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ide sulfurique（硫酸） by Amélie Nothomb （45）
“您太有才了。”帕诺妮可一边说一边跟她一起朝外走去。
“真的吗？”泽德娜一脸得色地问。
“必须的。要不要我帮您拿一些瓶子？别不小心掉一个，这会儿爆炸就太不值了。”
“没危险的。虽然确实可以从旧电池里弄到硫酸，可我不知道在哪部分。”
“那红色的液体，是什么呢？”
“红酒，上梅多克的，我只能弄到这个。布条也没浸过碳酸钾，不过汽油是真的，有气味嘛。”
“您简直神了。”
“这能让咱们之间有点戏吗？”
“在此之前，我对您只是一种直觉，现在我确定了。”
“说白了，是什么？”
“我们之间的约定不变。”
“不变？你逗我呢。刨去你对我的恭维，你就是在耍我！”
“不。我会严格遵守对您的承诺。”
“你讲什么呢？”
“您刚才表现得很英勇，您现在是个英雄了。您今后的态度要当得起这名号。”
“你讽刺我。”
“恰恰相反。我非常尊敬您，以至于我不能容忍您让我失望。”
“你这是盯上我了。”
“您说反了。我对您一直坦诚相待。”
“我创造了奇迹，我也希望从你那里获得奇迹。”
“奇迹就在这里。一直以来对您的蔑视消失了。您曾是，说得不好听，人类造就的最不幸的人，可现在您是人类造就的最美好的人。”
“别说了。你想太多了吧？我没变成其他人，我还是那个开开心心接受做节目狱警的人。”
“这不对。您已经完全变了。”
“不对！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得到你。做不做好人，对我来说都一样。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得到你。我一点都没变。”
“您后悔自己这么出色吗？”
“不，可是我不希望一切都是白忙活。”
“是这样，英雄，就是无求回报。”
泽德娜一边走一边盯着地。
她们步行穿过了一片片边界不清的领地。这是一个不可预知的欧洲。她们走啊走，路边出现了一个小镇。
“去车站吧。你坐火车回你的城市。”
“我没钱。”
“我给你买，我不想再见到你了，这对我是个考验，你不懂。”
泽德娜在售票窗口给帕诺妮可买了张票，送她去站台。
“您救了我们的命，您拯救了全人类，让这世界还有人情味。”
“好了，不用勉强这么说。”
“一点都不。我必须向您表示敬意和感谢，这是一种需要，泽德娜，我需要跟您说您是我这辈子遇到过的最重要的人。”
“等等，您刚才说？”
“……遇到过的最重要的人……”
“不，你叫了我的名字。”
帕诺妮可笑了。她看着泽德娜的眼睛说：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您的，泽德娜。”
后者从头到脚浑身颤抖着。
“我还想跟您说的是，您还从没叫过我的名字。”
泽德娜深深吸了一口气，盯着女孩的眼睛，好似一个猛子扎进了虚空，说：
“真高兴知道有你这么个人，帕诺妮可。”
关于泽德娜此刻的感受，帕诺妮可只看到她似乎处于一种难以形容的波动中，随即便乘上了即将发动的列车。
愕然的泽德娜开始漫无目的地行走，她无时无刻不在回想刚才的事。
突然，她发现自己一直没扔掉那些假燃烧瓶。
她坐在路边，看着其中一个瓶子：汽油和红酒没办法融在一起，其中一个总是浮在另一个上面，这倒是给了我启发。至于我们谁是汽油，谁是红酒，我不想知道。
她放下瓶子，心中苦不堪言：你什么都没给我，除了痛苦！我救了你的命，你却任由我饥渴而亡。我会渴望至死！你却觉得公平！
她怒气冲冲抓起瓶子，砸向大树。瓶子一个接一个地碎了，里面的液体没有相溶，可泽德娜看到汽油和红酒被同一片土地吸收了。这让她欣喜若狂，容光焕发：你给了我世界上最好的！你给我的，从来没人给过任何人！
回到故事开始的那个花园，帕诺妮可发现EPJ 327坐在一张长椅上。他似乎在等她。
“您怎么找到我的？”
“古生物学……”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需要您知道我叫皮耶特罗·李维。”
“皮耶特罗·李维。”她重复了一遍，明白这是一件重要的事。
“我对泽德娜的评价不对，您是对的。不过所有一切其实是您的功劳，您，只有您才能改变她。”
“您怎么知道？”她有些不快地问。
“我知道是因为我亲身经历、亲眼所见。我没资格鄙视泽德娜，我跟她很像。跟她一样，我无时不刻在想您。”
帕诺妮可在他旁边坐下，她突然觉得有他在很好。
“我也需要您，”她说，“从此以后我跟其他人都隔着鸿沟，他们不知道，不会懂。我会在深夜惊醒，呼吸紧促，心怀不安。我会常常感到羞愧，因为我活了下来。”
“我就像听到了自己的心声。”
“当罪恶感过于沉重时，我会想起泽德娜，想起她为我们创造的奇迹。我会告诉自己要对得起她，对得起这份礼物。”
皮耶特罗·李维皱了皱眉。
“我的生命因泽德娜而彻底改变了。”她继续道。
“您不学古生物学了吗？”
“学，怎么开始的就怎么结束。不过从今以后，每次我认识一个新人，我都会问名字，而且会大声叫出来。”
“我明白了。”
“这还不够，我决定为人们带来幸福。”
“哦，”皮耶特罗·李维想到高尚的帕诺妮可投身慈善事业的样子有点发窘，“具体怎么做呢？您想做慈善家吗？”
“不，我要学大提琴。”
他笑着松了一口气。
“大提琴！很不错，可为什么是大提琴？”
“因为这是最像人声的乐器。”
“真的吗？”泽德娜一脸得色地问。
“必须的。要不要我帮您拿一些瓶子？别不小心掉一个，这会儿爆炸就太不值了。”
“没危险的。虽然确实可以从旧电池里弄到硫酸，可我不知道在哪部分。”
“那红色的液体，是什么呢？”
“红酒，上梅多克的，我只能弄到这个。布条也没浸过碳酸钾，不过汽油是真的，有气味嘛。”
“您简直神了。”
“这能让咱们之间有点戏吗？”
“在此之前，我对您只是一种直觉，现在我确定了。”
“说白了，是什么？”
“我们之间的约定不变。”
“不变？你逗我呢。刨去你对我的恭维，你就是在耍我！”
“不。我会严格遵守对您的承诺。”
“你讲什么呢？”
“您刚才表现得很英勇，您现在是个英雄了。您今后的态度要当得起这名号。”
“你讽刺我。”
“恰恰相反。我非常尊敬您，以至于我不能容忍您让我失望。”
“你这是盯上我了。”
“您说反了。我对您一直坦诚相待。”
“我创造了奇迹，我也希望从你那里获得奇迹。”
“奇迹就在这里。一直以来对您的蔑视消失了。您曾是，说得不好听，人类造就的最不幸的人，可现在您是人类造就的最美好的人。”
“别说了。你想太多了吧？我没变成其他人，我还是那个开开心心接受做节目狱警的人。”
“这不对。您已经完全变了。”
“不对！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得到你。做不做好人，对我来说都一样。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得到你。我一点都没变。”
“您后悔自己这么出色吗？”
“不，可是我不希望一切都是白忙活。”
“是这样，英雄，就是无求回报。”
泽德娜一边走一边盯着地。
她们步行穿过了一片片边界不清的领地。这是一个不可预知的欧洲。她们走啊走，路边出现了一个小镇。
“去车站吧。你坐火车回你的城市。”
“我没钱。”
“我给你买，我不想再见到你了，这对我是个考验，你不懂。”
泽德娜在售票窗口给帕诺妮可买了张票，送她去站台。
“您救了我们的命，您拯救了全人类，让这世界还有人情味。”
“好了，不用勉强这么说。”
“一点都不。我必须向您表示敬意和感谢，这是一种需要，泽德娜，我需要跟您说您是我这辈子遇到过的最重要的人。”
“等等，您刚才说？”
“……遇到过的最重要的人……”
“不，你叫了我的名字。”
帕诺妮可笑了。她看着泽德娜的眼睛说：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您的，泽德娜。”
后者从头到脚浑身颤抖着。
“我还想跟您说的是，您还从没叫过我的名字。”
泽德娜深深吸了一口气，盯着女孩的眼睛，好似一个猛子扎进了虚空，说：
“真高兴知道有你这么个人，帕诺妮可。”
关于泽德娜此刻的感受，帕诺妮可只看到她似乎处于一种难以形容的波动中，随即便乘上了即将发动的列车。
愕然的泽德娜开始漫无目的地行走，她无时无刻不在回想刚才的事。
突然，她发现自己一直没扔掉那些假燃烧瓶。
她坐在路边，看着其中一个瓶子：汽油和红酒没办法融在一起，其中一个总是浮在另一个上面，这倒是给了我启发。至于我们谁是汽油，谁是红酒，我不想知道。
她放下瓶子，心中苦不堪言：你什么都没给我，除了痛苦！我救了你的命，你却任由我饥渴而亡。我会渴望至死！你却觉得公平！
她怒气冲冲抓起瓶子，砸向大树。瓶子一个接一个地碎了，里面的液体没有相溶，可泽德娜看到汽油和红酒被同一片土地吸收了。这让她欣喜若狂，容光焕发：你给了我世界上最好的！你给我的，从来没人给过任何人！
回到故事开始的那个花园，帕诺妮可发现EPJ 327坐在一张长椅上。他似乎在等她。
“您怎么找到我的？”
“古生物学……”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需要您知道我叫皮耶特罗·李维。”
“皮耶特罗·李维。”她重复了一遍，明白这是一件重要的事。
“我对泽德娜的评价不对，您是对的。不过所有一切其实是您的功劳，您，只有您才能改变她。”
“您怎么知道？”她有些不快地问。
“我知道是因为我亲身经历、亲眼所见。我没资格鄙视泽德娜，我跟她很像。跟她一样，我无时不刻在想您。”
帕诺妮可在他旁边坐下，她突然觉得有他在很好。
“我也需要您，”她说，“从此以后我跟其他人都隔着鸿沟，他们不知道，不会懂。我会在深夜惊醒，呼吸紧促，心怀不安。我会常常感到羞愧，因为我活了下来。”
“我就像听到了自己的心声。”
“当罪恶感过于沉重时，我会想起泽德娜，想起她为我们创造的奇迹。我会告诉自己要对得起她，对得起这份礼物。”
皮耶特罗·李维皱了皱眉。
“我的生命因泽德娜而彻底改变了。”她继续道。
“您不学古生物学了吗？”
“学，怎么开始的就怎么结束。不过从今以后，每次我认识一个新人，我都会问名字，而且会大声叫出来。”
“我明白了。”
“这还不够，我决定为人们带来幸福。”
“哦，”皮耶特罗·李维想到高尚的帕诺妮可投身慈善事业的样子有点发窘，“具体怎么做呢？您想做慈善家吗？”
“不，我要学大提琴。”
他笑着松了一口气。
“大提琴！很不错，可为什么是大提琴？”
“因为这是最像人声的乐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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鱿助 赞了这篇日记 2014-01-28 15:55:2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