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少年漫到青年漫:上下班往返列车上的白日梦
摘自《日本漫画60年》
无论你坐或站在哪里,那些成对悬挂在火车中、地铁车厢中,那些无处不在的大幅广告招贴画都会映入你的眼帘。它们在你的头上飘动,在开着的车窗前舞动,还随着车顶的电扇抖动。它们每隔几天就被更换一次,许多很吸引眼球的广告发布了最新的漫画动态。大出版商在这里做广告,因为他们知道,漫画已经成为这些“运输地狱”中的生存法宝。成千上万的上班族挤在火车上,这些火车承载了比正常容量多5倍的乘客。周一到周五都挤车上班已经是很糟糕的事了,可在20世纪70年代,一周工作六天在日本是很正常的。在长达两个半小时的上下班中,漫画阅读为在旅途中的人们提供了一个私人空间。在每天上下班高峰疯狂的脚步中,当你让自己随着漫画人物的情感起伏,当你沉浸在漫画对话气球框、状声字中,那些大众交通网络、子弹头火车也似乎变得人性化了。你能让一本或几本厚厚的杂志或图画小说伴你度过整个旅程,阅读完一章漫画的时间似乎是经过专门设计,正好是从一个地铁站到另一个地铁站所需的时间。
从少年到长大成人很少是一路平坦的,一些固有的观念在泡沫经济破灭后的漫长的萧条时期开始丧失殆尽。填鸭式的用功以获得最好的成绩、兢兢业业为公司干活,这样的方式再也无法保证你会平步青云并获得终身的工作机会。你能够全天候卖命工作,你能够为了一桩生意上的应酬在女老板的俱乐部喝酒至深夜、第二天一早照样挣扎着起床准时上班吗?和老板走近、巴结老板是如此重要吗?或者,与妻儿们度过一段美好时光对你更重要?充当机器上的另一个齿轮,是否已经让你心满意足、有成就感了?武士,运动家,瘪三,刺客,情场老手,有着自己的生活准则的叛逆者以及风度不凡的特立独行者——这些都是漫画中成熟男人的定格形象,是日本男人们在茶余饭后,在每天上下班的往返中所做的白日梦。
那些在20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的漫画中成长的男孩,渐渐长成大学生、步入公司竞争职员的行列。出版商们也特意为他们打造新颖的年长少年和青年的杂志,这些杂志被叫做“青年”(seinen)漫画。在1967年的《青年漫画》(Young Comic)和《漫画行动》(Manga Action)中,在随之涌现出的其他漫画杂志中,漫画家们可以大胆描绘一些主题,那些主题只能在以前的租书屋剧画或一些实验性杂志上出现,比如《牙狼》或《卡姆》。报摊漫画作者和读者们也一起走向成熟。甚至有这样的事情,日本效率极高的各个办公科室都被青年杂志配备“安全阀”,供那些努力工作的工薪族男人释放挫折和睾丸激素。这些男人们都被工作的重负压碎。不管你如何遭到老板的羞辱,你都可以想象自己是复仇的武士带子雄狼或是残忍的刺客骷髅13——这是两个坚强的独行侠。如果你的爱情生活平淡乏味,你可以像侠盗鲁邦三世那样在玩弄女人中放任自己,或者,你可以无视传统习俗,同居而不结婚,就像《同居时代》里的时尚情侣一样。
沉湎于漫画的核心读者,其实是在上下班的往返列车上,手捧一本漫画杂志消磨时光的群体。城市的高价住房使许多工薪族只能住在郊区。约有两千七百万人居住在东京周围50公里的郊区内,这个数目比美国加利福尼亚的人口总数还多。美国人喜欢长途驾车到城市上班,与之相比,日本人却把自己的铁轨延伸,这样的安排在拥挤的城市是行之有效的,因为日本几乎所有的主要街道都变成了以前的人行街道,过往行人、送货卡车、密集的店铺充斥着街面,总之,即使是单行道,路上也障碍重重。高架快速路的建设和使用解决了一些城市交通问题,但是,在许多城市,买车会有很多难题。首先,你必须有街外停车场所,而这样的停车场所却比你租的公寓还贵。为什么不选择漫画,让它带领我们享受刺激,那样的高峰刺激与坐在车轮后面并无两样,也与高速飚车类似。快速的剪辑、速度线,还有刺激的状声字和“主观运动”(subjective motion)——所有这一切都让读者充当了汽车驾驶员的角色,斯科特•麦克劳德(Scott McCloud)在他的《理解漫画》(Understanding Comics)一书中如是说。
日本文化史学家吴智英(Tomafusa Kure)认为,日本现代文学抛弃了更直白、更具故事性的小说后,成人漫画帮日本文学填补了这些空白。明治时期以后的知性小说家们,喜欢的时尚写法是,放弃清晰的叙事而转向描写人物的心理,特别是在“私小说”中,作者直接成为了小说的主角。这位文化历史学家认为,“到20世纪70年代,这种文学形式已经失去了活力,读者们,包括知识分子读者,都已对这类小说失去了兴趣。而此时,漫画为人们提供了一个新的表达形式,因为漫画能把人类最基本的情感都戏剧化。”如今,漫画囊括了小说的所有形式,从完全低俗、粗野的讽刺小说到典雅抒情小说应有尽有。这一观点对文学圈有点耸人听闻,但是,人们不得不承认漫画影响了一批当代日本“J文学”(J-literature)作家,吉本芭娜娜(Banana Yoshimoto)和她1987年的小说《厨房》(Kitchen)就是很好的例子。不仅如此,漫画还与纯文字作家抢奖项,比如,1983年,大友克洋(Katsuhiro Otomo)的漫画《童梦》(Domu),在当年日本科幻小说大奖赛中雄居榜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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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你坐或站在哪里,那些成对悬挂在火车中、地铁车厢中,那些无处不在的大幅广告招贴画都会映入你的眼帘。它们在你的头上飘动,在开着的车窗前舞动,还随着车顶的电扇抖动。它们每隔几天就被更换一次,许多很吸引眼球的广告发布了最新的漫画动态。大出版商在这里做广告,因为他们知道,漫画已经成为这些“运输地狱”中的生存法宝。成千上万的上班族挤在火车上,这些火车承载了比正常容量多5倍的乘客。周一到周五都挤车上班已经是很糟糕的事了,可在20世纪70年代,一周工作六天在日本是很正常的。在长达两个半小时的上下班中,漫画阅读为在旅途中的人们提供了一个私人空间。在每天上下班高峰疯狂的脚步中,当你让自己随着漫画人物的情感起伏,当你沉浸在漫画对话气球框、状声字中,那些大众交通网络、子弹头火车也似乎变得人性化了。你能让一本或几本厚厚的杂志或图画小说伴你度过整个旅程,阅读完一章漫画的时间似乎是经过专门设计,正好是从一个地铁站到另一个地铁站所需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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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少年到长大成人很少是一路平坦的,一些固有的观念在泡沫经济破灭后的漫长的萧条时期开始丧失殆尽。填鸭式的用功以获得最好的成绩、兢兢业业为公司干活,这样的方式再也无法保证你会平步青云并获得终身的工作机会。你能够全天候卖命工作,你能够为了一桩生意上的应酬在女老板的俱乐部喝酒至深夜、第二天一早照样挣扎着起床准时上班吗?和老板走近、巴结老板是如此重要吗?或者,与妻儿们度过一段美好时光对你更重要?充当机器上的另一个齿轮,是否已经让你心满意足、有成就感了?武士,运动家,瘪三,刺客,情场老手,有着自己的生活准则的叛逆者以及风度不凡的特立独行者——这些都是漫画中成熟男人的定格形象,是日本男人们在茶余饭后,在每天上下班的往返中所做的白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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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在20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的漫画中成长的男孩,渐渐长成大学生、步入公司竞争职员的行列。出版商们也特意为他们打造新颖的年长少年和青年的杂志,这些杂志被叫做“青年”(seinen)漫画。在1967年的《青年漫画》(Young Comic)和《漫画行动》(Manga Action)中,在随之涌现出的其他漫画杂志中,漫画家们可以大胆描绘一些主题,那些主题只能在以前的租书屋剧画或一些实验性杂志上出现,比如《牙狼》或《卡姆》。报摊漫画作者和读者们也一起走向成熟。甚至有这样的事情,日本效率极高的各个办公科室都被青年杂志配备“安全阀”,供那些努力工作的工薪族男人释放挫折和睾丸激素。这些男人们都被工作的重负压碎。不管你如何遭到老板的羞辱,你都可以想象自己是复仇的武士带子雄狼或是残忍的刺客骷髅13——这是两个坚强的独行侠。如果你的爱情生活平淡乏味,你可以像侠盗鲁邦三世那样在玩弄女人中放任自己,或者,你可以无视传统习俗,同居而不结婚,就像《同居时代》里的时尚情侣一样。
沉湎于漫画的核心读者,其实是在上下班的往返列车上,手捧一本漫画杂志消磨时光的群体。城市的高价住房使许多工薪族只能住在郊区。约有两千七百万人居住在东京周围50公里的郊区内,这个数目比美国加利福尼亚的人口总数还多。美国人喜欢长途驾车到城市上班,与之相比,日本人却把自己的铁轨延伸,这样的安排在拥挤的城市是行之有效的,因为日本几乎所有的主要街道都变成了以前的人行街道,过往行人、送货卡车、密集的店铺充斥着街面,总之,即使是单行道,路上也障碍重重。高架快速路的建设和使用解决了一些城市交通问题,但是,在许多城市,买车会有很多难题。首先,你必须有街外停车场所,而这样的停车场所却比你租的公寓还贵。为什么不选择漫画,让它带领我们享受刺激,那样的高峰刺激与坐在车轮后面并无两样,也与高速飚车类似。快速的剪辑、速度线,还有刺激的状声字和“主观运动”(subjective motion)——所有这一切都让读者充当了汽车驾驶员的角色,斯科特•麦克劳德(Scott McCloud)在他的《理解漫画》(Understanding Comics)一书中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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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文化史学家吴智英(Tomafusa Kure)认为,日本现代文学抛弃了更直白、更具故事性的小说后,成人漫画帮日本文学填补了这些空白。明治时期以后的知性小说家们,喜欢的时尚写法是,放弃清晰的叙事而转向描写人物的心理,特别是在“私小说”中,作者直接成为了小说的主角。这位文化历史学家认为,“到20世纪70年代,这种文学形式已经失去了活力,读者们,包括知识分子读者,都已对这类小说失去了兴趣。而此时,漫画为人们提供了一个新的表达形式,因为漫画能把人类最基本的情感都戏剧化。”如今,漫画囊括了小说的所有形式,从完全低俗、粗野的讽刺小说到典雅抒情小说应有尽有。这一观点对文学圈有点耸人听闻,但是,人们不得不承认漫画影响了一批当代日本“J文学”(J-literature)作家,吉本芭娜娜(Banana Yoshimoto)和她1987年的小说《厨房》(Kitchen)就是很好的例子。不仅如此,漫画还与纯文字作家抢奖项,比如,1983年,大友克洋(Katsuhiro Otomo)的漫画《童梦》(Domu),在当年日本科幻小说大奖赛中雄居榜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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