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省日记4

刚来波士顿的时候，还是夏天。飞长途很累，穿着简单的衣裳，破洞牛仔裤，两只手提三个箱子，东倒西歪。好多常穿的衣服留在上海家里，好像觉得要当无业游民了，越简单越好。
 
可是呢，还是一件件又买了起来，没法一天到晚穿件A&F连帽衫。我还是雷打不动每个星期修指甲，每天要在头发上涂其实没有效用，但香味清新的免洗护发素，宁愿每天早起一小时也要打扮好才能出门。有时候，涂NARS那款叫Tokyo的眼影，以为自己就要去参加商务会。也许潜意识里还是enjoy的，就好像我总青睐那些西装革履的男士。
 
纽约回来的夜里，飓风侵袭，兵荒马乱，我在房间，电脑前坐了两小时，一封封回邮件，也没想过要去屯点食物，或是检查一下窗户。没有什么事情，比回邮件更重要，真的是没有。很滑稽，对不对？我安慰自己，离开旧的自己，是需要时间的，真的需要时间。
 
离开波士顿的时候，应该就是严冬了。下个星期感恩节，我又要去纽约，James通知我可以去看他在曼哈顿帮我找的公寓。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们的沟通始终存在障碍，他说是AT&T信号被飓风破坏得一塌糊涂，我想也许是水星逆行。好在有他帮我，我只是内心小小焦虑了一下，大问题就这样解决了。我一直知道，我的旅行运是极好的，一路上，都有各种各样的人帮我，从未真正窘迫过。
 
杂志社的编辑约稿，主题是一场改变人生的旅行。我思前想后，写不出。没有一场旅行可以改变人生。旅行过程中，你没那么多邮件要回，也许就敢于做梦，斗胆改变生活的路线。有些人，回归生活，梦也就破了。有些人，付诸行动，梦也就延续了。人生的改变，是无数场旅行成就的。《私奔》我经常听，人们追求的真爱和自由，真的要经历无数两败俱伤。
 
我离开家，独自住在一个无人识的城市，跑步、讲英语、每天在电脑里写一章小说。这一次，不知道会否有机会面市，不知道，会否打动人们，不知道，会不会最终完成。这就是我32岁这一年，想要做的事，无他念。上海太快了，真的太快了，再回去的时候，如果跳不进那个漩，我就继续找个清静地方呆着好了。
 
我有天夜里做梦，梦见ZZ走在我前面，我喊他，他回过头，好像已经不认识我，继续往前走，越走越快，我忽然跟不上他，忽然就醒了过来，清晨6点。我拿出手机，发短信告诉ZZ，他说，不哭，噩梦是反的。我坐在床上，觉得好好笑啊，那么长的时间过去，我竟还有这样的梦境，如此担心失去他。我从一个写20万字长篇小说透露情绪，一个人默默在家里换灯泡的姑娘，变成一个连一个梦境都藏不住的人。直来直往，高兴就笑，不高兴就闹，这样也挺好的，欢迎脱胎换骨的，缓慢来到眼前的，新的自己。
 
新的自己，旧的自己，静静交接。好像四季，不动声色地转换。