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

    在每一次《我是歌手》的表演之前，总有“蹦蹦蹦”三下心跳音效，辅之几道光束由舞台上空回转，照至歌手身上。前奏响起，那聚光灯下的话筒，缓缓举起。
    这短短的几秒钟，真是人生不可多得的体验。
    当我在公司的小合唱比赛舞台上，开始演唱之前，也是如此。只是那心跳的音效，不由外人做出，来自自己胸膛，扑通扑通，跳得厉害。音乐渐响，竟然也有一道光由正前方唰地打到我身上。下面是三四百人的场子，一半熙攘，一半宁静。观众们，一个一个，一排一排，隐隐暗暗。
    可惜，当音乐响起，我低沉暗哑的声音在一众女声中显得尤其艰涩，不知所谓。我是像憋足了气，动了真情在唱，只是这真情过于内敛，反至僵硬了。我木木地杵在台中间，手亦不知如何抬放，半吊子悬着，不尴不尬。台下的观众呢，似乎也没有认真地在欣赏我们的表演。
    我听着自己都不喜欢的声音在耳边，眼角的余光扫过全场，本能地希望分辨出一些熟悉的面孔，又盼着他们都与我不相识。把他们都当成白菜吧！上场前我对自己这么说。可如此拥挤的白菜，也是惊悚的画面。音乐由A段到B段又到A段，这伴奏好似太长了些，长到在台上每一秒都可以无限延长，每个充满毛边与瑕疵的音，都可以永久反复下去。可当我们谢幕下场之后，却觉得这五分钟的表演，还是显得仓促了。
    当然，这演出，仅仅做了三四天的准备。但这关于舞台的念想，可不是只有三四天的。即使它并不是那么强烈，但谁没有做过舞台的美梦呢？在舞台中心歌唱，表演，台下是被感动的观众们。
    这小小的虚荣心，若真要实现，可得有天赋与训练。天赋，求不来；训练，对于非以此为业的人，又是那么奢侈。所以，普通人无法胜任华丽的舞台，是实实在在要点头承认的。
    但人们总是不太乐意承认自己是个“普通人”吧。总以为自己会多么与众不同，其实，大多数人的歌喉才艺是真的都很“普通”。但曾经，总有那样的年纪与时候，谁都有那么多想表达，可以表达的东西。这舞台的梦想，当是在彼时达到顶峰吧。
    这个梦做得如此无知无畏。它会让你忽略你庸常的天赋，误会你的顾影自怜为万人景仰。当日子继续过下去，这个梦才会慢慢，慢慢远去。何况，还有那么多破事要做。谁还会记得，有过这样的荒诞不经的想法呢？
    随着生活的变化，这舞台的定义，也在扩大，模糊。做更多更好的事情，也无非是想引来赞赏的目光，这小小的虚荣心没有消失。可实体的舞台，作为“华丽”，“不凡”的最最具体的意象，仍然让人有种向往——当灯光点亮，音乐响起，全场的目光注视着你，心跳扑通扑通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