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世界的尽头，等你（10）

           车子缓缓驶出医院，车内呛鼻的烟味，让纪如雪止不住一阵咳嗽。
          “对不起啊。”顾向飞抱歉地看了她一眼，打开了车窗。这会儿雨已经渐渐停了，一打开车窗，清新的空气一下子涌进来，让纪如雪觉得胸口舒服许多。
         “你以后别抽那么多烟啦，多伤身啊。”纪如雪看着身旁烟灰缸里满满的烟头，皱了皱眉头。
         “嗯......"顾向飞心不在焉地应着。
         “听护士说，黄庄杰情况稳定下来了。过两天就可以出ICU，你不要太担心了。”
         “我知道，医生跟我说了。”但是那孩子的情况没那么简单，顾向飞在心里又添了一句。
         “住院的费用够吗？”
         “嗯，我又交了三万，这几天应该够了。”
         “一会儿还回公司吗？”
         “今天不回去了。刚才跟陈凯打过电话了，有事情他们都会处理的。”
         “嗯。晚上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不用了。”
         “嗯？”
         “你也忙了一天了。晚上我们就去烟笼沙吧，好久没去那里了。”
         
          坐在烟笼沙靠窗的位子上，透过明亮的落地玻璃，纪如雪望着触目可及的海岸线以及蔚蓝的海面，隐约能听到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时间还不是很晚，餐厅显得精致而空荡，不过柔美的小提琴旋律恰如其分地在室内来回悠扬，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法式松露巧克力的味道，这一切都让纪如雪决定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疲惫，享受这难得的一刻带来的舒适愉悦。
         她静静地望着窗外，顾向飞静静地望着她，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曲小提琴演奏的《卡农》结束，不知是谁换了一张碟，音乐再次响起的时候，是萨克斯吹奏的《昨日重现》。旋律轻柔缓慢而忧伤，时光好像都跟着凝滞在这一刻。从前的种种甜蜜心酸都像放老电影般，在两人的眉间心上，轻轻掠过，在空气中漾出一波波涟漪。
         这是纪如雪最钟爱的曲子。这个曲子承载着她太多的回忆和感触，见证着她那青涩懵懂的爱恋到这些年一路走过的情路曲折，让她每每听到，都忍不住要落下泪来。
         果然，她的眼中又开始泛起莹光，不过她很快地笑了一下，把脸转向顾向飞，正对上他深沉而怜惜的目光。就在那一刻，彼此都在对方的眼中捕捉到了一抹不易觉察的心痛。
         像是故作轻松般，纪如雪唤来服务生帮两人添了冻柠水，对顾如飞说道：“别的地方的柠檬水，都没有这里的好喝呢。”说完她又仔细端详着杯中水，像自言自语般说了句：“甜蜜的口感，回味却是酸涩，像是不敢轻易触碰的回忆。”然后她怔了一下，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说上这句。
        顾向飞什么也没说，只是从对面轻轻握住了她搭在餐桌微微发凉上的手。纪如雪的鼻子突然很酸，幸好服务生适时地端来餐前酒破坏了气氛，让她略有遗憾的同时又暗自庆幸避免了落泪的尴尬。这些年，她已很少在他面前哭，对自己也学会了伪装。她不希望在他心中，自己依旧是那个敏感而不成熟的纪如雪，因为自己已经不适合再扮演那样的角色。生活赋予她的苦难已经够多，她所能剩的，不过是还可以高高扬起的头颅，以及心酸背后那一抹努力而脆弱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