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当时年纪小

昨天晚上又梦到他了，和以前的梦境一样，和以前的现实生活一样，毫无交集的两个人，，在教室这个不大的空间里，隔得远远地我看着他，一言不发。光线很暗，教室很吵，而我和他的世界，依然无声无息。 之所以不管在梦境还是在回忆中的教室光线总是灰暗破败，可能是因为第一次我见到他，就是在那个确实灰暗的教室里，高二5班（也是让我们一班人都难以忘怀的的教室），坐落在鄢陵三高高中部教学楼三楼最西边，向阳的地方被一间教师休息室挡住了，所以总是不够明亮；还有一个原因，那是一个雨季，每天不是下雨就是阴天，很久没有见过阳光了。 虽然我怕自己忘了，把每一种感受每一个场景都记在日记里，可是，过了这么久，不用翻日记，我依然能完整地复原那些场景。只是，那种悸动或震痛的心情，已经很难再现了。他转来的那天，我们已经开学一周多了，文理刚分过班，是一个中午，我和那时最好的朋友马艳娜坐在她的位置上啃四毛钱一对的馒头夹咸菜，教室门口光线突然一暗，我就看到一个男生搬着桌子进来，后面跟着我们班主任张秀芬，看那男生一眼，高高的个头，很重的眉，棱角分明的脸，忧郁的表情，我继续我的午餐，然而，心里莫名一阵紧张。 那个时候，我坐在前排靠北边第二个窗子的地方，同桌是谁给忘了（好像是蒋振华），可是记得马艳娜是后边倒数第三排，因为新转来的男生，坐在他后边。于是断断续续知道男生叫潘景阳，因为什么原因，从一高转来的，他说他要写小说，我偷偷见过他的笔记本，字很潇洒，甚至偷偷模仿他写的二5班的5字。那个时候，就是一种情窦初开的感觉吧，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把它藏在心里。我知道自己其貌不扬，平凡得像落在海里的水滴，他是不会注意到我的。 那个时候，最重要的还是学习，谈恋爱还被称为早恋，是十恶不赦的，而我，也不想因为一种朦胧的感情荒废我的学业，为此，我刻意不去关注他，不去想他，然而，心事还是如同春雨后的野草，长得蓬勃潇洒。我的眼睛追随他去的每一个地方，下午第三节课是自由时间，别的男生都在操场疯狂抢一个破足球的时候，他竟然在校园散步；我的耳朵关注他的所有消息，于是，我知道他还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叫潘景生，在邻县的高中读书，而他转到我们学校也是为了下一步转到邻县。 那么，他在我的世界里不会呆太久。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甚至有点庆幸：那么他只是一个小插曲，我的生活还是原来平静的样子，不为谁牵挂，不为谁紧张，不用担心学习受影响。我还不觉得他在我的青春岁月里，会有怎样重要的位子，我有多大改变。 直到他离开后… … 他走的时候依旧是阴天，我们照常上课，跟马艳娜吃饭的时候，我和她若无其事地玩笑打闹，像一个未成长过的少年，只不过，是有些东西不一样了，而我，也正式开始我刻骨铭心的青春，我在无人处用无尽的泪水迎接我成长的到来。哦，不得不提，我用一首歌记住这些变化：沈庆的《青春》。 之后的日子就像被学过的课本，翻过去的部分越积越厚，班里似乎也没人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出现过。只是，我没想到我会难以忘怀，我没想到，在以后的日子里，他能连绵不绝地出现在我的梦里。 高二第一学期快过完的时候张爽转到我们班，因为我初中好友张莉娟，我们成了新朋友。高二下学期，我和几个同学在班主任的怂恿下盲目地参加了高考，在这场考试中，我和潘海波，黄志勇，王利苹成了好朋友。应该说，这场考试给我带来的除了他们的友谊，就再没有正面的好处了。最后复习的时候日子很散乱，不太能控制自己的我在升入高三的时候还未能收心，从此开始由一个听话的好学生变成了上课睡觉说话逃课的坏学生，成绩不消说的，自然从前几名落到让我汗颜的地步，本来就是一个二流学校，落榜是必然的，复读也是毫无选择的。 高三那段日子，也是我整个青春里最斑斓的一年，我的十八岁，在堕落和挣扎中度过，交了一帮直到现在还引以为豪的狐朋狗友：张爽，小胖，小马，春亮，陈艳飞…几乎每天晚上在教室疯玩到很晚，那段日子，就像吃了药一样混乱而荒唐，在青春的泥潭里，我挣扎不出来，甚至和许多青春期的孩子一样，我无数次想到过死，只是没勇气。在许多个无法入眠的夜晚，我一个人像鬼一样游荡在寂静的校园里，想起那个叫潘景阳的男生，曾昙花一样在我的生活里出现过半个月，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吧，可是，为什么我无法释怀？为什么还会梦到？那么想见到他，仅仅是看见就好，我会同他说话吗？那怕打个招呼也好。不会，我不会，我没有勇气。再说，我怎么会再见到他呢？ 灰暗的高考后，我和小胖还有小马选择了去二高----一个据说更好的学校复读，张爽留在三高，春亮上了大专，其他的学生，也跟我们一样，或走或留。 二高的日子不快乐，我拉下了太多的功课，我不爱问别人问题，成绩也依然不好，而在靠成绩说话的复读班，我只是个分母，地位很卑微，自尊心一直受挫，我再也不是三高时桀骜不驯的样子了，每次考试成绩出来我都会哭，在强大压力下，过去的一切都远去，像雾一样渐渐退去，我很少再想起那段日子，好像它真的淡出我的生活，也很少再梦到他。 有人说生活会发生奇迹，我不信，更不信会发生在平凡的我身上。可是，真有那么一次，奇迹，或者是巧合，发生在我身上了。 日子越来越临近高考。暮春的下午，我坐在靠窗的位子（我喜欢坐靠窗的位子，可以看风景，可以掩饰心情，可以想心事）看外面绿得好似能滴下水的杨树叶子，听到教室小小的骚乱，有人说：是双胞胎么，长得真像！我回过头，看见两个瘦瘦的男生搬着桌子进教室，是长得挺像，不会是…我心里一阵紧张，盯着两张，或者是一张面孔死死地看，可是，没有一点熟悉的样子。哦，不是，不会那么巧合的，不会。 教室坐得很挤了，男生一个被安排到讲台边上，一个坐在我后边不远的最后一排。我惊疑地发着呆，窗外站了一个男生向教室喊：景阳！那一刻，我心如触雷，一阵恍惚，好像回到了三年前那个破败的教室，时间没有变动，我们每个人都没有经历那些迷茫岁月。 可是，终究还是不一样的，过去的时光像飘散的树叶，虽然再也看不见，可是存在过，而我面对的记忆，就是一块许多年没有擦拭过的镜子，蒙上了厚厚的灰尘。不然，为什么面对一直念念不忘的人，竟然认不出来？回忆和现实怎么不能重合？我从来没想到我会认不出这个人，更没想好，如果这个人重新出现，我会怎样做，所以，我手足无措。 接下来的日子仍然是无声电影，但已不平静。只是接下来的日子那么忙，而我跟他依然没有说过一句话，没有递过一个眼神，依然很短的时间，不足两个月。我一直都知道我不会有什么举动，一切只在我心中。我在某一期《萌芽》看到过一篇文章说：爱情，是一个人的坚持。我明白这种感觉，我的感情，它只与我自己有关。日子太苦了，以前是物质上的艰苦，现在是精神上的煎熬，无论怎样，我只是需要一个感情寄托，需要离离野花装点我灰暗迷茫的青春。 然后高考，毕业，落榜。 最后一次见到他，是毕业离校的时候，在学校旗台旁边，亮白炽热的阳光照得头发晕，他从我身边走过，带过一阵风。他面无表情，我知道他不记得我，他不认识我，而我，恐怕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我以为我会难过，会肝肠寸断，可是没有，只是有点惆怅，淡淡的伤感。 锲而不舍的我接着复读，开始最艰苦最认真的一年。我去了另一个老师的班，小胖和张爽都去了许昌学院，就是我们现在的母校，小马去了郑州。一直说还要与我并肩再战一年的黄志勇最终还是没有回来，原来三高那班人，已经散落在天涯，只有我还原地不动。 艰苦的日子，感到安慰的除了朋友们的书信，还有那份伴随我几乎整个青春的感情，依然只有我自己知道全部，知道最真实的感受，它是我的苦涩，却是甜蜜的苦涩，所有的日子都远去，但是并没有被忘记。而他，从来没有离开过我的梦境，如同没有离开过我的心里。 或许真的成熟了，一年一年的时光中，消磨的不只是锐气，还有日渐苍老的心，最后一年，在无路可走的处境下，我格外艰难，也格外努力，最终勉强过了本科线，走了许多弯路，才得到这样一个结局，不好，但我知道我已尽最大努力。 高考结束，我的一个时代的结束。 2007年夏天，经过一番希望和失望，万般无奈下我选择了一个离家最近的没有离开本市的大学，也是张爽小胖所在的学校——许昌学院，来续写我下半部分的青春岁月。突然放松的大学生活令我无所适从，偶尔回忆起高中时代的荒唐和挣扎，艰难和充实，竟然十分怀念。大学里，大家都忙着上课，忙着社交，忙着吃喝玩乐，争取把剩下的青春挥霍完。我也一直没有遇见能让我心动的人，也不会再有那样纯净的感情，竟是十分地不知所措。然而，不久之后，也就习惯了，成为那些人中的一份子。 那个人，那些故事，那些场景，仍然是我梦中活跃的一部分，会不定期出现，可是我已经不再慌乱，也不再难过。我知道，不是我忘不掉那个人，是忘不掉那段岁月，它是我生命中的灼灼桃花，永远怒放。过往的经历，不管是痛苦还是欢乐，回忆起来，都是略带惆怅的温暖，更何况，那一部分，一直是带着苦涩的甜蜜。 以后的日子，我会碰到关心我呵护我的那个人，他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无法分割，那是另一种不同的感情。如果他感兴趣，我会给他看这篇文章，我知道，他也有类似的经历，只是不知道他的感受，同我的是不是一样。 PS：好吧，这里的人名都是真实的，说出来，大家也都认识，如果我冒犯了谁，相信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想真实还原我的记忆，这一切，都是关于我自己。 最后，是我最爱的《青春》,这么多年，对它的感觉都没有变，那么，就用它来怀念我过去的青春岁月吧。 青春的花开花谢让我疲惫却不后悔 四季的雨飞雪飞让我心醉却不堪憔悴 轻轻的风轻轻的梦轻轻的晨晨昏昏 淡淡的云淡淡的泪淡淡的年年岁岁 带着点流浪的喜悦我就这样一去不回 没有谁暗示年少的我那想家的苦涩滋味 每一片金黄的落霞我都想去紧紧依偎 每一颗透明的露珠洗去我沉淀的伤悲 在那悠远的春色里我遇到了盛开的她 洋溢着眩目的光华像一个美丽童话 允许我为你高歌吧以后夜夜我不能入睡 允许我为你哭泣吧在眼泪里我能自由地飞 梦里的天空很大我就躺在你睫毛下 梦里的日子很多我却开始想要回家 在那片青色的山坡我要埋下我所有的歌 等待着终于有一天它们在世间传说 青春的花开花谢让我疲惫却不后悔 四季的雨飞雪飞让我心醉却不堪憔悴 纠缠的云纠缠的泪纠缠的晨晨昏昏 流逝的风流逝的梦流逝的年年岁岁 0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