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炒鸡蛋

    昨天是大年初七，在丈母娘家吃了一盘土豆炒鸡蛋。过年大吃大喝了好多天，突然有这么一盘清淡的素菜，着实爽口开胃，一口气全部搞定。突然，我仿佛找到了小时候的感觉，吃回了儿时的味道。
    或许至今有很多人没有吃过这样一道菜，没错，在通常的饭店里确实没有这道菜，在我的印象中，这道菜是专属于奶奶的。由于父母忙于工作，从上小学开始，每天中午我回家的饭菜都由奶奶包办，不知为何，我偏爱于这道菜长达9年不曾烦腻，即使每天中午吃但仍津津有味。
    奶奶的土豆炒鸡蛋有两种做法。一种是偏向于蒸煮的做法，土豆丝较粗但很面，配上一点胡椒粉的香味，从来都是一扫而光；另一种做法偏向于爆炒，口感差别也很大，这种做法要求土豆丝较细，但是炒出来却很脆，配合辣椒和醋的巧妙搭配，同样吃的津津有味。至今为止，我儿时最清晰的记忆之一仍是我抱着一盘土豆丝和一碗米饭，边吃边享受着灌篮高手的五集连播，而奶奶则在我旁边忙她手上的活，忙累了就去小憩一会。
    一转眼到了高中，因为住校从那以后很少吃到奶奶的招牌土豆炒鸡蛋，偶尔回家虽是满桌佳肴，但我常常在桌上的角落看到一盘久违的土豆炒鸡蛋，对我而言，仍是胜过其他。妈妈常说我不知为什么那么爱吃土豆，其实我也说不清楚。但后来我发现，一旦我吃到这盘菜，一定会想到我的奶奶，因此我断定这与奶奶必然有着某种关系。
    在我的印象中，奶奶是一个不爱言谈的人，有着中国妇女传统的品质：内敛、持家。听说奶奶年轻时又是一个极有能力之人，在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没让家里孩子受过一天的饿，也在亲戚邻居中极为罕见地很早就是一名共产党员，由此我断定奶奶确实不只是一个家庭主妇那么简单。但终究奶奶是一个极为恋家的人，年纪大了以后就一直忙于照顾家里人的饮食起居，和一般的家庭主妇又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了。
    高中以后，我因住校的原因每周只能回家一次，每次到家之时，都看到奶奶隔着老屋那木门的缝隙，张望着孙子的到来。回家之前，我都会到奶奶的老屋里，坐下和她聊聊天。然而代沟太大，却也聊不出什么新鲜或者深刻的话题，记得她问的最多的就是“学习怎么样啊”之类的，我仿佛重复着每星期都会说的话，却总能看到一张微笑的满足的脸。
    大学以后，回家就更少了，但为了那一份微笑满足的面容，我每有假期都会回家，与奶奶简单的坐一坐，聊一聊，日子一天天过去，人也会一日日老去，很多事情过去了就再也不会有机会重温了，唯有珍惜眼前才不至于后悔叹息。
    但那盘土豆丝我确实越来越少吃到了，直到某一天突然传来奶奶去世的消息，我终究再也吃不到那一份原汁原味。后来跟我老婆谈到土豆炒鸡蛋这盘菜，她竟从来没有吃过，我想尽办法让我吃到了几个版本，却连我自己也不满意那味道。那份味道竟成了一本秘方，永远封存在我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