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
我九十年代初生在农村,在家中排行老三,前面是两个姐姐,一个大我七岁,一个大我两岁。我出生的那个年代正是计划生育政策盛行的时候,所幸是在农村,得以有钻空子的机会。
当时村里的计生办查得厉害,我妈自打怀上我就很少出门了,生怕走漏风声,招来麻烦。家里整日大门紧闭,我爸每天早上出门时都要把大门从外面锁上,让人以为家里没人,而大姐上学时也要亲自带着钥匙,回来时自己从外面开门。一家人都在为我的到来紧张着、战备着。
当时离我们村子十几公里远的一处半山坡上,有一座土地爷庙,分别供两座土地爷的像在两个小小的窑洞里,窑洞小到三个人站进去就已经觉得很挤了。但我父母对于这里却充满了感情与感恩,在刚刚怀上我时,他们就到这里来烧香拜佛,祈求保佑能够生个男孩。在我印象中,我十一二岁之前的每个生日,爸妈都要亲自到庙里去拜上一拜,我也跟着去过几次,每次他们总要重复同样的话:“当时怀你的时候,我们就是跑到这拜,求土地爷保佑生个男孩,为了你这个宝贝疙瘩不知道费了多少事,赶快磕头!”于是我便忍着烟熏恭恭敬敬地磕三个头,就像我真的是拜土地爷所赐一样。
日子越来越久,不出门总是会引起乡里乡亲议论的,但妈却不能为了不让别人说闲话就出门,因为她的肚子已经越来越大,于是陷入两难的境地,有时也就只能让信得过的邻里朋友到家里来坐坐。
最惊险的当然要数计生办到家里走访了。根据国家政策规定,如果夫妻双方均为农村户口且第一胎为女孩的话可以要第二胎,于是每当有人敲门的时候,爸妈就让我二姐赶紧躲里屋门后。“一听到有人敲门我就藏到门后!一听到有人敲门我就藏到门后!”二姐每每回忆至此都要禁不住重复一遍。有段时间查得紧,爸妈不得已又把我二姐给送到远处一个朋友家去住。二姐为我牺牲了很多,不只是为我的出生,我出生之后她对我的照顾也一直延续到现在。
但怀孕这事,自打一开始就注定是藏不住的。
于是计生办找到家里,威胁我爸“要孩子还是要房?!”他们竟扬言要扒掉我家的房子。我爸强势地回应道:“要孩子!房扒了也要孩子!”他们竟也没有了办法。
听我姥姥说,我在县城医院出生那天确定是个男孩之后,爸爸回到家用力地把大门打开,敞得圆圆的——“再也不用藏了!”可想而知,怀胎十月,他作为父亲所要承受的压力有多大。
后来,计生办只得以罚款来了结此事。
也许跟我妈怀孕期间时常担惊受怕有关,我现在性格稍显内向。而从我出生这一件事,我便深刻体会到一个家庭的命运在多大程度上要受到国家命运的影响,而个人的命运又完全依托于一个家庭而存在。过去,现在,未来,我们所生活的时代都像是一台高速运转的大型机器,我们每个人用各自微小的力气推动着它的前进,而自身又牵制于他的轨迹,无法凭借一己之力去抗衡,只得沿着它的方向调节自己的姿态、力度,以免被这个时代的甩下、碾压。
而我们就是我们,我们有不同于他人的命运轨迹,有不同于他人的人生故事,正如导演王小帅的电影《我11》中开篇的那段话所讲
——“我们在生命的过程中总是看着别人,假设自己是生在别处,以此来构想不同于自己的生活。可是有一天你发现一切都太晚了,你就是你,你生在某个家庭、某个时代,你生命的烙印,不会因为你的遐想而改变,那时,你所能做的就是接受它并尊重它。”
当时村里的计生办查得厉害,我妈自打怀上我就很少出门了,生怕走漏风声,招来麻烦。家里整日大门紧闭,我爸每天早上出门时都要把大门从外面锁上,让人以为家里没人,而大姐上学时也要亲自带着钥匙,回来时自己从外面开门。一家人都在为我的到来紧张着、战备着。
当时离我们村子十几公里远的一处半山坡上,有一座土地爷庙,分别供两座土地爷的像在两个小小的窑洞里,窑洞小到三个人站进去就已经觉得很挤了。但我父母对于这里却充满了感情与感恩,在刚刚怀上我时,他们就到这里来烧香拜佛,祈求保佑能够生个男孩。在我印象中,我十一二岁之前的每个生日,爸妈都要亲自到庙里去拜上一拜,我也跟着去过几次,每次他们总要重复同样的话:“当时怀你的时候,我们就是跑到这拜,求土地爷保佑生个男孩,为了你这个宝贝疙瘩不知道费了多少事,赶快磕头!”于是我便忍着烟熏恭恭敬敬地磕三个头,就像我真的是拜土地爷所赐一样。
日子越来越久,不出门总是会引起乡里乡亲议论的,但妈却不能为了不让别人说闲话就出门,因为她的肚子已经越来越大,于是陷入两难的境地,有时也就只能让信得过的邻里朋友到家里来坐坐。
最惊险的当然要数计生办到家里走访了。根据国家政策规定,如果夫妻双方均为农村户口且第一胎为女孩的话可以要第二胎,于是每当有人敲门的时候,爸妈就让我二姐赶紧躲里屋门后。“一听到有人敲门我就藏到门后!一听到有人敲门我就藏到门后!”二姐每每回忆至此都要禁不住重复一遍。有段时间查得紧,爸妈不得已又把我二姐给送到远处一个朋友家去住。二姐为我牺牲了很多,不只是为我的出生,我出生之后她对我的照顾也一直延续到现在。
但怀孕这事,自打一开始就注定是藏不住的。
于是计生办找到家里,威胁我爸“要孩子还是要房?!”他们竟扬言要扒掉我家的房子。我爸强势地回应道:“要孩子!房扒了也要孩子!”他们竟也没有了办法。
听我姥姥说,我在县城医院出生那天确定是个男孩之后,爸爸回到家用力地把大门打开,敞得圆圆的——“再也不用藏了!”可想而知,怀胎十月,他作为父亲所要承受的压力有多大。
后来,计生办只得以罚款来了结此事。
也许跟我妈怀孕期间时常担惊受怕有关,我现在性格稍显内向。而从我出生这一件事,我便深刻体会到一个家庭的命运在多大程度上要受到国家命运的影响,而个人的命运又完全依托于一个家庭而存在。过去,现在,未来,我们所生活的时代都像是一台高速运转的大型机器,我们每个人用各自微小的力气推动着它的前进,而自身又牵制于他的轨迹,无法凭借一己之力去抗衡,只得沿着它的方向调节自己的姿态、力度,以免被这个时代的甩下、碾压。
而我们就是我们,我们有不同于他人的命运轨迹,有不同于他人的人生故事,正如导演王小帅的电影《我11》中开篇的那段话所讲
——“我们在生命的过程中总是看着别人,假设自己是生在别处,以此来构想不同于自己的生活。可是有一天你发现一切都太晚了,你就是你,你生在某个家庭、某个时代,你生命的烙印,不会因为你的遐想而改变,那时,你所能做的就是接受它并尊重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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