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我的奶奶

的外婆是我的奶奶……
对不起，我知道这个开头很囧，但是实际上是这个样子的，由于我小时候父母离异，所以我就一直管我外婆叫做奶奶，上小学之前的所有时光都是和爷爷奶奶一起度过，所以我现在依旧很清楚的记得小时候不知好歹的和奶奶打架，在马上上撒娇打滚，在阳台上和奶奶看花草，以及和爷爷奶奶出门走丢了在派出所里面哇哇大哭的情景，而这个称谓也随着这些零零散散的记忆持续到了现在；以至于到了现在看到父亲家里真正的奶奶的时候，心里也会有“这边的奶奶”和“那边的奶奶”这一说……
奶奶白内障瞎了三十多年，承蒙爷爷的关爱和苏联医生的技术，好歹在九十年代初期勉强恢复了一只眼睛的视力；牵了奶奶三十多年的爷爷好歹松了一口气，天天悠哉的躲在离退休同志活动中心背着奶奶下象棋抽香烟；我从未失明过，没有感受过那种无尽的黑暗，但可想而知，即便是恢复视力后天天坐在路边看着人来人往的奶奶，心中也难免会有那么多幽怨……
初中的时候再次回到了爷爷奶奶的关照下，所以当时家教还是比较严格的，每次放学之后必须直接回家，一周三块钱的零花钱，不能看电视，不能打电话，后来正值反叛期的我进行了一系列殊死的抵抗，绝食罢课不写作业等等等等，每每有这种情况出现就是奶奶与我争锋相对做口舌之争，而爷爷就在拿着篾条在房间里面偷偷热身等待技能冷却；若干年之后，回想起那段日子，我衷心的感谢当时对我的各种束缚，让我这种性格随散的人没有堕落成现在街头巷尾的纨绔子弟。
我高中大学并非是那种能够乖乖读书的好学生，伤尽了家里人的心，以至于在我最终上了大学之后，许多人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那段时间喜欢找人说话的奶奶每天看到邻居就说：我孙儿上大学了，西华大学！说来惭愧，西华大学这个在当时我从来没有引以为豪的学校，成了我奶奶那时容光焕发的理由……后来大学毕业，当过了老师，到最后成为飞行员，在这一系列成长的道路上，即便是点点滴滴到我不屑一顾的小事，我奶奶都始终把我的成就挂在嘴边，就好像我是她这辈子最大的荣耀！
奶奶的身体崩溃几乎可以说是注定的，年轻时候的偏执和不愿意接受科学的药物治疗导致了最后肾脏的坏死，结论只有三个字：尿毒症；奶奶的身体太过虚弱，无法接受换肾手术，只能依靠透析来维持生命的点点滴滴，静静的等待死亡的靠近……
奶奶在最后的时期里几乎是没有神智的，在那些日子里，她不断的出现了各种奇怪的幻觉并且与现实不断的交叉，每次清醒之后都是对着子女们破口大骂，上至爷爷，下至妹妹，却惟独不骂我，反而每次都在看到我的时候向我诉苦，说着那些不着边际的幻想，说他们要害我，他们嫌弃我，还是你懂事，你去跟他们讲道理；于是我就在旁边默默的安抚，在她的床头守到她入睡……
那也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她入睡……
奶奶去世是09年3月23号，我出国前5天……
我得知这个消息是10年3月8号，回国后7天……
几乎整整一年，我竟然毫不知情……
她最终没有在临走前看到我身着制服的笔挺，我最终也无法兑现带着她飞到美国去做手术的诺言……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深圳的公交车上和勃起哥幻想第二天回到成都之后的精彩生活，在此之前我自以为早就看透了生老病死的鲜血淋漓，却依旧对着车窗和电话老泪纵横了……
妹妹告诉我，奶奶最后的话是让我不要哭……
妹妹提醒我，生老病死是自然现象……
结果，奶奶最后的交代还是没做到……
奶奶的坟向阳，安静，温暖，和爷爷在一起，那个瞎子老太婆就这么和她埋怨了一辈子的男人永远的呆在那里了……
   
   仅以此文让所有人知道，我有一个爱我的奶奶，一个是我外婆的奶奶……
写在后面的话：
奶奶去世后不到一年，爷爷也去了，在蜀华街上的那栋老房子里面再也没有这两个老头老太太进进出出的身影，茶几上的放大镜，桌上的辞海，阳台上的那几株栀子花，饭桌上的茶杯，那些零零碎碎的主人们再也不会拿起它们……于我而言，写下这篇文章是如此的艰难，以至于在很多年以后都无法安静平和的给它结个漂亮的尾，甚至在爷爷的那部分，更是无法动笔，希望爷爷能原谅我……
这篇文章总算是整理了出来，尽管几年后看来还是如此的翻腾汹涌，但是至少不会再有那种黯然神伤的凄凉了，我可以大声放肆的说出来，我的奶奶于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这份爱，是我赤裸裸的炫耀。
2014.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