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说她说
有一片叶子,它挂的树上的时候常常看向天空。洁白的云朵像柔软的床一样飘子天上。蔚蓝的天空那么无边无际,叶子很想到处去看看。它那么期望,它在树上抖动,借风的力量挣脱。它无视的树在说:“好疼!你别再动了!痛!”它的心并不是毫无触动的,那一声声的呻吟在它耳畔中回旋。可它必须无视掉,如果没有舍弃,它便换不来自由。就算自由这东西非常有限,且非常短暂。按场合而定。可它还是想要,毕竟只有等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它用很久来挣脱。最后终于挣脱了出去。它摔在地上。狠狠地砸在地上,它疼得想要叫出声。可它意识到这不行,它自由的第一步绝不能建立来痛苦的叫声中。它得把这些咽在肚子里,再不行,也要堵在嗓子口。 她说完对我笑了一下。她故意不把故事讲完,她漾着笑纹的眼睛望着我。我想她大概在等着我问她“然后呢?”我回她一个笑容。我也故意不这么问她,谁让她总喜欢用这个法子作弄我。 我接着她的话说 这支叶子被风吹进河流上。顺流而下。湍急的河流让它的身体上下颠簸,几乎叫它头昏。可它又那么享受这样的感觉,它喜欢这种摇摇晃晃的感觉,这可以让它真正地仿佛在流浪的一样。它喜欢标新立异,特立独行。它知道这非常不合群,但它就是喜欢,同时。这也能为它带来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就算在别人看来,这丝毫不值得骄傲。 它遇见了一只小熊。小熊胖胖的,走起路来晃晃悠悠。它被那只小熊捡了起来。小熊好像怕它漂流太久了,身体会变得衰弱。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它。这让它第一次感受到,不是强制地挂挂着的,不是漫无目的地流浪,而是心有归属的依靠。归属感,它躺在小熊的手心里被这感觉填满了身心。 它这下觉得。不流浪也没什么。自由也不再是多麽重要的东西。 我还未说完,她就迫不及待得打断我 不行,她看上去就像五岁的小孩被抢了玩具一样。她几乎满脸通红地扑到我身上了。不行,故事不是这样的。你不能乱改。 我有点不耐烦。她总那么心急。 不是这样。你得听我讲完。等讲完了你再说。 我没管她的不请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但那感觉没存在多久。小熊喜欢新奇的探险,他每天都会捡些有趣的东西回来。时间一久。它便觉得。自己仿佛垃圾一样置身于他的那些宝贝中。因为那些被他当宝贝的东西它都视为垃圾。全都是垃圾,他怎么可以将她们同我相提并论?它如此责备他。 他倒丝毫不注意。他每天惯例地捡稀奇的东西回来,再把她们和它摆在一块。他没有注意它难看的脸色。他什么都不注意。因为他就是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傻乎乎的小熊,它伤心地发现并面对这个事实。 终于有一天,他的小屋已经摆不下那些东西。怎么办,它开心地认为他这下可以停止那个讨厌的行径了。它得意忘形,沉浸在自己制造的欢愉的假象中。 小熊把它拿起来。…“没办法了,旧的只能丢掉了” 现在,你可以继续自由地流浪了。叶子从甜梦中惊醒,它已经不在他暖暖的窝里,它躺在冰凉的地面上。风这个老朋友从它身边经过。问它要不要走。它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停下了片刻。她终于安安静静地异常认真地听我讲了。 风对它说“你没必要放在心上,他不过是个幼稚的小熊而已”这个道理它当然懂。它失望地想着,它为什么要去原谅他。就因为他长不大,是只幼稚的小熊,他就可以无心地去伤害它?难道幼稚的权利就可以让他随便欺负它?这不公平!因为它只是一支叶子,因为他是只单纯的小熊。世间的评论就不会直指看似憨厚的他。就算它被如此对待,人们也只会说,真可怜啊,它。 为什么不是,真可恶啊,他?人们说,没办法,他还不懂。 它知道自己很脆弱。它的身体动不动就发出呲呲的声音。因为太过柔弱了。谁叫它是只叶子呢? 这次。我必须要说了。她不似之前的跋扈。而是平静地打断我的话。她说,叶子就算再怎么孱弱它也是叶子。而她嘛,也只愿意做叶子,她死都不肯做那只小熊。我笑说“做小熊多好,这样就可以随便做一个毫不知情的施害者,任意去伤害别人了。”她笑骂我,小心遭天谴!然后她说,我也许会去伤害别人。可我不想用自己的身份为自己平反。所有的人都可以骂她。 我点点头。继续讲了下去。 新的流浪启程了。尽管它伤心地走不动,却还是明白,它只能向前,不能后退。不然它还是被束缚住了,被失望的情感束缚住,将它捆绑在理智的对岸。 它发誓再也不会去相信谁。也不会奢求那种不属于它的归属感。或者说,它不想再从小熊处取得那种感觉,它想从柳叶,花瓣处获得。可那些跟它一样脆弱,有时候她们还得需它来保护。可不管怎样,它咬着牙想,无论如何再也不会相信小熊了。 叶子还是想要一种依靠。它明白自己奢求的东西实在太多。它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是没什么资格要那么多的。可是怎么办呢?它就算不是那么娇弱湿润,如同盛着露珠的花朵一样有昂首挺胸的资本。却还是想要那么多。太可怜了。一支湿润的叶子,就算它没有理由要求什么,可它又永远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可悲的是,它就算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它也永远得不到那些。 就如月亮。它每每看着月亮,它想到的是已经距离它很远的大树。它曾经赖以生存的住所。它决绝地抛弃了他,是它在怪他对自己的不珍惜。因为和它一样的叶子太多了。全部都一模一样,一抓一大把的多。它却自负地觉得,自己是与众不同的。就算你生的完美漂亮又怎么样呢?它望着枝头的花,它是只有思想的叶子,和那些有果无脑的花儿不同。与此同时,它的心底深处也明白一个道理,尽管这看上去差不了多少,它也不愿意称此为妒忌。不论妒忌,它知道自己想要的或许不是资本和美丽,它只是想要那个工具,可以将它同月亮相衬的工具而已。就算无法灿若星辰,与月亮相依相伴,它还是那么想靠近苍穹中的月亮。 归属感,月亮当然是给不了它的。可他的光芒如此吸引它,快将它的魂魄勾走。哪怕不如白日里太阳的璨烂,他的清冷的别与其他的柔光还是可以轻而易举地照进它的心里。所以,每当它仰头看到挂在天上的他时,它的心弦就会被不停地拨动,虽然发出的声音是远在天边的他怎么也不可能听到的。它悲哀地承认这个事实。 你把故事改成悲剧了。她不满地抗议。可是,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悲剧。我解释道。 不对,你的想法太过悲观的。她说。你是在自怨自艾,会被其他人耻笑的。 就算人生是一场悲剧,我笑着说,我也爱人生。不如说,我就是爱悲剧的人生。 她哭笑不得地骂我是神经病。然后她让我把故事讲下去。 没什么可以讲的了。这些故事嘛,本来都是大同小异的。你可以随随便便地编下去,任何人都可以编下去,只要你想要这么做。如果你想要继续听下去,就自己编吧。 她急急地摇着头。我的故事早就被你打断到不知道该怎么讲了。不过你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我歪着头看她。疑惑地看着两眼放光的她。 你来告诉我,我对于你来说,算是什么呢?小熊,花瓣,还是月亮? 当然是花瓣了。我拍拍她乱蓬蓬的头发。笑着回答她。你是女孩子呀。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是月亮呢?我想当月亮。 这可不是你能自己定的。亲爱的。我在心里这样想。但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