）就没有AB之间的忍耐，那么A不该得到同情。问题也许在于，谁是A常常判断不清。没法说清的。
有一种先后是可以说清的：【我立大地根基的时候，你在哪里呢？】所以我们忍耐着这个糟糕的世界，这个糟糕的世界也在忍耐我们，而我们的忍耐更理直气壮富于德性？但是，我们和世界是相互忍耐的么？这是绝对的时刻，单向的忍耐。只有约伯的忍耐，没有上帝的忍耐。就算我们可以自认为是受委屈的学生，世界也不是糟糕的数学教师。
但是神（如果这个字是空洞的，我们说，“这个世界”）又是将要来到的。在我们的忍耐中，在深沉负担着的寂寞里，树叶等待同时催生果实。
“好好地忍耐，不要沮丧，你想，如果春天要来，大地就使它一点点地完成，我们所能做的最少量的工作，不会使神的生成比起大地之于春天更为艰难。”（里尔克《给青年诗人的信·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