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皮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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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离开了铁路系统，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坐红皮火车了。红皮火车是比绿皮火车快、比白皮动车慢的列车。之前，在济南工作的时候，每周穿梭于济南青岛间，全是坐动车。现在来往威海，都是坐汽车。如果这次不是因为做了个不宜久坐的小手术，还是会坐汽车回威海的。
其实坐火车有许多显而易见的方便：可坐、可站、可卧，甚至可以在火车各车厢间溜达；还有价格便宜、不易晕车、如厕方便、舒适安全等诸多好处。等青岛威海间有了直达列车就方便经常乘坐了。
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着，时而看看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时而玩一会手机上上网，百无聊赖之际，忽然，心生一念：何不让眼睛做镜头，在车厢里，试着拍一部一镜到底的纯纪实风格的纪录片呢。遂四个多小时的行程就变得充实、感性起来。进一步设想，如果戴上Google眼睛，那就是一部直播版的贾樟柯《公共空间》了。
也许是周末，车厢被坐的满满的，显得非常拥挤，车厢的空气因而变得暖味起来，狠应景这春末夏初交接之际的天气：嫩嫩的、暖暖的、懒懒的、多变的。
首先进入镜头的是座在对面的一对小恋人：是近期见到的少有的般配的一对，面容青涩而安详、帅气漂亮而脱俗。男孩穿一身牛仔装，厚嘴唇，笑起来狠宽容的样子，长得狠像王小帅《二弟》中的段奕宏；女孩大眼睛、鹅蛋脸，长发披肩、皮肤白皙，穿一身白色套头跑步服，模样狠像李冰冰，但眼睛里比李冰冰少了些欲望。
一路上，两人一直在看手机上的动漫，不时一起微笑，间或女孩拿一块甜点各咬一口，偶尔相互依偎着片刻小栖。一路没听见说话，不是女孩最后轻轻说了一句“到站了”，我还以为这一对是聋哑人。
而后进入镜头的是隔壁邻座斜对面的俩大胸女：看上去两人年龄差不多，三十多岁的样子，衣服应该不是地摊货，但短裙只包裹住了胸部的一半，即使坐着平视也能看见狠深的乳沟。脸上的化妆品估计用的不少，表面光滑、发亮，化成了那种俗称的塑料脸，虽白但表情显得呆板。妆容下，脸颊两侧隐隐透着两片雀斑。
据中医专家讲，女人长这样的色斑是气滞血瘀所致，而气滞血瘀的原因大致有两种：一种是夫妻房事不和谐没有快感，一种是夫妻感情不和谐关系紧张。而这两种原因是相辅相成的，往往房事不悦就会导致情感不畅，感情不和反过来就会影响房事不顺，也不知这两位到底哪一种是主因。
这两位大胸女，一路上一直在低头玩手机，偶尔各自抬起头来环顾一下四周，目光闪烁没有目标，然后低下头接着玩手机。镜头拍到一个有意思的细节：每当有人经过她们身边时，两人就下意识地拽住衣服边往上提一提，遮一遮胸，即使这样，也不妨碍有人不断的从其身边经过，且不断的俯视其乳沟。
接着进入镜头的是邻座的一位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前额浓密的刘海盖过了眉毛，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遮住了剩余脸的三分之二。大学生一边小口吸吮着芒果，一边低头看手机视频，看到高潮处，兴奋的把头往后一仰一仰的样子，仿佛笑抽过去，只是仅有夸张的动作和表情，而没有声音，像是在演哑剧。这样的动作一小时内重复了四五次，直到吮吸完了芒果，站起来伸了伸腰，才看清其上身微胖，腿粗而结实，面容果然不是狠漂亮。
随着大声喧哗的声音，镜头转向了后座上的农民工：这六位兄弟虽面目各异，但共同点是脸膛乌黑，手指短、粗、壮，且指甲盖里填满了黑色。
其中四个在打牌，小赌的样子，面子不大，最多赢个三块钱的局面。岁数最大的有五十多岁吧，不时大声训斥着出错牌的对家，在以车厢内禁止吸烟的理由被同伙拒绝给烟抽后，吼道：“嫩娘！你个biang操的什么时候当列车员了！”我也跟着笑起来。
没打牌的两个倒是挺安静，一个在看报纸文摘，露在外边能看清的标题是“钓鱼岛真相”。另一个小心翼翼地摆弄着手里的白色手机在听歌，声音挺大，是凤凰传奇的“月亮之上”。起初是坐着听，而后是端着手机从大胸女旁边来回走着听。
坐在斜对面的是位四十多岁的瘦高女：最明显的是一身红装，上身是粉红夹克衫，下身着一条暗红色紧身裤，淘宝风格明显。双眼皮狠夸张，像是刚刚割过不久，狠不舒服的样子，隔一会就会拿出小镜子照一照，用手按一按眼睑，再顺便敷一敷面。
吃一会瓜子吃一会橘子照一照镜子看一看手机望一望窗外，目光空洞、茫然若有所思，在四个多小时里，淘宝红装瘦高女始终这个样子，周而复始。
镜头及处：有小朋友在嬉闹着；有商务装样子的男女看iPad的；有闭目养神的；有玩手机游戏的；有在车厢连接处抽烟的。。。。。。镜头向上扬起，空镜头出现，显示“THE END”的时候,是李冰冰女孩的画外音：“到站了”。
坐动车的人，大多是公务人员和商务人士，这些人大多面无表情，在车上睡觉、看书的居多。车厢里飘着各种香水的混合味，像是欧洲电影的某些桥段。坐绿皮火车的人，出苦力的人多，大多是呆坐着，偶尔的憨笑也掩盖不了岁月的沧桑，让人心酸。空气中多是浓浓的汗味，像是印度纪录片中的片段。
坐红皮火车的人，要复杂的多，层次也丰富的多，味道也混杂的多，因而，镜头也精彩的多，体验也丰满的多，更符合当下中国阶层的多样现实。
下次，就像贾樟柯一样，在红皮火车车厢里架一台真正的摄像机，要镜头不换，内容不变，透过车厢的人和事，真实记录下巨变中的现实。且应该是每年一部，片名就叫《红皮火车》。
2014-5-17
于威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