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开始写身边人的故事4——中山

请在还来得及的时候
加盐
二〇一四年二月二十日
中山在朋友圈子里老像个笑话。
他吃饭大家乐，他走路大家乐，他就是一动不动站着，大家也乐。
其实他妈和我妈是发小，所以我俩从小就认识，但不熟。
中山其实自己挺严肃的，可是就是那种故作镇定一本正经的滑稽，老被戳成笑料。
慢慢儿的，他自己也习惯了。
我俩应该是在一次朋友的酒局中才真正说过几次话。
那天中山喝多了，他坐在饭馆外面的斜坡上抽烟，我过去给他递水，他一个膀子就挎在我的肩膀上，自己说着说着就嗨了。
他说，加盐你知道么，我本来不想上大学的，可是我爸非逼着我上，上就上呗，最后还上了这么个烂学校。
他说，加盐你知道不，我上学时候谈女朋友，被我爸发现了，我爸撵着我打了半条街，最后姑娘也吹了，鸡飞蛋打。
他说，我他妈的最讨厌别人喝酒了，我爸喝多了就开始跟我妈干架，俩人吵不过就开始骂我，所以我他妈的一心想考到外地去，结果还没去成。
他说，加盐我跟你说啊，你别看我喝成这样儿，我明白着呢，你可别把我这样儿跟我妈说，我可没醉，你信不信呀。
我胳膊给他压累了，挪了挪窝儿，我说信，信，信。
喝高了的中山，坐那儿晃晃悠悠的。我说我给你拿纸去。
回来他就不见了。
后来一块儿的朋友说，中山醉倒在厕所里，好几个人才把他扛回来。
第二天问他，他说根本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
大家就又拿他滑倒在厕所里这事儿为笑料，说中山你没醉倒在自己的尿泊中就不错了。
我记得假期的时候，大部分人不是回家就是忙着约会。
中山也没女朋友，也不回家，跟学校申请了个留住宿舍，就整整一个假期都泡在这个孤岛里，过着屌丝一样的生活。
临放假的时候我刚好回去拿东西碰到他。
我问他怎么不走啊。
他扶了扶黑框眼镜一本正经地说，回去我爸也没什么好脸色，家里天天吵。说假期实习呗，反正他们是信了，你可别跟他们说漏了。
我打趣道，不管他们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多么无聊的梗，可是那会儿不岔一下中山，总觉得浑身别扭。
好像所有人都没想到，笑话一样的中山，毕业居然去了东北特偏远一地儿当兵。
我猜是不是可以离家更远一些，这样也不用再编什么不回家的理由。
可是后来我又听说，第二年中山花了挺多一笔钱争取了一个复员名额。
因为他爸病了。
他回家奔丧。
从此以后他每天都回家。
有一次同学聚会，他打了个照面儿就走了，他说得回去陪陪我妈。
我们再也不拿他当笑话了。
年前，我妈说聚聚，让我叫中山带他妈来家里吃饭。
饭前还嘱咐我，尽量别提他爸爸的事昂。
我说我知道我知道。
饭桌上没聊两句，中山妈妈自己就开始叨念了。
阿姨说，中山他爸脾气可坏了，有一年过年包饺子，他爸吃着味道不顺嘴，放下筷子就把饺子连盘儿都扔楼下去了。
阿姨说，中山他爸那会儿老嫌我走的慢，他就咣咣咣前面走着，也不等我，更别说让我搀着了。
阿姨说，以前喝点酒他爸就一身味儿，然后各种地方跟我找不自在，吵吵吵，天天吵，连中山都烦得够呛。
阿姨说，这倒好，他爸走了，可算没人跟我嚷，没人跟我闹，没人嫌我做得饭不好，没人一天到晚跟我闹别扭。可是这精气神儿呐，一下子都没有了。可是这心呐，一下子不知道该放在哪儿好。
我记得，那顿饭吃的特别特别漫长，也特别特别难受。
年后，我听说中山陪着他妈回了一趟他父亲的老家。
他妈说，你爸在的时候一直说想回去看看，我不愿意，嫌是乡下，地方又难走，条件又差。可是他一走，我却回来了。
人这一辈子，总是有吵不完的架，闹不玩的别扭，过意不去的日子。挺烦，挺厌倦的。
可是某一天要说咔嚓没了，又会怀念起来。
不珍惜，只是因为我们以为能一直拥有着。
PS.
其实我要承认，中山只是一个形象，我把对三个朋友的印象都赋予了这个形象。他们在我的脑海中重叠，然后有了这篇文章。
昨天我爷们儿问我，写的是不是全是关于爱情的。
我说不啊，除了爱情其实还有很多想写的。就像生活里，除了爱情，还有密密麻麻的日子要过，我身边的他们也不仅仅只经历了爱情，也不仅仅只有爱情能够打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